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阿·托爾斯泰著 任溶溶譯

從前有個老頭兒,有個老太婆。老頭兒對老太婆說:“老太婆啊,你去烤餅,我套好了雪橇打魚去。”

老頭兒打來一雪橇的魚。他回家走到半路,看見一隻小狐狸蜷起了身子,躺在路上。

老頭兒下車走過去,那小狐狸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就跟死了一樣。

“嗐!我拿它給我的老太婆做皮大衣領子去。”

老頭兒抓起狐狸,放在雪橇上,自己在雪橇前麵走。

狐狸趁著這個當口,不慌不忙地把魚扔出雪橇,扔了一條又一條,扔了一條又一條。所有的魚都扔完了,它自己也偷偷地溜走了。

老頭兒一到家裏,就喊老太婆:“喂,老太婆,我給你帶回來一條挺好的皮大衣領子哪!”

老太婆走到雪橇旁邊,雪橇上既沒有領子,也沒有魚。她於是罵起老頭兒來:“哼哼,你這老混蛋,原來是這麽回事兒,還想騙我!”

老頭兒這才明白過來,那小狐狸原來不是死的。他好傷心哪,他好難過啊,可是你說怎麽辦呢?

這時候,狐狸已經把所有的魚在路上堆成了一堆,坐在那裏又吞又嚼了。

一隻狼走過來:“好哇,朋友,你胃口真好哇……”

“我吃我的,你站開點兒。”

“給我點兒小魚吧。”

“你自己去打來吃好啦。”

“可是我打不來呀。”

“哎呀!我不是打來了嗎?好朋友,你跑到河麵上去,在冰上找個窟窿,把尾巴伸進去,坐在那裏翻來覆去地說:‘大魚小魚上鉤哇,大魚小魚上鉤哇!’這麽著,魚會自動拉住你的尾巴的。你坐得越久,魚釣得也越多。”

狼走到河麵上,把尾巴伸進冰窟窿裏,坐在那裏翻來覆去地說:“大魚小魚上鉤哇,大魚小魚上鉤哇!”

狐狸靠近狼坐著,也翻來覆去地說:“亮起來呀,亮起來呀,天上的星星;凍起來呀,凍起來呀,狼的尾巴!”

狼問狐狸說:“朋友,你老咕嚕些什麽呀?”

“我在幫你的忙,把魚趕上你的尾巴哪。”

接著,狐狸又自言自語地說:“亮起來呀,亮起來呀,天上的星星;凍起來呀,凍起來呀,狼的尾巴!”

狼在窟窿旁邊坐了一個晚上,它的尾巴給凍住了。天快亮的時候,它要站起來,可是站不起來。它心裏暗想:“哈哈哈,這是掛了多少魚哇?拉都拉不起來!”

這時候,有一個老太婆挑了水桶出來擔水。她看見了狼就嚷:“狼啊,狼啊!打狼啊!”

狼左拔右拔,尾巴總拔不出來。老太婆丟下水桶,拿扁擔來揍它。她揍了又揍,狼拔了又拔,它拔斷了尾巴,拚著命逃走了。

“好極了,狐狸,我的朋友,”它想,“我回頭就跟你算賬!”

與此同時,狐狸溜進那個老太婆住的小房子,在麵缸裏吃了個飽,再把和過的麵弄在頭上,就跑回路上,往地上一躺,唉聲歎氣。

狼碰見了狐狸:“朋友,這就是你教我的打魚法子!瞧,她把我渾身揍了一頓……”

狐狸說:“唉,好朋友!你沒有了尾巴,腦袋還是完好的。可是我呢,腦袋叫人給打破了。瞧吧,腦漿也流出來了,走起路來都很費勁。”

“你說得不錯。”狼對狐狸說,“朋友,你都這樣了,怎麽還走路哇?坐到我的背上來吧。”

狐狸坐在狼的背上,狼背著它走。

狐狸就這樣騎著狼,一麵走,一麵低聲唱歌:“挨打的背沒挨打的!挨打的背沒挨打的!”

“朋友,你老咕嚕些什麽呀?”

“我嗎,好朋友,我在念咒止你的痛哪。”

說著,狐狸隻管翻來覆去地唱:“挨打的背沒挨打的!挨打的背沒挨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