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昏的包幹區,大家不僅經曆了人臉樹葉襲擊,還被包幹區外的汙泥怪物給整治到了。

人臉樹葉一直在糾纏乘客,企圖用鋒利的攻擊把他們幹出包幹區。

而汙泥怪物就藏在迷霧裏虎視眈眈,等待著乘客落網。

隻要乘客的肢體離開包幹區,哪怕隻是一隻手的長度,都會被它拖拽走。

宋嫣雨就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差點被惡心的怪物拉走。

好在她學過武術,借助汙泥怪物本身的力量脫險,隨後趕緊跑到包幹區裏麵,專心對付人臉樹葉和它們生出的綠珠怪物。

整個過程非常艱辛,不說也罷。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被雙重攻擊整的夠嗆,回來的時候,臉上沒有一個神情快樂。

彼此對視一眼,都發現了各自的不易。

當然,唯獨天殊雪,看起來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李星鶴心癢癢了,他非常想知道為什麽雪雪每次都不害怕,於是他很狗的湊了上去,問道:“雪雪,你有沒有碰到長著人臉的樹葉?”

“嗯,碰到了。”

考慮到現在天殊雪不能聽到聲音,李星鶴特意站到她麵前,將嘴型變化做的很明顯。

“然後呢然後呢?”

“啊……我說我要打掃衛生,樹葉先生,樹葉小姐就自己跑掉了。”天殊雪說話的時候呆呆的,看起來有種奇異的可愛感。

李星鶴一頓。

他突然想起來,天殊雪似乎有個不太尋常的能力。

專門和怪物有關。

人臉樹葉並不能算做人,隻能被分成怪物,所以……它們不僅沒有傷害天殊雪,反而還幫助了她?直接離開,完成清掃?

那這樣的話,天殊雪就相當於有了一道安心的防身符,在副本裏基本遇不到危機。

這樣是好事啊!

見周圍其他人都滿臉不解,李星鶴趕緊扯過話題,“對了對了,大家呢?遇到怪物怎麽處理了?我東躲西藏多了好久,總算在安全範圍內把樹葉打掃幹淨。”

能力到底是個人的隱私,除非天殊雪主動告訴別人,否則他沒有資格和其他人說。

所以必要的時候,要為她遮擋特別。

雖然有時候因為好奇心的關係,次次遇事作死,但李星鶴對朋友還是很真誠的,絕對不會背叛。

聽李星鶴提起包幹區經曆,大家也都是一臉一言難盡的模樣,表示非常艱難。

結束打掃後就是晚自習,宋嫣雨又和眾人討論起校長資料室的線索,試圖拚湊出真相。

接下來就是下課休息。

這天晚上並沒有遇到什麽突**況,男生寢室似乎又有東西敲門,還有黑影在門口監視,這次也被眾人齊心協力躲了過去。

至於女生寢室……女生寢室就更舒服了。

天殊雪睡覺的時候,屍新娘會出來陪伴,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姐姐,除了不會說話外,溫柔體貼,會給自己的妹妹蓋好被子,給她拍拍身側哄人入睡。

而且時間久了,看起來也並不恐怖——畢竟屍新娘非常好看,好看到宋嫣雨都要誇一句大美人的程度。

有這麽個紅衣‘厲鬼’坐鎮,哪個鬼怪想不開來騷擾他們啊?

所以女生寢室的夜晚度過的非常爽快,清早起來都舒舒服服,一身清爽。

至於男生……早上起來,黑眼圈都重了一圈,實在淒慘。

看來晚上被黑影折騰的夠嗆。

第三天,也就是學校的最後一天,這天結束之後,大家就不用上課了,剩餘兩天可以自由活動。

而到下午,上完第一節 課,小學生們就會解放。

也就是說,到了下午,他們就不用被迫上課,而是可以到處活動,開啟快樂旅遊!

“希望今天上午不會有什麽事。”宋嫣雨歎氣。

陸蘇然看向窗外,走廊走過了鄧主任,他又趕緊低下。

當初在無盡走廊遇到鄧主任,他特意使用了能力的聲音,讓鄧主任帶著他離開,至此之後,鄧主任似乎就迷上了他,下課總是有意無意撞上。

很痛苦。

豐大潘注意到這點,小小的戳了戳他。“小陸啊,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有點反胃。”

要知道,鄧主任可是變成章魚頭對著他扭扭捏捏的,這擱誰都遭不住啊。

就這樣,大家一起上課到了中午,又是午睡時分。

天殊雪放下平板,很快就進入睡眠。

灰黑色的海邊,海浪一陣一陣拂到岸邊,浸濕了天殊雪的腿。

她低頭,又看到那隻黑色的小章魚慢慢攀爬,爬到她的腳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小腿。

“章魚先生,您好,又見麵了。”天殊雪打招呼,“您看到我的朋友們了嗎?”

小章魚用觸須扒拉著它,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好吧。”麵前漂亮的女孩也隻能這麽說。

末了,她將小章魚放在海灘邊,提著裙子開始往海裏走去。“我要去找我的朋友。”

這個動作觸及到了小章魚的神經,它努力追逐,可是小小的身體,怎麽追得上人類身軀的行走速度?

於是小章魚摔了一跤,嘰裏咕嚕的往前滾去,撞在天殊雪的腳後跟上。

天殊雪停下,扭頭。

“章魚先生,怎麽了嗎?”

小章魚翻過肚皮,仰起頭。

在天殊雪的注視下,它逐漸變大……變大……再變大。

最後,變得比最大號的遊輪還要大,成了一座巨型小島。

如此變身的小章魚低下可怕的腦袋,伸出一根粗壯的觸手,羞答答的抬到天殊雪麵前。

“你希望我上去嗎,章魚先生?”天殊雪問,“你要帶我去朋友那裏嗎?”

章魚發出沉悶的叫聲,令周圍的大海發狂。

“好的。”

天殊雪費力的爬上去,坐在章魚的觸手上,在它的帶領下,一步一步往著深海前進。

海綿寬闊,一望無際,她的頭發被吹得到處亂飛。

天殊雪撩起一縷長發,一路往前看去,在海的中心看到一座小島。

小島上站滿黑色的小人。

“是我的朋友們。”天殊雪表情不變,但語氣聽得出高興。

盡管隻是微小的起伏,也讓帶她過來的小章魚開心。

然而,當她們抵達海島之後,那些黑影小妹妹們,卻都顫抖的跪倒在地,語氣恭敬。

“歡迎海之神回歸。”

小章魚將天殊雪放在地上,揮舞著觸須,滿是期待。

天殊雪卻奇異的沉默了下來。

小人們慢慢從地麵起來,圍在她的身邊,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

良久,天殊雪仰頭,看著高大的章魚,“章魚先生……是海之神?”

“是的,這位就是海之神。”長發黑影說道。

一邊的蘑菇頭黑影也道:“是我們要侍奉的神明。”

“它便是邊礁鎮世世代代供奉的神明。”雙馬尾黑影也這麽說。

天殊雪突然垂眸。

她動也不動,更不說話,這樣的沉默令大章魚慌張,不停的卷縮著觸手,忐忑不安。

“就算是神,也不能這麽說。”很久之後,她如此說道,“不能強迫別人,不能改掉別人的名字,媽媽是這麽說的。所以你是壞的神。雪雪不能和章魚先生做朋友了。”

這句話宣判了章魚先生的死刑,它像是漏氣的氣球,痛苦的癱軟在地,宛若一塊軟皮。

但是天殊雪依舊沒有關注它,而是看著其他的黑影。

“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名字,媽媽是這麽說的。你們需要拿回自己的名字。”

“神吃下了我們的身體,從此我們隻能作為亡魂徘徊在大海。”長發黑影說道。

蘑菇頭黑影也說:“隻有神主動釋放我們,讓我們離開現世,我們才可以重獲新生。”

“是的。”雙馬尾黑影有點靦腆,“不然我們永遠隻能留在大海,做沒有麵孔的影子。”

“這是詛咒。”

“嗯,這是詛咒。”

數百個小孩子的黑影站在小島沙灘,她們的身體黑黢黢的,好似有海水流動,倒映出不清不楚的天空。

而罪魁禍首——那隻碩大的章魚,卻還是躺在海灘裝死。

“我需要解放我的朋友們,所以我不能和你做朋友了,章魚先生。”天殊雪這麽說道。

她想從腿上取下小刀,卻發現夢境裏的自己沒有任何武力。

大章魚伸出一條觸手,勾在她的手腕上,很不舍的將她推開。

“叮叮咚~下課了哦。”

天殊雪睜開雙眼。

下午第一節 課並沒有恐怖情節發生,結束後,班主任姍姍來遲,推著自己的黑框眼鏡說道:“呃……接下來呢,就要放學了,這一學年的課程到此結束。”

聽到此處,眾小學生歡呼,在教室裏亂跳亂跑,看成群魔亂舞,連班主任都差點沒控製住。

好在最後,他用力敲了敲戒尺,才把小學生們喊醒,繼續往下講述。

“以上……就是我要講的,交換生需要留校的可以留到周一,下周學校就要鎖門了。好,那麽放學吧,我們下學期再見。”

“老師——下學期再見!”

學生們當下背著書包跑離學校,就連班主任也不想久待,和乘客們交代了幾句,夾著文件夾,急匆匆的走了。

教室安靜的可怕。

三秒過後……

“好哦!現在這座學校就是我們的天下了!”李星鶴非常激動。

“李同學,提醒你一句,現在大家準備集體行動,你要是繼續出挑的到處亂跳,萬一迎來了麻煩……”張明皓說的委婉,但是明裏暗裏諷刺某人。

李星鶴轉身,翹起二郎腿,“那你不和我一起行動不就好了?我就和願意和我一起行動的人討論,關你什麽事。”

張明皓微微一笑,“各位,尋找線索事關重大,我想大家不會在一位不服管教,不聽從團隊指揮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吧?”

“團隊中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作用,那麽張明皓先生,你可以說明一下你的作用嗎?”宋嫣雨反問。

張明皓嘴角的笑意小了幾分,他沒有說話,盯緊麵前紅唇豔麗的女人,“宋小姐,你又起到了幾分作用呢?”

“如果你有認真觀察,就知道這個學校的校長把我喊走了,而我順便找到了線索。”宋嫣雨做討厭的就是張明皓,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張明皓挑挑眉毛,沒有反駁,但也沒有同意。

“我有我自己的找線索辦法,既然和各位想法不和,我看不如分開行動,各自做各自的打算,省的到時候說不清楚。”

宋嫣雨也不想和這種人待在一起,總覺得會受他暗算,當即就答應了:“行啊,那就這樣,慢走不送。”

就這樣,願意跟著張明皓的,就跟著張明皓離開,比如袁經寶,比如於峰,見到丈夫跟著張明皓,於秀對著宋嫣雨點點頭,也離開了。

走了四個,留了一個費宇,教室裏一共剩下七個人。

“行了,先來整理一下線索吧。”宋嫣雨坐下,“首先,按照小李給的線索可以得知,這個地方的傳說又和獻祭有關,獻禮是小女孩。”

李星鶴舉手,“我出去的時候,聽到他們說現在是休漁期,還要準備豐收祭,所以每年的一月份就是獻祭開始的日子,要把獻禮送給海之神。”

“那麽,問題就是——星鶴你說,你偷聽到的對話裏,那些人表示去年的獻禮海之神不滿意,所以才讓出海的人受傷慘重,因此今年準備了特殊的獻禮,這個特殊的獻禮是誰?”向雲說。

“應該是這個編號0847。”宋嫣雨拿出檔案,“這份檔案排在全部檔案的最後,非常嶄新。要麽是去年的,要麽是今年的,我覺得是今年的可能性更大,因為這份檔案的性別寫著未知,而曆年的獻禮性別都是女。”

向雲點點頭。“我們首先要搞清楚這個獻禮的身份。”

“其他獻禮的表格上都有姓名,唯獨這一份沒有,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宋嫣雨又說。

向雲拿出一本本子——是他在無人課桌裏找到的日記本,裏麵記載著一篇意義不明的日記。

“這篇日記應該也是一個線索,而且還和朱小寶有關,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解開。”

就在此時,在教室裏亂竄的豐大潘指著後麵,“喂!這裏好像有很多日記,都是四年級4班的!要不要拿出來看看啊!”

後排的書架上,陳列著整齊的日記本,看起來是專門放在那裏的。

大家圍在一起,每人各拿了一本翻找。

沒過多久,豐大潘就捂緊胳膊打了個寒顫,“我滴娘啊,這日記怎麽這麽嚇人?”

【今天天氣很好,老師帶著我們做數學題,我的同桌很不小心的撞了一下桌子,我的屍掉在地上。】

眾人湊過去,沉默。

過了一會,宋嫣雨也緩緩道:“其實,我的也差不多。”

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作文。

【今天打了好大的雪,雨下的很大,我沒有帶命,沒辦法,隻好等媽媽來接我,我媽媽帶了命過來。】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可以把他當成是小學生的錯別字?這並不是屍體的屍,而是尺子的尺。命也不是生命的命,而是雨傘的傘。”李星鶴豎起一根手指,“我小學的時候經常寫錯字,被老師訓了好久。”

看著看著,大家又陷入一籌莫展的狀態,一直到天殊雪拿起無人課桌的筆記本。

陸蘇然走到她旁邊,觀察她的動靜,隻聽她朗讀道:“下雪了,我想問朱小寶借命離開學校,他不同意,我隻好先和他回到他的家。”

所有人聽完都一愣。

這份日記,是這麽寫的嗎?

向雲衝過去,將筆記盡收眼底,突然眼裏泛出亮光。

“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麽了?”李星鶴一頭霧水。

“所有的小學生作文都有錯別字,唯獨這一張沒有錯別字……那是不是有一種可能,這一份日記也是有錯別的字的,隻是他寫的錯別字太平常了,我們沒有分辨不出來?”

說著,向雲拿出一張紙,將小學生們寫的錯別字,和無人課桌的日記本一一對照,寫出一篇全新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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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月25號雨【雪】

下雨【雪】了,我想問朱小寶借傘【命】離開學校,他不同意,我隻好先和他回到他的家。

回家的路上,我告訴朱小寶,我的尺【屍】還在學校,朱小寶想回家,不去,我隻好明天拿。

回到家,朱小寶拿鑰匙開門,客廳有一堆很亂的錢,朱小寶的媽媽睡在沙發,脖子上圍著紅色的圍巾。

雷【雪】很大,外麵有人敲門,朱小寶很害怕。

我到門邊看了看,告訴朱小寶,那是爸爸回來了。我的媽媽也來了,她好像很不開心,媽媽有傘【命】,我跟她回家了。

爸爸關上門,我看不到朱小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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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氣嗬成,毫無破綻。

這就是真相的一部分。

向雲捏著日記的手微微顫抖,發黃紙張的反麵,寫著日記主人的名字——

陳興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