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讀者感覺一樣,當我寫到此處,已有幾分疲倦。盡管已把有關大慶油田發現的問題所要說的話差不離都說了,然而我似乎感覺還有些什麽留在心頭沒全倒出來。

這時女兒拿著作業本,突然跑到我桌前問道:爸爸,你說高山和大海哪個好?你更軎歡哪一個?

我一愣,想廣想,告訴她高山和大海都好,我都喜歡。

不行不行,隻能說一個。女兒嬌嗔地要我站定立場,否則妯不依。

這使我難住了,並且一連幾天,始終沒能為女兒的問題琢磨出滿意的答案。後來我才發現,高山和大海本來就各有其壯美,各備其雄渾,如果排除個人之鍾愛、感情之偏好,它們是難以截然斷而論之的一對自然界的陰陽大造化。

高山和大海媾和時,誕生了大自然的和諧之美。

高山和大海分離時,展示出大自然的獨尊之美。

其實,即使髙山和大海在撞擊時,也是那樣巨浪滔天、驚濤裂岸的激動人心的壯偉。

由高山和大海,我聯想到了李四光和黃汲清二位大師。他倆不正像髙山和大海嘛!

如果高山能謙讓一些,大海會把苦澀留給自己,而通過雲靄與雷電為髙山送去甘霖;同樣,一旦高山變得溫馴之後,它也會通過江與河,把涓涓清流還給大海。這正是大自然之所以有令人心旌激**的天造地設的壯美!

在我們的科學與知識界之間,其實能像大自然那樣,彼此多―點寬容、理解,這比什麽都重要。

在學術上,在科學的發明與創造中,那種門戶之見、一家獨尊,為了抬高自己而排斥、打擊甚至毀滅別人的時代,已經不再屬於今天!因而在現在,我們更應當用實事求是的冷靜態度,去看待一些曆史問題,其目的依然是為了明天和未來不再重蹈覆轍。

就像我要繼續讚美黃汲清大師在聽說大慶油田采油出現不穩產時,不顧80多歲髙齡,再度親臨鬆遼大地為油田指明深度開采方向的獻身精神,和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心係塔裏木油田一樣,我同樣要讚美李四光作為20世紀傑出的地質大師所做出的不可磨滅的科學貢獻。

為了寫好此文,我專門請教了幾位了解李四光學術的先生給我講述了他的成就一20年代,年輕的大師隻身下江南,發現廬山第四係冰川,轟動海內外;

40年代,成熟的大師獨擎地質力學大旗,縱說地殼運動新建樹,傾倒國際地質論壇;

60年代,高齡的大師麵對天崩地裂的自然災害,氣壯山河地預言地震是可以預報的!

……僅僅這些,我聽後就心潮湧動,敬佩至極!

我特別感到欣慰的是,黃汲清身後祐聲多的弟子與我的感覺一樣,他們對李四光及李四光的學術理論也由衷尊敬。這使我浮想聯翩一李四光的某些弟子們是否也應當摒棄以往或現存的那些成見,以誠懇和求實的態度,向另一位地質大師黃汲清宄生的學術思想吸取些營養和學習些人格精神呢?

倘若是這樣,當這篇作品殺青之時,我的心中便可得到一些慰藉。

最後,我借用一位地質詩人的山海篇詩句來結束本我在喜瑪拉稚山考察,撿到了五彩瀘貝殼;

我在東海裏鑽,取出了古獸的骨骼。

山海易位,是如此無情卻又合理,有抗爭,有嫉妒,更有合作。

做海時,時時刻刻和魚兒休戚與共,為山時,給草木以土壌開花結果。

嗬,貝殼獸骨給我以什麽啟示,難道隻能由地質學家解說?

我請晉升和下降者都來回答,怎樣接受客觀需要的嚴峻選擇……

注:本文原名為科學大師的名利場,在此出版時作者作了重大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