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攔路的紙人開始平地移動,不斷交換自己的位置,在約莫過了三十多秒後,它們停下,用三張什麽都沒有的臉麵對三人。
“提問!”
三個紙人異口同聲。
“哪個是笑?”
笑?
向雲和李星鶴都愣了一下,隨即反應。
是在問哪一個是笑臉!
一開始笑臉的紙人在最左邊,可是經過數次反複的輪換之後……
糟了,最初沒搞清楚它們的意圖,根本沒有注意到!
難道要隨便亂猜一個?
李星鶴舉起手指,正想隨便猜一個,被向雲攔住。
“謹慎一點,萬一選錯了怎麽辦?”
“可是我們也不知道是哪個啊?三選一的概率,還有33%的可能性成功呢。”
向雲啞口無言。
確實是這樣。
早知道三個紙人會出這種題目,他當時就應該看緊一點。果然在十安村不能放鬆任何警惕,一不小心就會被鬼鑽了空子。
這些鬼雖不會明顯的要人性命,可出的題目一個比一個刁鑽,實在可惡。
“你就放心吧老雲,就算我指錯了,出問題的也隻是我一個人。”李星鶴把向雲的手放下。
那三個紙人可等不及了,開始念起倒計時。
“五。”
“四。”
“三——”
李星鶴趕緊隨手指了個中間的,“它吧,是笑。”
倒計時突然停止。
三顆紙人腦袋瑟瑟打顫,在風聲中轉過一百八十度。
中間那一個,表情是平靜。
李星鶴猜錯了。
“嘻嘻。”
“嘻嘻嘻嘻……”
紙人們竊笑起來,最右側畫著笑臉的紙人**一下,竟然長出了一張嘴巴!
而與此同時,李星鶴卻發出一身悶哼!
向雲瞥去,赫然發現他失去了嘴巴!原本嘴巴的位置變成了一塊光潔的皮膚!
那紙人奪走了李星鶴的嘴巴!
不等他們緩神,三個紙人的臉又往回轉去,變成什麽都沒有的狀態,開始隨意交換位置。
霎那間,向雲明白了它們的意圖——如果三個人的五官全都被奪走,那這個遊戲就徹底輸了。
他盯緊了原先笑著的紙人,看它從右邊換到左邊,再從左邊換到中間……
反複二三十次之後,三個紙人停下。
“提問。”孩童聲音再次響起。
“哪個是哭?”
哭?
剛才不是笑嗎?
所以它是隨機提問的!
向雲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笑’上,所以他很確定哪一個是笑。
另外兩個雖然也關注到了,可到底沒有‘笑’來的清楚,再加上三個紙人交換的速度很快,幾乎到了肉眼難以分辨的地步……
“五。”
“四。”
思考間,紙人開始倒計時了。
向雲深深吸了一口氣,打算賭一把,餘光卻看到天殊雪往前走了一步,指著中間的紙人,說道:“這是哭。”
向雲:?!
太幹脆,太利落了,就好像她一直在關注一樣。
“嘻嘻。”
紙人笑聲傳來,三個腦袋同時轉回,中間那一個……果真是哭!
成功了!
李星鶴神情激動,似乎想說什麽,奈何沒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聽著他鼻子發聲,向雲有一瞬間居然覺得這樣挺好的。
至少不吵:)
可怕的是,這一局雖然是他們贏了,可李星鶴的嘴巴並沒有被還回來,還是長在紙人‘笑’的臉上。
向雲猜測,需要再猜成功‘笑’一次,才能把嘴巴要回來。
這怕是個十分艱苦的過程。
成功一次後,三個紙人也沒有停下,繼續開始第三次。
這次向雲縱觀全局,將三個全部記下了。
“提問。”
“哪個是平?”
向雲指著左邊,“這是平。”
紙人翻轉,精準無誤。
該死的,它為什麽不問笑?是不想把嘴巴還回來?
第三次結束,紙人繼續轉回去,開始第四次。
而這第四次,速度明顯比前麵幾次要快,快到向雲無法精準抓住每一個表情,隻能盯著一個行動。
十多秒後,紙人停下。
“提問。”
“哪個是笑?”
來了!
隻是……
想到剛才被繞的眼花繚亂的紙人,向雲又有點不確定起來。
身後的李星鶴眼巴巴的,看起來像一條被強行閉住嘴的小狗。
無奈之下,向雲決定求助天殊雪。
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對天殊雪的偏見放下了,隻是特殊情況要特殊看待,稍微的問一問而已……
“你知道是哪個嗎?天殊雪。”
“嗯。”
天殊雪的回答就隻有一個字,貫徹她一向的冷淡風,隨即抬起手,指著右邊。
“這是笑。”
紙人頭翻轉,確實是笑。
那一刻,長在‘笑’臉上的嘴巴消失,而兩人身後,李星鶴的聲音驚喜又歡快。
“啊——啊啊,回來了!謝謝雪雪!你簡直是我的神!”
他的情緒向來這麽直接而熱烈。
向雲扶額,但沒有說他,也輕輕對身邊的天殊雪道了聲謝。
一行人繼續麵對攔路紙人。
“星鶴,這樣,我盯著笑,你盯著哭,每人盯一個,這樣容易過關。”向雲說道。
“行啊,那雪雪呢?”
“她……”向雲又看了天殊雪一眼,“她就作為最後的保障,我們確定完之後就問問她。”
不知道天殊雪用了什麽辦法,可以準確無誤的說出紙人麵孔在哪,但能說出來就是好事,是保證他們通關的一大利器。
“行。”李星鶴早就看出她的不尋常,沒有多言。
於是,在第四次過後,三個紙人又開始新一輪的變換。
也是在這時,三人身後傳來一聲呼喊。
“嘿——要不還是讓我加入吧!三個人是有點危險的!”
來人是豐大潘。
然後,幾人就眼睜睜看著,麵前的紙人,從三個變成了四個。
原本是笑、哭、平,現在又多了一個怒。
跑過來的豐大潘笑容逐漸消失,他似乎意識到了是怎麽一回事,局促極了。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該怎麽回?你來的確實不是時候?
豐大潘也是一片好心,誰知道這些紙人是根據人數變換的?
不過還好,多了一個也才四個,他們努力一下是能過的。
“豐先生,可能還要麻煩你配合我們一下了。”向雲對他道。
豐大潘深覺自己惹出了禍事,不敢多言,連連點頭。“好的好的,要是有哪裏需要我的,你們盡管說!”
李星鶴指著‘怒’,道:“那麻煩豐大哥盯緊這個紙人,其他就不需要做什麽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盯緊!”
豐大潘聲音很大,像是在答應一件即為重要的任務。
紙人的變換,也從這時開始。
它們左右不停轉動,一會是第二和第三交換,一會是第一和第四交換,絕對不給幾人猜中的機會,且越到後麵速度越快。
看到後來,豐大潘頭暈的腳步虛浮了一下,再回過神,原本跟蹤的‘怒’,就已不知所蹤。
他被嚇出一身冷汗。
完了。
恰好,紙人也停下來,四張沒有表情的麵孔朝著眾人。
“提問。”
“哪個是怒?”
向雲和李星鶴同時看向豐大潘,再次把他看的汗流滿麵。
在這一刻,視線成了可以殺人的利器。
豐大潘甚至聽不到二人說話的聲音。
“……豐先生?豐先生?”
漸漸地,向雲的問話變得清晰,豐大潘一個激靈,扯扯嘴角,“哈哈,在、在的。”
“豐先生,你記住哪個是怒了嗎?”
豐大潘沉默,然後不太確定的指著第三個,“那個……”
“那個是笑,豐先生。”
豐大潘閉眼,又指向第一個。
李星鶴微抬下巴,道:“那是哭啦,豐大哥。”
豐大潘:“……”
他看起來是真的要哭了。
向雲思忖:“沒記住嗎……”
“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如果不是我過來的話……”豐大潘真想抽自己耳光,是他害的幾人陷入困局。
“大哥你別這樣啊,你也是為了我們的安危才追過來的,誰知道它們會加人?”李星鶴一把將他扶住,“你別擔心啦,實在不行,我們還有雪雪呢!”
……雪雪?
天殊雪?
豐大潘的心劇烈跳動到抽痛,他順著李星鶴的話看去,就看到臉上沒有任何感情的天殊雪。
就好像不論遇到什麽事情,她都勝券在握。
末了,李星鶴還要對她說一句:“你說是吧雪雪?”
天殊雪看看他,然後指著第三個道:“那是怒。”
向雲:“等等!那是笑——”
紙人轉過頭,赫然是‘怒’。
向雲:……
李星鶴用胳膊肘戳戳他,笑道:“老雲你行不行啊?”
“……這次是失誤,下次不會了。”
“好好好,我相信你。”李星鶴一邊笑一邊對豐大潘道,“你看大哥,老雲也會出錯,所以別擔心,誰都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嘛,一次而已,不礙事。再說了,我們還有最強武器!”
“沒錯!就是我們的雪雪!”
天殊雪:“……?”
她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麽李星鶴可以這麽激動。
第五次結束,接下來就是第六次了。
雖然向雲等人也在盯著紙人看,可他們的眼睛怎麽也跟不上移動飛快的紙人,最終隻能拜托天殊雪。
而天殊雪不負眾望,每一次都能猜對,簡直到了百發百中的天才地步,看得人歎為觀止。
一直到第九次結束,四個紙人笑嘻嘻的消失,李星鶴才跳到她麵前,帶著滿眼的好奇問:“你是怎麽猜出來的?太厲害了!我們根本跟不上它們的速度!”
天殊雪還是雙手捏著雙肩包的肩帶,視線側移。
她說了一句讓其他三人都懵住的話。
“不用猜,他們長得都不一樣。”
……
長得……都不一樣?
你確定嗎?
此時,三個人心中同時出現一句話。
除了表情,那四個紙人明顯長得就一模一樣啊!怎麽可能不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
天殊雪還在往下說道:“笑是最大的姐姐,哭是第二大的姐姐,平是第三大的妹妹,怒是第四的小弟弟。”
居然還有性別!
所以她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啊!
向雲揉揉太陽穴,決定不去深究。
因為啊,這事兒越是深究,就越是覺得細思極恐。
“不管了,我們繼續前進吧,爭取今天把捆心繩找到。剛才那些紙人應該就是給我們的考驗,我們繼續深入,或許就能拿到了。”
他說著,和豐大潘道:“豐先生,既然你來了,那我們就一起行動吧。”
“啊?好的!隻要你們不嫌棄我就行!”豐大潘抓緊道。
一行四人繼續往村莊前進。
村莊安安靜靜,沒有人打擾他們。房屋的大門都緊閉著,能從紙窗裏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形。
幾人一下就有了一個認知:村民們躲在屋子裏看他們。
向雲:“敲門?”
李星鶴:“你去?”
向雲:。
“行啦,我去我去。”李星鶴雙手枕在腦後,大搖大擺的走到一家門前,極有禮貌的敲了三下門,“有大哥大姐在家嗎?”
回應他的隻有敲門聲,窗戶裏的人形動也沒動。
“哎呀,又是這位遊客,咱們又見麵了。”一道尾音上揚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幾人回過頭,發現是昨天出現過的大叔叔。
這位大叔叔是個禿頂,禿掉的一塊頭皮上長滿灰褐色的蘚,就像一隻癩蛤蟆。
他的五官都很小,特別是眼睛,不光是小,還要眯著,遠遠看去就像兩個小點,滑稽到有些可怕。
這位大叔叔摸摸根本就沒有的胡須,和麵前的向雲道:“我被村長派來監督各位遊客的進度,看起來各位都有很認真的在完成活動,甚好,甚好。”
他的小眼睛在四人身上轉悠,隨後將手伸到衣服口袋,在眾人的盯視下,拿出一把插著鑰匙的鎖。
“此物便是捆心繩,看在各位遊客如此努力完成活動的份上,就交給你們,幫我代為交給大祭司……”
他這麽說著,路上出現一道黑影,嗖的搶走他手中捆心繩,躲在一旁房屋後麵竊笑。
見狀,大叔叔還滿臉寵溺道:“哎呀,是我家的大堂弟。看來他還是對各位很不放心呢,覺得你們還不能將捆心繩交給大祭司,需要再考驗你們一番。”
被點到的大堂弟咧嘴笑得很開心,嘴巴裏和眼睛一樣,是黑漆漆的一片,連牙齒都是黑的。
他躲著笑了一會,原地化作青煙不見。
在這之後,整個村莊裏,每家每戶的前麵,都出現一個真人大小的陶俑。
陶俑上畫著可愛的孩童樣貌,但在沒手沒腳光溜溜的外殼下,顯得詭異而突兀。
“大堂弟就躲在其中一個當中哦,請各位遊客在規定時間內將他找到,否則就算輸呢。”大叔叔雙手背在身後,“輸的遊客就沒有資格為大祭司送神物了,可能需要接受一點點小小的懲罰。”
他佝僂著背,一瘸一拐的轉身往回走,李星鶴對著他的背影吐了一下舌頭。
“哦對了,忘了和各位遊客說。”此時,大叔叔正好轉回,殺了李星鶴一個措手不及,他差點沒來得及收掉自己的表情。
“時間已經開始了,請抓緊時間……如果不清楚還有多少時間,請打開你們的,嗯,應該是叫手機吧,打開你們的手機查看……哎呀,現在的遊客就是新穎,還有這種玩意兒。”
大叔叔嘀咕著,打開一間屋子的門,進入之後就再也看不見蹤影。
向雲打開手機,主屏幕出現了一個十分鍾的倒計時。
“大家抓緊時間,分頭尋找!盡量早點把大堂弟找出來!”
十分鍾的時間,他們根本搜不完整個村子!這不擺明了要他們失敗嗎!
沒辦法,隻能看運氣了!
向雲說完,就和李星鶴、豐大潘分開行動,不停打開陶俑的頭部。
每次打開,陶俑裏麵都有一股黑氣冒出,有些還會纏住他們的手腳,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個黑印子!
留在向雲身上的黑印子在他左手手腕,很明顯一個,像是抓著他的手,在活動的時候會有明顯拉伸疼痛感。
“哈哈,抓不到抓不到!”距離向雲不遠處的陶俑裏,大堂弟掀開一點蓋子,露出一雙黑眼,極具挑釁意味的朝他說話。
向雲衝過去打開,結果被一股黑氣撞得頭暈眼花。
而罪魁禍首已經移動到不遠處,在另一個陶俑殼子裏嘲笑他。
不妙。
向雲摸著額頭想。
大堂弟會瞬移,隻要村子裏還有陶俑,他就可以移動到任何能移動的地方,在規定時間內,他們還無法把全部的陶俑打開,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獲得勝利?
向雲思考起尋找的辦法。
假如讓李星鶴使用能力,比如‘你藏的不太好,讓我來幫你一起藏’,說不定可以抓住大堂弟。
但是……
使用完這一次,他的三次機會就全用完了!到時候會發生什麽,誰也不清楚。
豐大潘的能力一看就不適合用在這裏。
那天殊雪呢?
對了,從第一天到現在,好像還沒看到她使用過能力,不管是叫手勢比賽也好,還是剛才的活動也好,她都是憑借自己完成。
不過自己並不能一直依賴天殊雪,依賴他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向雲側目,恰好瞥見前方陶俑裏大堂弟露出的眼睛。
五、四、三、二、一。
獲取!
“大堂弟趙安堂!”他大聲。
被喊到自己的名字,大堂弟沒來由一震,僵在原地不得動彈。
向雲勾唇。
這才是能力的正確用法!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到陶俑前,一把抓住大堂弟的手!
“我抓住你了。”
“不——不不不!你不可能抓住我!”大堂弟尖叫,聲音穿透耳膜,異常刺耳。
他掙紮著,身體開始分裂。
向雲:!
他飛快的抓住大堂弟另外一隻手,沒想到大堂弟比他的速度還要快!
嘶啦。
那小小的身軀,在向雲的注視下,硬生生被撕裂成兩半!
黑色的**從裂口流出,大堂弟扯著還有一半沒被抓住的身體,一下便消失在陶俑之中。
隻有還被向雲抓住的那一半身體邪笑,嘴巴張張合合,流出黑液。
“嘻嘻。”他的眼睛因為撕扯而變得扭曲,“你.不.可.能.抓.住.我。”
大堂弟寧願撕裂自己的身體,也不願意被他抓住。
“你去抓啊。”剩下的一半身體挑釁道,“你要是鬆手,我也會跑掉,嘻嘻,嘻嘻嘻嘻……”
該死!
“星鶴!豐先生!快點回來!”無法,向雲隻好召集自己的同伴。
不遠處傳來兩人回音,他們在努力趕回,但能不能抵達卻是個未知數。
向雲背後某處的陶俑,逃掉的那一半大堂弟身體慢慢打開蓋子,看著冒汗的向雲捂嘴偷笑。
贏了!他贏了!
也是此時,一道影子降臨在他身後,冰冷的觸感從大腦倒流,傳遍大堂弟的手腳,他沒來由的僵住。
一隻手輕而易舉捏住他的腦袋。
天殊雪俯身,輕輕在他耳邊道:
“大堂弟,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