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為了她受辱、受傷!

她好無能啊,不僅一事無成,還一再連累身邊最愛的人……

深深的挫敗,侵襲應悔身心。她的腦袋發脹發痛,連眼淚何時流出都不知。

其實,兩方勢力之間隔了有一段距離,但蕭權視力極佳,仍看見了應悔眸底的那抹瀲灩。

他的心,莫名的被針紮了一下。

他愛的人嗬,不那麽善良,不那麽聰明,卻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心裏,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沒有她,家怎可能再完整!

多少次,小春夢裏驚哭,鬧著要媽媽;

多少次,她出現在他的夢裏,巧笑嫣然,盼顧生輝;

……

現在她回來了,就活生生站在他麵前。他破碎的那半心,也有了痊愈的可能。

將褲管往上麵提上去些許,蕭權的膝蓋彎下來,緩緩的、緩緩的彎下來。

他朝著東南方向,朝著那個幕後策劃者,彎下了他尊貴的膝蓋。

卡爾,卡爾……他曾經給予他的,將通通拿回來!蕭權胸腔中燃燒的,是前所未有被折辱的怒火。

他上不跪天,下不跪地,卻在此時此刻跪了一條毒蛇!

應悔體內有根弦崩掉了,她突然好怨好怕,她怨自己的無能,她怕蕭權怪她。

她使勁的搖頭,淚像下個不停的雨,止不住的流,她想說不要,咽喉處卻像堵著一團燃燒的棉花,連聲音都無法發出。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折辱他,憑什麽?應悔細白修長的優雅脖頸仰起,祭獻般的姿態,與天空對視,仿佛正在斥責老天的不公!

心底有一處滅了燈,悄無聲息黯下去。

應悔好難受,比她死還難受,她寧願這群魔鬼殺了她!

魔鬼,他們早晚會下地獄!!

這兩秒比兩個世紀還漫長,當蕭權終於站起來時,應悔渾身都是虛汗,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像是剛小死了一回。

“可以了嗎?”冰冷如鋼絲的聲音,凍結人體內至深處的那根神經。

當然可以了,紋文身的男人將自動錄像機收起來。

領頭大哥開始和蕭權商量,如何交接款項,如何放了應悔。

自始至終,應悔的頭都是低垂著的,她的脖頸似乎失去了力量,都支撐起頭部都艱難。

……

如何離開原始叢林,如何降落在某個異國,應悔的印象並不是那麽深刻。

她後來被注射了麻藥,再醒來就是在帝都的綜合醫院。

VIP高級病房裏,並不止她一個人。

英俊絕倫的男人,坐在沙發那兒,氣勢尊貴,姿態優雅,靜靜翻著書,不用過多的渲染,便是一副極美的畫。

或許是察覺到她醒來了,他抬起頭,濃黑的睫毛如同小翅般,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雅的弧度,輕輕攪動著她的心。

“醒來了,有哪裏不舒服嗎?”他放下書,走過來,骨節分明的手背輕輕貼著她的額頭,探著她的體溫。

應悔愧疚,自責,根本不敢和他的目光對上,她微微偏頭,無形間阻擋了他的關心。

蕭權的大掌停頓在半空,大約停頓了有一秒。隨即,他氣閑若定的收回手,淡淡道:“醫生說你下午就能出院,小春一直在問你,記得和她打個電話報平安。”

話罷,蕭權便款步離開病房。

小春,她的寶貝,她怎麽能忘了呢。

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應悔立即撥通了蕭家的座機,是管家接的電話。

再由管家轉接給小春。

“喂。”悶悶的聲音,猶帶著稚嫩,明顯的不快樂。

應悔的心痛了一下,放柔嗓音輕聲詢問:“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

久久的,那端久久的沉默。

應悔都要以為小春不會回答了,卻聽那端奶聲奶氣的輕聲問道:“……你是不是走了啊?”

那聲音裏,帶著脆弱,無助還有點點的惶恐,令應悔無端氣短。

“沒有啊,我沒有走,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真的,我保證,我馬上就回來了。”

她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擁抱住手機那端的人兒,緊緊的擁抱住,她的心肝。

小春卻是在想,等木老師回來後,那些懲罰手段還要不要實施?

可如果,

實施後,木老師再次出走怎麽辦……她好像有點舍不得了……

下午,應悔出院,是千山來接她。

蕭權沒有出現。

應悔環視一圈,沒有尋到那道熟悉又高大的身影,垂下眼睫,掩下了那難以言說的惆悵和黯然。

……

富有年代感的蕭家大宅,內部裝飾奢豪而古典。

小春聽見大門開的聲音,從二樓臥室跑出來,站在樓梯口那兒。她扶著樓梯欄杆,往樓下張望了一下,想了一下,又蹬蹬快步跑回臥室。

應悔還是同小春住一間屋,她理所當然進了小春的臥室。哪知,她一進臥室,躺在大**的小春就輕哼一聲,背過身去,拿黑黝黝的小後腦勺對著應悔。

應悔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愛這樣,實際上隻是想有個人注意到自己的不開心,來哄哄自己。

小心翼翼的,應悔走近小春,從後麵環住她,將她圈在懷裏,沒有說一句話。

隻是在心裏無聲的宣告:寶貝,媽媽回來了,媽媽答應你,再不會離開你。

傍晚時分,蕭權沒有回來,隻有應悔和小春兩人用晚餐。

小春最愛吃糖醋小排骨,她很固執,才四歲就堅持要自己吃飯,隻是筷子用得不熟練,一般是用勺子。

有點別扭的,小春勺了兩塊小排骨放在應悔的碗裏,軟糯糯的聲音像是過年的糍糕,“給你嗒。”

應悔受寵若驚,忙雙手捧碗接過去。小春捏著勺子的姿勢有點辛苦,看在應悔眼裏,心裏暖和了一大片。

她的女兒,這是在對她表達喜歡嗎?

夜深了,濃了,直至應悔將小春哄睡了,蕭權仍沒有回來。

他很忙吧,忙著揪起那個幕後凶手。

下跪之辱,他怎會善罷甘休。

十二點了,應悔仍沒有睡下,她在等待,唯有等。

午夜兩點。終於,應悔聽見了屋外那道車子引擎聲,還有那車前燈晃過窗戶的淡黃光芒,令打瞌睡的她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是蕭權,他回來了!

她坐到梳妝台前,借著些許黯淡的月光,小心翼翼的、認真的將臉上的人皮麵具卸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