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中途被渴醒一次。
在北方的冬季,室內本就幹燥,更何況他昨夜被迫呻吟了半宿,一醒來就感到嗓子要冒煙,他撐起快散架的軀體,後背碰到另一具結實火熱的軀體。
江淮側眼,段知友睡在他身旁,兩人肢體交纏,姿勢格外緊密,江淮腦子不甚靈光地轉了一圈,對“不到一米寬的床怎麽睡得下兩個大男人?”這事甚為詫異。
“嗯……怎麽了?”段知友半眯著眼。
他也睡得不舒服,一直半夢半醒,江淮一動他便醒了,下意識就將人拉回懷中。
“撒手,渴死我了。”江淮聲音嘶啞。
段知友睜開眼,按住他,說:“別動,我去。”
少頃,飲水機發出幾朵咕嘟聲,在清寂裏格外明顯,江淮朝下望去,段知友渾身光**,在昏暗中隱約浮現蜜色光澤。
待就著段知友的手飲盡一杯水,江淮喉間頓時舒服了,他疲憊地拍了下段知友肩膀,說:“還早,再睡會兒。”說罷,便翻回自己**。
但因動作幅度大,股間傳來難以描述的不適,江淮趴**不做聲,眉心已高高蹙起。
段知友愣愣地問:“你怎麽過去了?”
不……不一起睡了嗎?
江淮言簡意賅:“你**,髒。”
啊?段知友下意識低頭,自己床單上果然狼藉一片,不但皺巴,還沾黏著各種幹涸的**。他臉紅了半晌,喃喃道:“確實……”
江淮正要入睡,迷蒙間聽到窸窣聲作響,接著身下一沉,有什麽東西壓了過來,他被擠得貼住了牆,身後是溫熱結實的軀體。真是討厭,但他又有點貪戀這種被擠壓到一點兒空虛也沒有的踏實感,因此沒有抗拒。
段知友蹭著懷中人的頭發,滿足地自語:“我不嫌髒啊,就你睡幹淨的床?”
兩人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手機上的年份變為“2022”。陽光透過窗簾照亮室內,也照亮3號**兩具親密無間,年輕鮮活的軀體。
夜晚讓情欲瘋狂滋長,白日則反之。
江淮與段知友背對著背,各自看手機,冷靜下來後,都不知道當下該如何與對方相處。許久,江淮清了清嗓子,淡淡說:“還躺這兒是等什麽?你床單不洗了?”
“你說的對!”段知友醒來後一動也不敢動,早就僵硬了,這時江淮遞了台階,他趕緊利落地起來,下床洗床單了。
鏡子裏,段知友看到自己肩頸處留著幾道劃痕,淺紅而纖細,分外曖昧。他生疏地洗著床單,腦海裏是做完之後,江淮略顯冷淡的態度,別是吃完不認賬了吧? “江淮啊。”段知友悠長地喚了一聲,聽見江淮模糊地應了,他問:“咱們現在,算什麽?”
不知什麽時候,江淮已經下了床,隻穿了件上衣,走到段知友跟前,靠著水池點燃了一支煙,反問:“你覺得呢?”
他白皙修長的兩條腿**在空氣中,段知友眼尖,看見有濁液淌在江淮大腿內側,段知友腦袋瞬間宕機,再抬頭,江淮似笑非笑地凝視自己。
“那……我總得是你男朋友吧?”段知友被看得渾身發熱。
江淮點點頭,從善如流叫了聲:“男朋友。”
段知友從未料到第一次做人男朋友,是給另一個同性,這滋味……真是挺不錯的,他頰邊笑窩久久不散,看了眼江淮指間的煙,就開始管人:“哎我說,能別讓你男朋友吸二手煙嗎?”
“聽你的。”江淮目露寵溺。
他扔了煙蒂,走進淋浴間。
熱水澆淋而下,霧氣之中,江淮的神色並不輕鬆,他自然是高興的,可這高興總被一團慘淡愁雲籠罩。現下越是爽快,失去之時越是痛苦,江淮想,他們又能爽快多久呢?
開年後,J大疫情好轉,生活漸漸恢複正常,不過為防止反撲,學校仍舊封禁著。陳尋等人約段知友出來吃飯,段知友一一回絕了,他忙著和江淮在宿舍裏廝混。
無人打擾,好不快活。可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天,就該放寒假了。
剛在一塊,就得分隔兩城,這戀愛談得可夠淒慘的,段知友坐在江淮行李箱上,分外不舍:“你給我也帶走吧。”
江淮前一夜被折騰得夠嗆,這時冷著臉沒搭理他,隻自顧自收拾東西。
段知友在宿舍沒什麽東西,自然用不著收拾行李,閑得出奇就滑動輪子,蒼蠅似地圍著江淮轉,唐僧似地念叨叨。
江淮沒辦法再忍,隻能正色道:“別鬧,不能帶小狗上高鐵。”
段知友:“……”
江淮摸了摸段知友的頭,說:“乖。”
兩人一道走到校門口,段知友看見自己家的車已經等在路邊了,便拽著江淮走過去,說要將他送到高鐵站。
江淮掙開他,說:“你先走吧,我跟人約好一起回C市。”
段知友警惕:“誰?”
江淮看向別處,說:“高中同學。”
段知友冷哼:“是不是丁哲堯?”
江淮無奈地舉起手:“別誤會,我和他真是普通朋友。”江淮和丁哲堯家住得近,於是在上大學後,每逢假期都是一道回去。
段知友這能忍?怒道:“他追你你不知道啊?江淮,你不守男德!”
“嘖,別亂說。”江淮摸了摸段知友的脖頸,試圖安撫他,可對方絲毫不買賬,直拉著自己往車邊走。
走了幾步,忽然江淮感到拽著自己胳膊的勁鬆了,他抬起頭,看見段知友盯著車窗,神色不太好。
他順著那視線看過去,和車裏坐著的老人的目光撞個正著,那是一個穿著西裝,氣度不凡的老人,江淮禮貌地點了點頭,可老人沒有回應,隻嚴肅地看向段知友。
“你爺爺?”江淮小聲問。
段知友頓了下,沒有回答。他和江淮拉開距離,注視了片刻,簡單地說:“今天不能送你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冷風湧入兩人空出的間隙,江淮微微發愣,半晌後看著段知友,笑著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