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我聞,豆瓣青年的一夜情十有八九蘭因絮果,人人網青年、開心網青年以及微信青年的一夜情亦大抵如此……

隻是對於宅男宅女來說,與其在家日複一日地枯坐在電腦前點來點去,還真不如走出家門搞一夜情,至少可以因此感受到真實的體溫和鼻息,以及真實的口臭。開個玩笑啊……

我曾寫過這樣一首打油詩:資深宅男注意了,再不出門就臭了,久坐不動易早死,還易早泄或不舉。

至於資深宅女,如果總是在電腦前耗著,將會收獲越來越肥的小肚子和越來越差的皮膚,直至變成電腦土豆女……

帕斯卡爾曾說:“人類所有的不快樂,均來自一個原因:不知道如何安靜地呆在家裏。”

在互聯網時代,越來越多的宅男宅女都能做到安靜地呆在家裏了,因為他們有電腦相伴,而他們中的很多人也因此患上了上網成癮型拖延症。

幾年前,一個美國博士生編寫了一個被命名為“自由”的小軟件,它可以讓使用者的電腦在上網八小時後自動斷開網絡連接,現在大概有七萬五千多人在使用這個小軟件。

一個每天上網八小時的人能獲得自由嗎?答案肯定因人而異吧。隻是如果每天都長時間對著電腦,我們的社交能力會變得越來越弱。斯坦福大學的一項研究發現,如果我們總在電腦前耗著,我們用傳統方式與他人麵對麵交流的時間就會變得越來越少。隨著控製人類交流的大腦神經回路的退化,我們的社交技巧將變得笨拙不堪,我們經常會曲解甚至忽略微妙的非語言信息,而這也是“大腦肥胖症”的主要症狀之一。

在“裏八神”的微博上看到他轉引了布熱津斯基的這樣一個理論:要使全球80%“邊緣化”的人安分守己,20%搭上全球化快車的人可以高枕無憂,就需要采取色情、麻醉、低成本、半滿足的辦法消解被“邊緣化”的人的精力與不滿情緒。例如製造熱鬧的選戰、各種醜聞以及無休止的口水戰。

從這個角度來看,互聯網在某種程度上也起到了社會壓迫工具的作用。隻是如果一個年輕人因此徹底棄用互聯網,這無異於因噎廢食。

幾個月前在一個新聞裏看到“從不投反對票”的人大代表申紀蘭談互聯網,她是這麽說的:“我有個想法,網也應該有人管,不是誰想弄就能弄,就跟《人民日報》一樣,外國那些人那是瞎弄的,咱不能這樣,咱要按照原則去弄,不要好的弄成壞的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咱是共產黨領導下的社會主義國家……這個網,你誰想上就能上?還是要組織批準呢?”

這位人大代表的話恰恰說明了為什麽中國年輕人一定要上網。利用互聯網,中國年輕人可以完成最基本的自我啟蒙。利用互聯網,中國年輕人可以不斷推動社會的進步。

艾未未認為互聯網是人類最大的一次革命,他說:“很多人還意識不到網絡的作用,這是天上掉的一個大餡餅,免費地為社會做了最大的貢獻。中國人是最幸運的。”但在另一方麵,艾未未也說:“人類被自己的欲望毀掉了,因為我們要得太多,速度太快,每天我們接受的信息可以比以前的人一輩子接收的都多……人類大腦運作的方式發生了很大變化。思考變得過時,我們所做的隻是接收和反應。”

互聯網會讓我們變得不會思考,變得越來越淺薄?說到這兒,我想起在美國科技作家尼古拉斯·卡爾的著作《淺薄》裏看到作者轉述的這樣一個觀點:紐約大學數字傳媒研究學者克萊·舍基認為我們不應該浪費時間去哀悼深度閱讀的消亡——它的價值自始自終被高估了。舍基說,“沒人讀《戰爭與和平》”,盡管那是托爾斯泰最高文學成就的經典代表作。因為“這部小說太長了,而且也不是那麽有趣”。人們已經“越來越相信,托爾斯泰的經典作品實際上並不值得花那麽多時間閱讀”。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也是一樣。按照克萊言辭犀利的說法,這些小說迄今為止一直都被“稀裏糊塗地奉為極其重要”的作品,“過去這些年來”,我們實際上一直都在“空洞虛無地讚美”托爾斯泰和普魯斯特之類的作家。我們古老的文學習慣“不過是在缺乏求知途徑的環境中生活的一種副產品”。舍基總結說,由於互聯網賦予了我們無比豐富的“求知途徑”,我們終於可以把那些陳腐的舊習慣拋到一邊了。

在我看來,克萊·舍基的上述觀點極具啟發性。我是一個西方文學愛好者,上大學時我讀過很多西方文學大部頭。這幾年我讀得越來越少了,因為讀那些西方文學大部頭需要很多很多時間。在我讀過的那些西方文學大部頭中,有些書我非常喜歡,它們是我心目中永恒的經典,它們會在某種程度上影響我的一生。還有一些西方文學大部頭,我覺得它們確實隻是克萊·舍基所說的那種“在缺乏求知途徑的環境中生活的一種副產品”,書中的大多數思想和理念已經完全過時了,散發著一股陳腐不堪的味道。

我是一個傳統閱讀的堅定支持者,因為我從傳統閱讀中收獲了很多可以讓我受益一生的東西。但與此同時,我愈發覺得,一定不能成為那種很迂腐的傳統閱讀者,一定不能人雲亦雲。不要因為某些大部頭經典被一些所謂的大師吹得天花亂墜,就不加選擇地跟風閱讀,這樣做太愚蠢了,太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時代在進步,我們需要與時俱進。我們需要不斷摸索最適合自己的傳統閱讀方法,我們同樣也需要不斷摸索最適合自己的電子閱讀方法。

《淺薄》作者尼古拉斯·卡爾對於自己轉述的克萊·舍基的那些觀點明顯不太認同,他這樣點評道:“這樣的宣言看上去多少有點表演的成分,因而不能太當真。這是某個學術界派別的最新主張,反智麵孔是這個派別一以貫之的特點。”另外他還說克萊·舍基的上述觀點會“讓勤於思考的人們舒舒服服地滑入精力分散的狀態,而這種狀態正是網上生活的最好定義”。

除此之外,尼古拉斯·卡爾還說:“關於如何使用電腦這個問題,在我們有意或無意的選擇下,我們已經拋棄了孤獨寧靜、一心一意、全神貫注的智力傳統,而這種智力規範正是書籍贈與我們的。我們已經把自己的命運交到了雜耍者的手上。”尼古拉斯·卡爾認為互聯網必將對我們的思維方式產生長遠影響的一個最大的悖論是:互聯網吸引我們的注意力,隻是為了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不管什麽時候,隻要我們一上網,信息流就會奔湧而來,這不僅會給我們的記憶帶來過重的負荷,而且還會導致大腦顳葉難以聚精會神地關注任何一件事”。

另外關於穀歌公司,尼古拉斯·卡爾這樣批判道:“穀歌公司最不願意鼓勵人們去做的事情就是從容不迫的閱讀或寂然凝慮的沉思。穀歌公司做的是徹頭徹尾的分心生意。”

尼古拉斯·卡爾在《淺薄》中還說了很多關於穀歌的壞話,我不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痛恨穀歌。如果一個人隻是因為一上穀歌就立刻分心了,我相信他本身就是一個嚴重缺乏自製力和專注力的人。事實上,正如克萊·舍基所說的那樣,穀歌同樣是一個無比豐富的“求知途徑”。

互聯網肯定是有價值的東西,但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都有其兩麵性。我們肯定不可能因為互聯網有很糟糕的一麵就再也不上網了,但我們同樣不能任由自己成為上網成癮型拖延症患者,任由這種拖延症毀掉我們的一切。

關鍵是要把握一個尺度,在充分利用互聯網的同時,避免讓自己成為一個喪失獨立思考能力的“無頭人”。

在互聯網時代保持高度的自製力和專注力,治愈上網成癮型拖延症,在這顆星球上,有數以十億計的人無法做到這兩點,如果你能做到,無論你取得多大的成就都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