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然趕緊抓住天殊雪的手腕查看,卻發現已經找不到那朵鑽進去的彼岸花了。
天殊雪的手腕白皙幹淨,根本看不出有什麽異常。
於是陸蘇然緊急的問道:“雪雪,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有什麽不舒服嗎?”
天殊雪搖了搖頭。
“花花小姐想和我交朋友。雪雪想和花花交朋友?”
花花?那支花想和天殊雪交朋友?
可是它都鑽到身體裏去了,真的沒問題嗎?
“真的沒有感覺到不舒服嗎?”旁邊的祁夜看起來比天殊雪本人還著急,在旁邊來回踱步,“要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和我們說!”
就在他們耽擱的這一會功夫,前麵推著安笛輪椅的灰衣男追了過來,氣呼呼的說道:“喂,你們在幹什麽呢!喊了你們這麽久都沒有反應,知道現在在哪裏嗎?現在是在景點裏!而且還是4A景區!你們這麽優哉遊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約會呢!”
灰衣男指著前麵,“沒看到大家都在等你們嗎?”
陸蘇然迅速調整好狀態,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過去。”
灰衣男擺擺手,一臉的惆悵:“哎,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說你們,反正多注意點吧,不要再這樣了,既然咱們來到了一個景點,就是一個團隊,要互相合作配合才能通關,你們這樣子亂走真的很難搞啊。”
灰衣男其實沒什麽壞心思,雖然有幾分想在安笛大佬麵前表現自己的衝動,但還有幾分的確是在關心同伴,倒也不是什麽壞人。
陸蘇然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雪雪,確認她沒什麽事,才對灰衣男說道:“我們馬上就過去,不好意思,麻煩到你們了。”
灰衣男也沒在說什麽,隻是催促幾人快點走。
等三個人趕上大部隊,坐在輪椅上的安笛就開口了。
“怎麽突然之間落下隊伍了,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他溫柔的看向天殊雪,“如果遇到什麽問題,不要客氣,隨時和我商量,如果是我遇到過的,一定竭盡全力幫忙。”
一旁的祁夜站在天殊雪身邊,沒有吭聲。
他不太信任這個輪椅男,所以不想透露彼岸花的事情,再加上小男孩有一種莫名的倔強,總是想著自己可以解決困難,於是就這麽憋著了。
但是陸蘇然不一樣,他需要明確了解進入天殊雪手腕的彼岸花到底是什麽東西,也要明確天殊雪是否有生命危險,不然他就定不下心。
於是趁著大家繼續往前走,陸蘇然追上安笛,在他旁邊小聲問道:“安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安笛斂眸,手指微微一動,然後說道:“是什麽問題,陸先生說吧,如果是我遇到過的,一定竭盡全力幫助。”
“是這樣的,安先生,剛才在後麵的時候,我們看到路邊有彼岸花,本來沒想什麽,但是那彼岸花直接化成一道紅光,鑽到了我的身體裏。”陸蘇然頓了頓,“我想問問,這有什麽關係嗎?”
“啊……原來是這樣啊。”安笛勾起嘴角,看起來心情不錯,“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建議到了守墓人的小屋,陸先生把衣服全部取下之後好好觀察一下身體,看看是否哪裏有異樣。有些花朵是這樣的,看到人會鑽到身體裏麵寄生。”
陸蘇然了然。
他也猜到了。
植物鑽到身體裏麵,大部分都是寄生,恐怖片裏更是如此。
可是要怎麽樣才能將彼岸花從天殊雪的身體裏逼出來呢?
陸蘇然憂心不已。
如果在場有宋嫣雨等女性在就好了,他是男性,各種意義上都不方便幫助雪雪。關鍵是雪雪還對非人類有天生的好感,說要和花花小姐交朋友……
希望那位花花小姐是真的想和雪雪交朋友,而不是利用雪雪寄生,不然陸蘇然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它鏟除。
據黑貓先生說,公測的歡樂旅途改版了,他現在不能自由的出入景點。
所以,不能有什麽問題就問他或者其他雪雪的家人。
這種情況,要是見多識廣的黑貓先生在的話,會方便很多吧。
陸蘇然歎氣。
“陸先生。”安笛又說道,“請不要擔心,既然您的身體現在沒有產生異樣,那說明這種花不是急性寄生,或許出了景點都不一定會發作,所以您不用害怕,可以到了地點問問守墓人。”
暫時也隻能這樣了。
陸蘇然點點頭。
眾人走在泥濘的小道上,周圍是帶著一個個小水窪的濕地,濕地上麵還有很多被荊棘纏繞的墓碑,前方充斥著厚重的瘴氣,走著走著,眾人已經感覺到呼吸有點不順暢了。
隨著霧氣越來越濃,大家的視線也受到阻礙,逐漸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好在各內測遊客準備完全,在背包裏放了手電筒,還是超大功率的那種,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不過即使是這樣,手電筒也難以照清楚全貌,到了後期,霧氣濃到手電筒都無法穿透。
於是漸漸地,這個隊伍被強烈的白色霧氣分割,越來越無法整合……
陸蘇然腳步猛然一頓,就發現前方已經空無一人。
他這麽突然的停下來,後背被什麽物體輕輕的撞上了。
轉過頭,才看到是天殊雪,她的鼻頭有些發紅,疑惑的看著陸蘇然。
在奇怪為什麽他會突然停下來。
“……對不起啊,雪雪。”
“為什麽,道歉?”天殊雪問。
陸蘇然啞然。
這種小事在天殊雪的眼裏,壓根就不值得一提。
“……算了,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他回答道,“現在呢,雪雪?你有沒有感覺到難受的地方?”
天殊雪搖搖頭。
“花花小姐很好。”
“花花小姐在……?”
陸蘇然往前看去,瞳孔猛然一縮,就看到一根細細的花莖從天殊雪脖子後麵探了出來,上麵盛開的彼岸花花朵與他對視。
明明花朵是沒有任何眼睛的,但是陸蘇然就是有一股非常強烈的感覺——那朵花在看著他。
要命了。
“你好。”陸蘇然試著和這朵花打了招呼。
彼岸花的花朵大開,從裏麵露出尖尖的牙齒,然後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天殊雪摸摸花朵的花瓣,然後說道:“花花小姐還很小,有點害羞。”
陸蘇然:“……”
真的嗎?他不信,這是害羞的樣子嗎?
下一秒,彼岸花就扭起了花莖,看起來確實是害羞的樣子。
陸蘇然深吸一口氣,隨後道:“我們看起來迷路了,雪雪。”
“花花小姐說,她知道怎麽去守墓人先生的屋子,隻有打卡景點才能算是旅遊,我們往左邊走。”
幾句話,聽起來毫無關聯,但是就是被天殊雪說的很連貫。
這下子,走在前麵的人變成了天殊雪。
她走的很大方,一點都不扭扭捏捏,似乎真的被花花小姐告知了方向。
陸蘇然隻好追上去。
霧氣遮住了兩人的身形。
另一邊,灰衣男的手下撲了個空,他迷茫的往前看去,就發現自己推著的輪椅不見了。
這下,一向將安笛視為主心骨的眾人慌了神。
“怎麽回事?大佬去了哪裏?”
“大佬呢?為什麽隻有大佬不見了?”
“救命!這地方是什麽破爛玩意兒啊!放我離開!”
灰衣男顫抖著雙腿,強裝鎮定說道:“冷靜!冷靜!”
他回過頭數了數人數,發現一共十二個人。
咦……十二個人?
灰衣男有些茫然,他重新數了數。
除了大佬之外,最開始車上那個戴口罩的男人,還有一個穿水手服長的很漂亮的妹子不見了——因為這兩人都很有記憶點,所以灰衣男記了下來。
但是除去他們之外……是十二個嗎?
撇去這三個人,第一批上車的遊客,算上自己,一共是五個。
第二批上車的遊客是三個人。
加起來是八個。
然後新上車的遊客是五個,死了兩個,那麽還剩下三個。
八加上三等於……十一!
那一刻,灰衣男麵色慘白,直愣愣的看著身後的十一個人。
最關鍵的問題來了,他現在的記憶模糊,完全不記得誰是原先車上的乘客,誰是假冒混進來的偽劣產品。
——該死!
灰衣男在眾人心中也頗有威信,大佬不在,大家聽從他的話,慢慢的安穩了下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告訴眾人,這裏的人數不對時,人群裏突然傳來了一個驚訝而恐慌的喊話聲:“喂?我們是不是人數不對啊?”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靜默了。
咚、咚、咚。
灰衣男聽到自己快要崩潰的心跳聲。
緊接著,左邊又有一個聲音響起:“啊——!救命,好像人數是不對勁!可是我已經記不起和我們一起的人是誰了,怎麽辦啊!”
“各位先冷靜一下!”灰衣男大口喘氣,努力的克製住自己的害怕之意,這麽對眾人說道。
可是沒有用。
右邊又傳來了一道聲音:“是啊!原本好像還剩下十一個人!是不是除了大佬以外,還有兩個人不見了?可是現在我們居然有十二個人?”
“啊!一定是有鬼怪混入了我們其中!”又有一個肯定的聲音傳過來。
灰衣男害怕的後退了一步。
“不,各位,先等等!”他大喊著,“冷靜一下!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冷靜!而不是慌張!這樣隻會著了鬼怪的道啊!”
然而,**的人群中,沒有一個人理會他,反而開始了更加瘋狂的發癲。
“嗚嗚嗚……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這!”
“放我離開!放我離開!”
“是不是隻要殺掉鬼怪,我們的詛咒就可以破解了?”
“那問題來了,誰是鬼!”
在一眾人強烈的聲音之下,灰衣男的號召弱小而無力,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十分可憐。
“都停下來,求求你們了。”他哀求著,雙腿無力的跪在地麵,“不要再吵了,不要在吵了……”
下一秒。
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是的,所有人都不吵了。
灰衣男一僵,緩緩抬起頭顱,卻看到剩餘的十一個人都在看著自己,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那種帶著審判之色的眼神,那是……
“喂,不會你就是那個鬼怪吧?”
突然,人群中有一個人開口了。
灰衣男一僵,然後不可置信的指著自己,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你們在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是鬼怪?我一直在扶著大佬的椅子啊,難道你們沒看到嗎?我怎麽可能!”
“對!我也覺得他有可能!”
然而,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這種最不容易懷疑的人,往往都是真正的鬼怪!”
“我也這麽覺得!恐怖片都是這寫的!”
“殺了他!殺了他!”
所有人都朝他圍過來,手裏不知何時拿上了武器。
“等、等等——我真的不是鬼怪啊!我真的是人,你們怎麽不相信呢!”灰衣男試圖自我辯解,但是已經瘋魔的人群完全不相信他,舉起手中的武器就朝他揮來。
噗嗤——
是刀子捅進身體的聲音。
灰衣男自己都愣住了。
他看著眼前倒在地上捂住肚子的遊客,才意識到自己為了自保,動手殺了人。
而下一秒,其他人都直愣愣的盯著他。
“殺死他!殺死他!”
“他真的是鬼怪!他先動手殺人了!”
灰衣男不斷往後退去,然後……一腳,陷入了深淵。
看不清的霧氣裏,陸蘇然還跟著天殊雪往前走。
那朵彼岸花始終停留在雪雪的肩頭,每次指完路後,都會親昵的和天殊雪貼貼。
於是天殊雪也會回報以誇獎:“花花小姐真厲害,記得這麽多路。”
總的來說,一人一花相處和諧,似乎完全沒有陸蘇然的事。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一個帶著兜帽的人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
——是祁夜。
“終於找到你們了。”他鬆了口氣,第一眼看向天殊雪,“雪雪,你沒事吧。”
陸蘇然:。
懂了,他就是個陪襯的。
不過也是,祁夜看起來也隻像是關注天殊雪的人,這樣並不奇怪,如果他兩個人都關心,陸蘇然反而要懷疑他的真實性了。
然而下一秒,沒有任何征兆的,天殊雪就拔出了腿上的匕首,捅進祁夜的心髒。
麵前的祁夜捂著心口連連後退,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雪雪,我們不是好朋友嗎……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不是夜夜。”天殊雪平靜的說道,“偽裝成朋友的人都是壞人,媽媽是這麽說的。”
隨後,那‘祁夜’的眼睛翻白,整個人抽搐了一下,從原地消失。
陸蘇然倒抽了一口氣。
天殊雪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這偽裝的天衣無縫啊!他都沒有看出問題來——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和祁夜不熟。
但不管如何,能從隻言片語察覺出祁夜的不對勁,雪雪的強大毋庸置疑。
陸蘇然從沒有懷疑過麵前天殊雪的真假,畢竟……想要扮演天殊雪,那還真不是一般鬼怪可以扮演的。
他走到天殊雪旁邊,隻見她看著匕首——剛才插進心口的紅刀子,在假祁夜死後,就恢複成了正常,似乎他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我們繼續走吧,雪雪,早點找到守墓人的小屋。”陸蘇然說道。
“嗯,好的。”天殊雪說道。
兩個人並肩走在濃霧之中,這裏的霧氣已經蔓延到腳下,不仔細看是看不出前麵的。陸蘇然還特意用了手電筒,依舊沒辦法照到遠處。
就在兩人並肩前行之時,一道扭曲的影子從前方快速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