1930年春,劉湘為了加強反共剿共,在21軍組建了一支特務組織——特務委員會,簡稱“特委會”,對外公開名稱叫“四川善後督辦公署特務委員會”,由該軍副官長李根固任委員長,軍法處王璋任副委員長。下設軍法室、反共宣傳編輯股、偵緝隊3個機構。這是一個專門用來對付共產黨的特務組織,他們專門製定了“反共自首”政策,以求收買叛徒,擴大特務隊伍。
“特委會”組織還在其防區各縣成立清共委員會。這種反動措施,威脅引誘了意誌薄弱者和投機分子“下水”,對黨組織造成相當的嚴重危害,一段時間裏使重慶和川東地區的共產黨組織,均遭到了極為慘重的損失。
剛成立的偵緝隊隊長易覺先(易原是省軍委書記李鳴珂領導下從事兵運工作,在“兵運會”江巴警士聯合會任秘書長。易在軍閥利誘下叛黨投敵,被劉湘委任為特務偵緝隊長),為邀功請賞,他日夜出沒大街小巷,監視公眾場所,伺機破壞黨的組織,逮捕共產黨人。致使中共四川省委和重慶地區黨組織連續遭到嚴重破壞,一批重要幹部被捕和犧牲。
易覺先當上偵緝隊長不久後,自告奮勇去萬縣,以省委巡視員名義召集共青團萬縣縣委開會,一舉抓獲黨團幹部7人。
3月22日,四川省委常委、組織部主任穆青因叛徒告密而被捕犧牲。4月初,省兵委委員龔作新被捕,江巴兵委機關及黨領導的警士聯合會被破壞,黨在重慶的地下機關和活動據點九七書店、南來燕咖啡店被查封,省委秘密聯絡據點被搗毀,省委特務隊隊長任錦時被捕。
4月17日,偵緝隊隊長易覺先等人把江北特支搗毀,特支書記劉森元被捕。當偵緝隊的特務們押著劉森元返回“特委會”時,正好在朝天門碼頭,被省委常委、省軍委書記李鳴珂發現。李不顧暴露自身的危險,拔出手槍對準易覺先,向這個叛徒連開三槍,當即把偵緝隊長易覺先擊斃。
李鳴珂在槍擊易覺先時,已被偵緝隊的特務認出。“特委會”就在重慶實施全城戒嚴,開展“拉網式”搜捕。李鳴珂無法脫身離開重慶,隱蔽在一家旅館裏,被偵緝隊抓捕,兩天後李鳴珂英勇就義。
四川省委機關由成都遷往重慶後,劉願庵書記在這期間,為恢複和整頓中共四川各級地方組織做了大量工作。
1930年5月5日上午,劉願庵在重慶浩池街39號裕發祥醬園的樓上,主持召開中共四川省委常委會議。因內奸告密,會議開始不久,敵軍警就包圍了醬園。除代理組織部主任遊少彬經搏鬥跳窗脫險外,省委書記劉願庵,常委、工委書記程攸生,秘書長鄒進賢等省委領導不幸被捕。
在重慶掌管軍政大權的軍閥劉湘,早知劉願庵才華橫溢,在共產黨身居要職。劉被捕後,劉湘親自遊說並動用了劉願庵的早年朋友和親戚,來勸說劉脫離共產黨,並許以“廳長、院長”等高官厚祿勸誘,被劉一口拒絕。
5月6日,21軍軍事法庭開庭。在法庭上,劉願庵慷慨陳詞:“我信仰馬列主義,堅信共產黨。至於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決沒有什麽退出共產黨可言!”在經過了法庭鬥爭後,劉願庵知道,敵人將會置自己於死地在獄中,他秘密給妻子周敦琬寫下了遺書……
5月8日,劉願庵和他的戰友鄒進賢、程攸生一起,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走向刑場,英勇就義。
隨後,在“浩池街事件”中跳窗脫險的省委常委遊少彬,與省委調來重慶的程子健、蘇愛吾和在重慶的羅世文召開緊急會議,建立起又一屆省委,程子健任省委書記。
這時,經過劉湘白色恐怖政策的摧殘清剿,重慶黨組織黨員人數減少。到5月,由省委兼任的江巴中心縣委所屬黨員不到120人。
“特委會”成立以來,先後收買了熟悉中共黨內情況的叛徒70多人,並以這些人為主體組成反共偵緝隊。這夥叛徒為了表現自己,在“特委會”裏個個表現突出,四處領路帶人抓捕共產黨,搗毀黨組織聯絡站點,使四川黨組織遭到嚴重的破壞和損失。
盡管那時重慶的黨組織,曾組織“特務隊”,以羅南輝等為隊長,對怙惡不悛的叛徒特務實行鎮壓。這些措施在一定的時間和程度上減少了“特委會”對黨組織造成的危害。
這年夏天,白色恐怖像重慶的霧霾整天籠罩著整個山城。在這種特殊時刻,四川省委決定將省委機關從重慶遷往成都,並決定成立“川東特委”,領導40餘縣的革命鬥爭。因為鄭佑之在對敵鬥爭中具有豐富經驗,省委就把他留在重慶堅持地下鬥爭,任命鄭佑之任“川東特委”組織部部長。
鄭佑之在重慶化名張榮山、張止民,以四川省委委員、“省行委”“川東特委”組織部部長的身份開展工作。當時他將原在重慶工作有所暴露身份的同誌,全部調出重慶,又把川南的有關領導、共產黨員、農民協會骨幹調來重慶,分派到“川東特委”各部門工作。
鄭佑之在“川東特委”,每天穿梭在黑色幽靈的霧都出沒,戰鬥在敵人的心髒,組織領導黨在重慶的“反間”工作,秘密地同敵人進行針鋒相對的較量,敢於單槍匹馬地與敵特和叛徒“對飲”。
為更好地開展地下工作,鄭佑之又把李坤傑安排到“川東特委”機關,他們繼續扮演“夫妻”,掩護身份。那時,在“川東特委”的黨內同誌喊李坤傑“張大嫂”。由於她機智勇敢,靈敏過人,多次讓出現險情的地下聯絡站和暴露的同誌轉危為安。
為了保護黨的有生力量,掌握敵部“資源”,獲取秘密情報,更好地粉碎打擊敵人的陰謀。鄭佑之正在尋找合適人員,安排打入劉湘內部,潛伏敵人心髒。
就在這時,鄭佑之收到餘宏文帶來的一封信。餘在信中稱“我妻子唐婉卿,出生在榮縣蓮花場一個封建地主家庭。妻子的舅舅劉紹海現在劉湘部任處長,妻弟唐瑞華也在21軍模範師當手槍連長……”此時餘宏文剛從犍為縣監獄出來。
餘宏文當年在“大塔暴動”之後,帶著一部分農民協會武裝隊伍遭到軍警圍剿,轉入仙馬一帶山地,繼續進行革命活動。宜賓縣委改建為宜賓中心縣委後,餘宏文任中心縣委委員。又以農民協會指揮長的名義,再次組織參加大塔農民暴動。
大塔農暴失敗後,按照省委保存實力,積蓄力量的指示,餘宏文又分散隱蔽農民武裝,轉入秘密活動。因遭軍警搜捕通緝轉移到樂山市五通橋,化名餘濟民,參加組織和領導犍為鹽業工人罷工。罷工被鎮壓後,餘宏文被捕關入犍為監獄,後經黨組織營救出獄。
當鄭佑之從餘宏文的來信中,得知其妻舅、妻弟在劉湘21軍的消息後,當即決定,把自己的這個學生,一手培養入黨,又在宜賓共同戰鬥多年的戰友餘宏文召來重慶。隨即,鄭請示黨組織審核餘被捕後的情況。鄭很快得到回複:餘宏文被捕關入國民黨監獄後,對黨忠誠,意誌堅定,沒向敵人透露一點消息。於是,鄭就立即向上級請求並同意,把餘宏文調來重慶。
餘宏文調來重慶後,化名餘福生。鄭佑之幫助餘做了一份“檔案”,通過妻舅劉紹海的引薦,順利地打入了21軍軍部。
當劉湘看過餘宏文的“檔案”後,知悉餘是從成都西華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又在國民黨宜賓縣任過官職,就批準餘進入21軍“特委會”。
當時鄭佑之按四川省委指示精神,一方麵組織特工隊,對罪大惡極的叛徒、特務實行鎮壓;一方麵指派餘宏文通過其妻的社會關係,打入21軍的心髒,偵察敵情,為懲罰叛徒,營救被捕同誌獲取情報。
餘宏文進入“特委會”後,憑借劉紹海和唐端華的關係,很快取得了有關方麵的信任,先在“特委會”當秘書,負責文書信件的收發傳遞工作。很快當上了“特委會”的編輯主任,主辦《路燈》周刊和檢查郵政。
餘宏文成功進入了敵人的“心髒部門”,就像黨組織插入21軍胸口上的一把尖刀。餘在重慶時,與鄭佑之單線聯係。餘通過在“特委會”獲取的情報,讓重慶黨組織對21軍的反共計劃、清剿行動,被捕同誌監禁地點、在審訊中的表現等等情況了如指掌,為有的放矢展開工作,做出了巨大貢獻。
當時四川省委為了配合全國暴動,將各級黨團組織合並起來成立行動委員會,餘宏文被選為“省行委”候補委員。他在“省行委”的直接領導下,本著化敵為友的反間方針,通過工作交往,在叛徒中廣泛串聯,在掌握叛徒表現情況的基礎上,進行分化瓦解工作。
當時,“特委會”內有兩個叛徒,反共特別積極,正準備前往鄰水縣清共剿共。這兩個叛徒的表現,很受主子賞識,準備委以重任。
餘宏文獲此消息後,巧施離間計。他借“省行委”名義,給鄰水“縣行委”寫了一封密信,稱這個叛徒“均已被我爭取反正,指示黨派可靠人與之聯係。”餘當即把密信投進郵筒後,就采取突然檢查郵政的辦法,讓另外的叛徒從郵局將那封製造的“密信”當場查獲。
因此,“特委會”就對前往鄰水縣清共的兩個特務進行突審,弄得這兩個曾經很受賞識的叛徒百口難辯,後被“特委會”叛了無期徒刑。
一次,鄭佑之派李坤傑到成都向省委匯報工作,當她從成都返回重慶時聯絡站已經破壞,同組織失去聯係,她用“注音字母”寫了一封尋找組織的信,被特務截取後,送到“特委會”。
那天,餘宏文正準備出門,看見一個特務氣籲籲地跑進屋來,遞上紙條說:“餘主任,你看這紙條上寫的是什麽?我們都不認識,請給翻一下。”餘宏文接過紙條一看,令他大吃一驚,知道這張紙條上的“注音字母”,是當年鄭佑之教李坤傑、李坤泰她們的。
於是,餘宏文立即對來人說:“這是一封共黨聯絡接頭的密信,我馬上給你翻譯。”他邊說邊取出紙筆,隨手寫上“明天晚上在朝天門接頭。”寫畢之後,餘即將紙條折好交給來者,同時將原件存入卷宗。
待特務走後,餘宏文才迅速將原件取出燒掉,按譯文仿製原件存檔。原來,這是李坤傑用注音字母寫的一封特別密信。她在信中說:“我從成都到合川老家,遇到老家遭災,無處安身,來重慶時剛下船就長了‘尾巴’,不好回家居住,現暫住渝家旅店……”餘立即設法與鄭佑之取得聯係,才讓李坤傑脫離虎口……
那時,餘宏文從21軍傳出來的重要情報,對於保護重慶黨組織、共產黨員的安全,起到了極大作用。每當黨組織或黨員遇到險情時,餘宏文通過特殊渠道,把了解掌握的情報,迅速地傳遞給鄭佑之,而遇到敵特搜查特別嚴厲時,餘宏文幹脆把鄭佑之接到軍營同住。
為了加強黨在21軍的力量,讓黨的更多人打入敵營內部,鄭佑之又指示餘宏文,設法把我方人員引薦到21軍。為此,鄭佑之又把原宜賓縣委書記周榮芳,中共特工人員張朗元、楊劍寒等人,通過餘的關係,順利地打入了21軍“特委會”,與鄭佑之直接單線聯絡。
鄭佑之針對21軍“特委會”的猖獗行動,深謀遠慮地對這個危害極大的特務機構,必須采取分化瓦解、“打進去拉出來”的戰略策略。於是,他策劃以“做事講良心”為號召,在這個叛徒窩中建立起了為中共效力的秘密組織——“良心會”。把一些被捕後“走投無路”,又不願或不敢繼續作惡、願意“回頭”的叛徒聯絡起來,爭取有悔改表現的叛徒重新為黨工作。
鄭佑之把成立“良心會”的任務,交給了打入“特委會”的周榮芳等人。周根據鄭佑之的指示,他們在“特委會”內秘密成立了“良心會”,由餘宏文直接領導,與鄭佑之單線聯絡。
為了能在敵人心髒裏站穩腳跟,鄭佑之利用敵人的“反共自首”政策,還通過各種渠道途徑,安排一些鬥爭經驗豐富,工作能力強的同誌打進敵人內部,有的還成了反共偵緝隊的重要“骨幹”。
後來“良心會”還在“特委會”內,秘密地成立了中共特別支部,由餘宏文任書記。這個支部由鄭佑之直接領導。他們還在“特委會”中采取交朋友、談心等手段,爭取了不少的“特委會”成員為黨的工作出力。
餘宏文他們利用“良心會”開展工作,爭取了周篤生、羅邁生、周世傑、鄧平生、陳紀陵、鍾世鵬等10餘人加入“良心會”。經常同他們分別聯絡,從他們的薪餉中抽收黨費、捐助經費,指導他們開展活動,允許他們將功折罪,為黨重新工作,自覺為黨傳遞情報。
由於鄭佑之在敵人的心髒裏安上了十分精靈的耳目,因而對21軍的反共計劃、秘密行動了如指掌,有力地保護了黨員和黨組織的安全。
鄭佑之從不同途徑打入“特委會”、與他單線聯係的地下黨員,分別領導了一批“良心會”成員,為中共組織傳送情報、輸送槍支彈藥、製裁死心塌地的叛徒,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這是當時四川共產黨人,在敵特機構中建立“反間”組織的一個典範,相當成功的創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