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12.月狼 天使 渡鴉 蝙蝠四
當親眼看見卡裏爾洛哈爾斯的那一刻,來自巴爾的天使腦海中僅有一個念頭存在。
冷靜他告誡自己務必冷靜,聖吉列斯,務必冷靜下來。
但他做不到這件事,冷靜已成奢求。狂躁的畫麵轟入他的腦海,有如登艦魚雷般不可違抗。
那具慘白的皮囊和其下的骸骨仍然存在於他的視覺之內,聖吉列斯卻沒辦法讓自己止步於此,他不可避免地看見了更多事物。
他腳下的甲板變成了碎裂的冰川,有岩漿違反常識地從冰川下方噴湧而出,四周不是黑暗,而是比黑暗更加深邃的虛空。
無數個聲音在其中竊竊私語,念著無法被理解,也不應該被理解的話語。聖吉列斯久違地感到了寒冷,他握緊雙拳站在原地,催促自己的理智,試圖讓自己回去。
但是,僅僅隻是過了一會,這片可怕的景象就產生了變化。
狂風四起,慘白的灰燼在風暴中呼嘯而來,仿佛暴風雪般酷烈。冤魂慘嚎,驚叫,無數個世界在它們虛幻的麵容背後燃燒崩塌。
星河燃燒,群星寂滅,狂笑聲不絕於耳。虛空中躍出了扭曲的怪物們,四散狂奔,興奮不已地渴望著鮮血。
恐懼。
聖吉列斯的雙手開始顫抖他當然會恐懼,他憑什麽不恐懼?哪怕是原體也有畏懼的事物.
但是,他沒有被這恐懼擊倒。
巴爾人顫栗卻也堅定地站在了原地。
這不是真的。他對自己說。這是幻象的一部分,是我那詛咒般的天賦正在發揮作用,它不是真的
數秒鍾後,他決然地扇動了羽翼,背部的肌肉舒展開來。在淒厲的暴風雪中,他試圖起飛。
他必須這麽做,他一定要回到真實的世界去。如果繼續待在這裏,天知道他還會看見什麽?
天知道.他看見的那些東西,會不會抓住他?
暴風雪撕扯著他的身體,灰燼在狂風中變成了比刀子更加鋒利的事物。他飛起,墜落,然後再次飛起,再次墜落.直至遍體鱗傷,皮開肉綻。
幾乎要令人崩潰的疼痛從靈魂深處湧起,一下接著一下,一波接著一波。絡繹不絕,持之以恒地襲來。在第一千次墜落以後,聖吉列斯跪在了碎裂的冰川之上。
鮮血灑落,他顫抖著仰起頭看向天空,本欲觀察暴風雪的移動,卻猛地感到了一陣墜落之感。下一秒,他開始向下墜落,朝著比黑暗更黑的地方墜去。
羽翼被狂風所束縛,無法張開,它們隻能蜷縮在它的肩膀上,羽毛振動,沿途飄落。聖吉列斯迷惘地望著它們,思緒已然被折磨到了無法思考的地步。
他沒有抵抗了,在這個思緒誕生的一秒鍾後,他重重地落在了深淵的最底層。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所看見的事物又變了。
現在,他隻能看見黑暗。
聖吉列斯勉強爬起身來,試圖朝前方行走,他的身體或者說,他殘存的理智卻已經不支持他這麽做了。於是他隻好改為爬行。
羽翼染血,他赤身**地在黑暗中爬行著,留下了一條蜿蜒的鮮血之路。黑暗中最開始安靜無比,沒有任何聲音。可是,隨著他的前進,世界卻逐漸擁有了聲音。
劍刃入體聲,火焰灼燒的劈啪聲,怪物們的慘叫,和萬千死者莊嚴的合唱。仿佛齊聲哀嚎,卻又無比神聖。
以及,一個如冰般森寒的低沉咆哮。
“為我誦歌。”他說。“以此來歡度這複仇之刻。”
不自覺地,聖吉列斯朝著那邊爬了過去,四周的溫度開始轉變,朝著更為寒冷、更為嚴酷的溫度轉變。那合唱之聲也開始愈發劇烈,幾乎震耳欲聾,轟隆作響,磅礴而滿是恨意。
聽著它,聖吉列斯感到深切的疲憊,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得太遠了。如果繼續下去,他會找不到回去的路.但是
我必須看見。我必須看見那一幕。
聖吉列斯喃喃自語見證.
他再度向前,如同突破了某種界限,耳邊陡然傳來了尖銳的爆響。一股撕扯感猛地傳來,聖吉列斯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的求生本能在這一刻發揮了作用這本能正在尖叫著把他往回拉,它不允許自己的主人就此迷失在幻景之中。
但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難道要就此放棄?
他強迫自己抬起頭,就在這一刻,就在這最後的一刻,他終於看見了。
一具骸骨,一具披掛著漆黑怒焰,纏繞著森寒靈光的高大骸骨,正手持一把金焰之劍,在黑暗中與無數個扭曲的怪物戰鬥。
他不是孤身一人,盡管看上去是,可他絕非孤身一人。
在他的背上,有另一具骸骨。
它是金色的,焦糊的皮肉在骨頭上化作血水朝下滴落,它仍在呼吸,卻痛苦無比。凝視著它,時間居然在此刻被放慢了。聖吉列斯張開嘴,感到一陣悸動。
他本想說點什麽,卻看見那金色骸骨的眼眶中有兩滴眼淚正垂垂滑落。
&t;div tentadv>如同被閃電擊中,在這一刹那,聖吉列斯突然明白了一件他本不該明白的事。
那骸骨不是在為他自己的遭遇而哭泣。
他是在為
“回去,吾兒。”骸骨說,聲音有如臨死之人最後的呼吸。“這不是你該行的路,回去吧.”
它勉強抬起右手,光芒在指間閃爍,也是這光芒,為聖吉列斯指引了一條歸家之路。
天使顫抖了起來,感到兩抹滾燙從眼眶中摔落,他轉過身,痛苦而決絕地遵從了父親的命令。
荷魯斯焦慮地思考著,不知道要怎麽辦。他的焦慮表現得十分明顯,好在此刻他也無需掩飾自己,他正站在一間會議室內來回踱步,這裏隻有他一人。
無論是卡裏爾洛哈爾斯帶來的侍衛,亦或者是阿茲卡隆,法庫斯凱博他們都待在了外麵,荷魯斯特地吩咐了這件事。
這間會議室也是他根據自己的記憶精心挑選過的,它有一個裏屋,此刻,聖吉列斯和卡裏爾洛哈爾斯就在其中進行交談。
荷魯斯當然想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但是,他根本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當下,他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等待。
不過,他很快就不是一個人等待了。十來分鍾後,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荷魯斯原本還以為是某個侍衛違反了他的命令,帶著一點慍怒,他轉過頭去,卻看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巨人。
他很瘦,長發的色澤比墨水還要漆黑,皮膚卻白的像是雪花或灰燼,雙眼同樣一片漆黑。
不可避免地,他讓荷魯斯想到了卡裏爾洛哈爾斯。隻是,此人的膚色尚且要更加像人一些。
隻第一眼,荷魯斯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科拉克斯?”科索尼亞人表情複雜地笑了起來,其中有驚喜、歡迎,也有對自己剛剛表情的尷尬。同時,還有一點對目前情況的手足無措。“科爾烏斯科拉克斯?”
被他稱作科拉克斯的人緩慢又輕柔地點了點頭:“你是.荷魯斯盧佩卡爾?他沒騙我,你的確很有辨識度。”
荷魯斯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說話,科拉克斯卻已經走了進來。他轉過身,將門輕輕關上了。黑衣寬大,卻無法掩蓋他的強壯。
荷魯斯能透過衣袍觀察到他兄弟的肌肉線條,和那骨感的脊背。這種詭異的反差讓他心底為之一驚他必須承認,科拉克斯讓他想起了一些動物。
科爾烏斯科拉克斯給他的第一印象更像是某種.鳥類?
荷魯斯被自己荒誕的感知逗笑了,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興許是被聖吉列斯那奇怪的表現感染了吧,他怎麽會想到要把科拉克斯比作一隻鳥呢?
荷魯斯走上前去,本想直接表現得親昵一些,卻在手臂即將搭上科拉克斯肩膀的那一刻意識到了另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親密接觸的。
於是,他轉而使用了另一個禮節。
科拉克斯低下頭,看向他那隻伸出的右手。
“這是什麽意思?”他語氣輕柔地問。“我不太理解。”
“這是一個禮節,科拉克斯,源自泰拉。伱隻需要把手伸出來,對,就是這樣.”
荷魯斯耐心地教導著他的兄弟,和科拉克斯握了握手。這一次,他所感觸到的溫度相當正常。也讓他暗自鬆了口氣,盡管他自己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那麽,你和父親已經談完了?我還以為你們會談得更久一些。”荷魯斯問道。他選擇了先開口,畢竟,看科拉克斯的模樣,他不像是個很健談的人。
荷魯斯可不想讓氣氛變得尷尬,他恰巧需要對話來度過這段艱難的等待時光。
“是的。”科拉克斯點點頭。“他似乎有點事要去做,於是臨時終止了和我的談話.”
“這可不常見,兄弟。”荷魯斯皺起眉。“父親通常不會這麽做。”
“啊,嗯。”
“.”
荷魯斯抿了抿嘴,意識到,自己對科拉克斯那不健談的猜測可能是真的。不得已,他隻能自己開啟了另一個話題。
“你知道我們其他人的名字嗎.不知道?好吧,那麽我就先替你介紹一下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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