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福山莊監控設施安裝得比較到位,山莊內公共區域基本都可以覆蓋到,但遺憾的是錄像儲存時間隻有七天。按正常推理分析,如果蔣青山或者張翠英是在山莊遇害的,那麽凶手在這二人屍體被發現並在媒體廣泛報道的情形下,肯定會選擇逃之夭夭。現在已至6月中旬,蔣隊屍體被發現是在6月5日,顯然七天的錄像應該沒有與凶手有關的影像。不過慎重起見,張隊還是拷貝了一份,帶回去讓艾小美再仔細看看。

至於C區35號樓業主劉勳,在物業登記了身份證和手機號碼,順著身份證號碼調閱戶口信息,顯示劉勳現年48歲,有一個22歲的女兒叫劉瑤;再深入調閱戶口更迭記錄,查到其隻有母親健在,年齡78歲……手機號碼撥打之後顯示已欠費停機,艾小美細致查了一下,發現該手機號碼最後一次通話記錄竟然追溯到去年的1月,難道換了手機號碼?

帶著疑問,艾小美進一步梳理了劉勳的通話記錄,發現在那段時間裏與他聯係比較多的有兩個號碼:一個實名登記在劉瑤的名字下,也就是劉勳的獨生女,這個實屬正常;另一個號碼是一個臨時卡,通話記錄僅限於與劉勳之間,這就值得懷疑了,似乎號碼持有人,是有預謀地與他接觸,同時極力避免日後遭到追查。

隨後,艾小美又分別與劉勳和劉瑤手機通話記錄中的一些通話方取得聯係,而那些人幾乎眾口一詞,表示已經相當長一段時間沒聯係上劉勳和劉瑤了;另外,通過身份證追查劉勳父女的財務狀況,結果顯示父女倆在去年2月到3月間清空了銀行存款,劉勳股票賬戶裏的資金也被全部轉出取走,總計兩百多萬元,沒有想象中那般富有。

如此問題便嚴重了,父女倆幾乎同時停用原手機號碼,又斷絕與朋友之間的聯係,且轉移了存款,一家人就這麽突然銷聲匿跡,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們要麽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要麽可能遭遇不測,而這一切會與那個神秘的手機號碼有關嗎?

也許那個神秘的號碼,來自一個女人!

韓印與張隊分手後,緊走幾步追上剛剛從身邊經過的一群小姑娘,從她們的裝扮來看,與高檔社區的氛圍相比稍顯樸素,加之要麽手裏抱著年幼的孩子,要麽牽著寵物狗,想必她們是保姆,可能這時候結伴去某個休閑廣場乘涼。

韓印知道往往小保姆在社區裏消息是比較靈通的,便從背後輕聲喊住她們,幾個小姑娘應聲轉過身,用警惕陌生人的目光打量著韓印,但也沒有表現出特別排斥的意思。這大抵跟他長得帥有關吧,一身書卷氣,斯斯文文的,看著也不像壞人,用時下網絡流行的帥哥分類來說,有點偏韓係美男風,但沒有他們身上的娘氣。

韓印亮出證件表明身份,消除了小保姆們的緊張,他扭頭指向不遠處劉勳的別墅,和聲問道:“那座別墅裏住著的人你們有誰了解嗎?”見小保姆們互相瞅著不吭聲,韓印又接著說:“沒事,知道什麽都可以說,那家不是也有個小保姆嗎,你們應該認識吧?”

提到那家的小保姆,眼前的小保姆們開始有回應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大點的,羞澀地笑笑,忸怩地說:“她家的保姆挺各色的,不太願意跟我們接觸。”

“她瞧不起人,有時候在路上碰到,要麽低著頭,要麽把臉扭到一邊。我就不明白了,都是做保姆的,有啥了不起的啊!”另一個保姆噘著嘴憤憤地說。

“我覺得她很神秘,白天很少能看到她,偶爾用輪椅推著個老太太出來遛彎,也總是戴著頂帽簷很長的運動帽,差不多把大半個臉都遮著;早晨去市場買菜也比我們早,經常是我們才出門,她已經把菜買回來了,就好像故意要避開我們似的。”說這話的小保姆,也是一臉神秘兮兮的勁。

“你們真的誰都沒看過她的全貌?”韓印忍不住插話問。

“沒有……”小保姆們紛紛搖頭,但也模棱兩可地說,“感覺上是和我們年齡相仿,二十多歲的樣子,再就個子相對高一點,身子很瘦。”

“你到底是問他家保姆,還是他家裏人的事啊?”站在後排的矮個子保姆一直沒插上話,著急地說。

“哦,你知道什麽,快來說說。”聽矮個小保姆的語氣,似乎對劉勳有些了解,韓印趕緊讓前排的人讓開一點,把女孩招呼到前排來。

“我算是離那別墅比較近的,就是那兒……”矮個保姆指了指劉勳別墅前麵的一棟別墅,“有一陣子我記得有一個女人經常來後麵的那個叔叔家,兩個人還挎著胳膊,感覺挺親密的,可能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情人之類的吧。”矮個保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補充說:“那女的身材高挑,穿著貂絨,感覺很洋氣,總是帶個大墨鏡,還把貂絨的兜帽扣在頭上,那時是冬天倒也正常,反正是看不清臉到底長啥樣。也是憑感覺,她應該不那麽年輕,感覺至少四十歲了吧!”

“具體時間還記得嗎?”韓印問。

“好像是前年年底的時候!”矮個保姆想了一下說。

“他家什麽時候搬走的?”韓印問。

“沒太注意。”矮個保姆頓了下,又稍微加快語速說,“前陣子好像又有人回來住了,晚上經常有房間是亮燈的。”

“看見什麽人了嗎?”韓印追著問。

“沒,不過有一次看到有車開到院子中。”矮個保姆帶絲歉意地說,“我知道你肯定要問我是什麽車,這個我真說不出來,隻是無意中瞥了一眼,好像是深藍色的車,跟那個叔叔之前開的車不一樣。”

“好吧,你提供的信息對我們很有幫助。”韓印覺得矮個保姆是真的就記得這麽多,便不想再難為她,接著又衝著一幹小保姆禮貌致謝,“你們也是,感謝大家的配合。”

綜合目前掌握的信息,圍繞在別墅和劉勳身上的神秘色彩更顯濃重——行蹤詭秘的小保姆;刻意掩飾真容的親密“女友”;無法追蹤的手機號碼;驟然失蹤的一家人;低調沉寂的新住戶;對別墅感興趣並送命的刑警隊前隊長……這一切的隱秘背後到底藏著什麽,實在讓人難以琢磨。別墅會不會是殺害蔣青山的第一現場呢?想要解開謎團,看來必須進到別墅中!

當日晚些時候,張隊取得入戶搜查的法律文件,遂第一時間帶上技術科現場勘查員進入別墅。

出人意料的是,別墅內並沒有像建築外部那般被鋪天蓋地的灰塵籠罩,反而異常整潔,顯然近段時間確有人在此逗留過,而在離開前似乎又頗費心思地做了清掃工作,不知是不是有意要消除可追查的痕跡。

別墅裝修具有歐式古典風範,色係深沉講究。歐式長方形吊頂,懸掛著富有宮廷韻味的蠟燭式水晶吊燈。牆壁貼著咖啡色的長條花紋牆紙,配以棕紅色的木飾,可謂奢華中透著莊重,尊貴而又不失藝術和典雅。所有的家私都擺在它們應在的地方,牆上依然掛著貌似別墅主人的家庭合照,就好像他們從未離開一樣,依然保持著自然的生活氣息,可是為什麽不收拾下房子外部呢?顯然有人並不想太多人知道他們的存在,所以眼前的這一切隻是表象,接下來就要靠現場勘查員們去揭開事情本來的麵目!

幾個勘查員各司其職:有負責拍照的,有負責搜集潛在指紋的,有負責尋找毛發纖維的,有負責血跡殘留測試的……顧菲菲當然也不會閑著,她在客廳裏轉悠了一會兒,便走進南向的一間臥室,韓印隨後也跟了進去。

南向臥室朝陽,空間大概有30平方米,中間放著大木床,床腳邊擺著一張五六平方米的花紋地毯,家具設施相對比較簡單。顧菲菲走到床邊伸手壓了壓床墊,不出意外是硬的。房間采光好,床墊又適合老人家睡,想必這就是劉勳母親的臥室了。

整個臥室一目了然,看起來沒什麽值得深入探究的,但顧菲菲似乎不這樣認為。就那麽大點的地方,她來回轉悠著,還一直吸著鼻子,似乎有異常發現,韓印敏銳地感覺到了,開口問道:“你在聞什麽?”

“這屋裏的味道不對。”顧菲菲踱到床邊又使勁吸了一下鼻子。

“什麽味道?”杜英雄一臉不解。

“是我熟悉的味道。”顧菲菲聲音沉沉地說,“屍臭!”

“屍臭!”韓印聲音稍大,有些摸不著頭腦,“別說臭味了,我什麽味道也沒聞出來啊!”

顧菲菲笑笑,突然蹲下身子,從腳下的地毯上拾起一具被踩扁了的蟲子屍體,臉上現出笑容。

“這是蟑螂嗎?怎麽還是綠色的?”韓印湊過來又仔細看了看蟲子說,“外形倒是有點像屎殼郎。”

“這確實跟屎殼郎同屬於鞘翅目昆蟲,但它叫銅綠金龜子。”顧菲菲糾正道,“是屍體上比較常見的昆蟲,主要出現在腐敗末期的屍體或者幹屍上。”

“什麽?不會這下麵……”顧菲菲話音未落,韓印便訝異地將視線掃向腳下的地毯。

顧菲菲拉著韓印閃到地毯一側,揚揚下巴示意將地毯掀開,韓印便將地毯卷起放到一邊。果然,他們看到地毯下的地板有些異樣,明顯縫隙較大。韓印俯下身子,將眼睛對著縫隙費力地瞅著,衝顧菲菲方向勾了勾手,顧菲菲便適時遞上手電筒。待韓印接過手電順著縫隙照射下去的時候,赫然看到兩個空洞的眼窩,一張微張的嘴巴露出猙獰的牙齒,嚇得他不由得倒退幾步,一個踉蹌坐到地板上——韓印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與一具骷髏深情對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