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最佳偷襲時機, 對方卻還不肯放棄。既然無法善了,隻好逐一擊破。對方大部分是普通人,悠仁瞄準作為骨幹的兩名異能者, 剛擊倒一人時, 槍、彈、聲轉急, 港、黑武裝人員在外圍合攏,領頭一人肩披黑色西裝, 輕鬆行走於槍林彈雨。
“是……是他!”
衝突至今, 沒有人不熟悉這雙鳶色雙目, 以及這標誌性的繃帶。敵首心態崩潰, 方寸大亂, 不用等悠仁收拾已經遭擒於港、黑武裝。他雙手反剪身後,倉皇等待傳聞中的準幹部發落,卻見那人連餘光都欠奉, 隻向怔愣的粉發少年伸出手。
“虎杖悠仁,過來。”
悠仁沒有多想, 太宰治一招手,他人就過去了。看在織田作之助等人眼中, 更加坐實了港、黑親屬之言。
還是準幹部的親屬。
太宰治牽住悠仁手腕,視線與織田作之助交匯了一瞬, 鳶色眼眸閃過一點笑意,雙方默契地移開視線, 仿佛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港、黑轄區內已恢複秩序,後續的救援、撫慰工作將即時推進。”太宰治看向護在亂步身前的福澤諭吉, 道:“如果有人願意提供愛心支援,首領十分歡迎。”
福澤諭吉淡聲道:“既然是港、黑的轄區,我等就不打擾了。亂步, 我們走。”他轉身,停住腳步,忽然道:“告訴森鷗外,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最優解,實在是,浪費筆墨。”
“一定轉達。”
亂步突然道:“那位虎杖悠仁是吧,你等著,真相總有大白的那一天!本偵探的推理絕不會出錯!”說完,小跑著追上福澤諭吉。
悠仁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他指的是貓這件事。眼前突然一暗,溫熱布料蓋上頭頂,悠仁按住滑落的西裝外套,焦糖色眼眸茫然看向身旁的太宰治。
“太宰,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悠仁救人時先去確認了太宰的安危,見他與中也搭檔行事,這才放下心來。
“蛞蝓說你回來了。”太宰治按住悠仁,不讓他拿下外套,道:“我們悠仁嗅覺最靈了,哪裏最危險就會出現在哪裏,根本不用想就知道。”
外套隔絕了其他人的視線,三個月不見,哪怕太宰治說反話,聽在悠仁耳中都格外親切,他頂著外套撞了撞太宰治肩膀,笑道:“太宰,擔心我?”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們悠仁本事大,真不想回來,浦原先生也沒辦法,我擔不擔心都是多此一舉。”
“差不多可以了。”悠仁突然出手,從太宰治襯衣口袋摸出一本小冊子,封麵印著《與傲嬌女友的戀愛日常》。悠仁陷入迷之沉默,了然道:“三個月不見,太宰你的戲路又拓展了啊。”
太宰治故作驚詫,道:“咦!?我以為融合得天衣無縫。”
“哪裏天衣無縫啦!”悠仁學著太宰治之前的語氣,道:“我們太宰隻會擔心我是不是又跑去冒險,根本不會擔心我不回來。”說完,又恢複正常語氣,道:“他知道有他在,我一定會回來的!”
“……知道我會擔心,近期就不要亂跑。”太宰治停下腳步,鳶色眼眸認真凝望悠仁,語氣少見的正經,道:“一個月前我得到消息,有人在冰帝學園打探你的消息。”
在這個世界的橫濱,悠仁鮮少露麵。即使是新上任的港、黑首領森鷗外,也無法繞過太宰治去接觸虎杖悠仁。
悠仁正色道:“是很棘手的人嗎?隻打探了我的消息?對方是衝我來的。”皺眉沉思,悠仁道:“聖靈教餘孽?”他實在想不出,除了聖靈教還得罪過誰。
“暫時無法定論,沒有取得確切情報前,不要離開我身邊。”太宰治說完,身旁草叢忽然一動,鳶色眼眸與一雙蒼藍色貓眼對視,那隻白貓仿佛擁有人的情緒一般,太宰治從一隻貓身上明確感受到了敵視。
太宰治還來不及深究,那隻貓眨眼消失無蹤。
“太宰?”悠仁抬手在太宰治眼前晃了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青草風中微動,疑惑道:“你在看什麽。”
鳶色眼眸微微一暗,沉思之色一閃而過。太宰道:“看見了隻醜兮兮的長毛怪,唔,無關緊要的家夥罷了。”
躲在樹後的長毛貓耳朵微動,咬牙低沉地“喵”了一聲。
連太宰都無法取得確切情報?悠仁苦思冥想,實在記不起其他可疑人士。太宰治屈指敲了一下他的腦袋,道:“放心,如果是衝你來的,遲早會有動作。”
“那就隻能等對方采取行動了,我會小心的,太宰。”
浦原雜貨店裏,浦原喜助已等候多時。三隻魔眼齊聚,然而不管是浦原喜助的靈力,還是中原中也的異能力,作用於魔眼時都似石沉大海。在太宰治也铩羽而歸之際,眾人隻得寄希望於最後的咒力。
按照從田中那裏套出來的方法,悠仁將咒力同時注入三隻魔眼的核心。
就在悠仁的咒力浸入魔眼之時,原本無波的海麵乍起狂瀾。悠仁眼前顯現異象,地下實驗室消失不見,雙腳明明落在實處,低頭卻隻見萬丈深淵。長廊延伸至無限遠,兩側牆麵宛若展平的膠卷,其上浮現數不清的人。
拎包通勤的上班族,等地鐵的年輕人,坐在長椅上說悄悄話的情侶,穿梭於百貨商場的顧客,與朋友說笑的學生,畫麵中的每個人都過著平凡而普通的一天。
悠仁看著這些畫麵,全身血液在頃刻間凝固。
從標誌性的建築認出,這裏是……涉穀。
喉嚨發緊,呼吸困難。
跑,快跑。
他那顆跳動的心髒,在這處默劇麵前,顯得聒噪又多餘。
天空突降災厄,毀滅一切的力量降臨,沒有任何征兆,不去征得任何人同意,毫無道理、隨心所欲,在頃刻間奪去所有人性命。
火海之中,殘軀飛灰,牆麵上的無數雙融化的眼球,一起注視虎杖悠仁。
你怎麽還不死?
某種痛苦壓迫神經,壓得他大腦一片空白。空白之中,鮮紅的“死”字一筆一劃浮現,密密麻麻填滿所有空隙。
溫熱的手搭上肩膀,悠仁茫然抬頭,喃喃道:“釘崎?”
黃發齊肩的少女拍了拍悠仁,輕聲道:“這不是你的錯。”
釘崎野薔薇向他伸出手,道:“悠仁,不要正中那家夥下懷,大家都很擔心你,來,跟我回去。”
隨著溫和女聲,長廊兩側的畫麵消失了,深淵之上兩道身影對立。悠仁不願與釘崎野薔薇對立,握住了那隻伸來的手。
少女笑了笑,眼睫斂去眸中暗光。她反握住悠仁的手,道:“伏黑一直在找你,大家都在找你。不要擔心,我們都知道,那隻是兩麵宿儺的詭計,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身後的拉扯感止住了邁出的腳步,少女皺眉,回頭輕聲道:“沒有人怪你,所有人都在等你回去。悠仁,你要自暴自棄到什麽時候?”
“你是誰。”
悠仁垂著頭,‘釘崎野薔薇’看不見他的表情,隻感覺手腕隱隱作痛,她試著掙紮,卻掙不開悠仁的手。
“虎杖悠仁,你這個笨蛋,在說什麽傻話。是我啊,釘崎野薔薇!”
“你是誰。”
悠仁抬起頭,爽朗隨和的笑容盡數斂去,‘釘崎野薔薇’忘了掙紮,道:“……你,還在說傻話。”
話尾微顫,她這回連‘笨蛋’都不敢說出口了。
鉗住‘釘崎野薔薇’手腕的五指收緊,悠仁冷聲道:“釘崎可不會說出這種沒有擔當的話。”
她不會說,這不是你的錯。她說的是,我們是共犯者了。
伏黑也不會說,這不是你的錯。他說的是,這是我們的錯。
我的夥伴們,沒有一個縱容我,也沒有一個拋棄我。
“不管你是什麽東西,用這種方式來玩弄人心,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以虎杖悠仁為中心,悍然無匹的咒力震**開,長廊牆壁眨眼間土崩瓦解,正麵受此純粹的力量衝擊,‘釘崎野薔薇’無法維持偽裝,她的身體溶化成一灘膠質物,從虎杖悠仁指縫間流走,又在原處重新凝聚成形。
長滿眼睛的觸手塞滿整個空間,交錯疊加宛若世界之樹的根須。
悠仁看清根須盡頭的存在,強壓本能湧現的恐懼,咬牙道:“又是你這隻章魚怪!又想玩什麽惡劣的把戲,不管你想幹什麽,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章魚怪。觸手盡頭,半身人形的黑發男性、無聲輕笑,他沒有開口,聲音卻在整個空間回**。
“這就是人類口中的,被偏愛者有恃無恐?”如果是聖靈教的人出言不敬,現在已經連分子都不是了。祂道:“我是不是太寵愛你了?小孩兒。”說著,輕抬手臂,掌心下壓。
空間內兩股不同的力量對衝,壓下來的重力尤勝於全解放狀態的中也,悠仁全身骨骼咯吱作響,小腿肌肉劇烈顫抖。
拚著粉身碎骨也不願意跪下麽?祂毫無感情地感慨道:“你對自己的信念,倒是有豁出性命的覺悟。”
“罷了。”話音剛落,威壓撤去,黑暗空間內觸手眨眼消失。
虎杖悠仁孤立於黑暗之中,四周回**著那存在未盡的低語。
“聖杯戰爭已經無可避免,橫濱會成為新的戰爭中心。如果不想涉穀悲劇重演,就呼喚我的名字吧。”
“當你真正需要我時,真名自會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