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坐在車裏,好幾分鍾才平複內心。
窗外的夜景像流水一樣逝去,絢麗的燈光令人眼花繚亂。沐清歡心緒一時相當複雜。
不知道祁墨要是知道她搭理秦琛,會不會直接把她掐死。就算是簡瑜知道,也一定會罵得她狗血淋頭。
也許會說她好了傷疤忘了疼,也許還會有更難聽的話。但是如果時間倒回去再經曆一次,她還是會那樣選擇,不會置之不顧。
不是因為那是秦琛,是因為那對任何人來說都隻是舉手之勞而已,隻不過恰好,被幫助的那個是跟她有情仇的秦琛罷了。
救死扶傷是醫生的天職嘛……她自嘲地想著,反正在她眼裏,秦琛和唐雲暖,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是傷殘人士了。身體健康,但是心理扭曲的傷殘。所以她也不算扭曲‘事實’。
不過……惟一的錯誤,就是沒有告訴祁墨她短時間裏回不了家。
應該也沒關係吧,等會兒回去她會好好解釋給他聽……
想到這裏,沐清歡有些怔忪。
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這麽依賴祁墨了?她沒來由的一陣恐慌,握著沒電的手機,她怔怔望著車窗上自己的影子,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剛和秦琛結婚的自己。
那時候她也是任何事情都坦誠以待,從不相瞞。但是不管她說什麽,秦琛都不會在乎就是了。
在這一點上,祁墨倒是比秦琛對她來得尊重,所以她也恪守自己的身份,不幹涉祁墨的同時,給予相對應的尊重。
“不是依賴,隻是最起碼的相互尊重。”她這麽自我安慰著,把手機放回包裏,心也漸漸平複下來。
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年眼裏隻有秦琛的小丫頭了,她分得誰好誰壞,也漸漸習慣了用客觀的態度去看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看著車窗上的自己的影子,她無意間發現自己額頭似乎變得紅腫,她立即拿出鏡子看了看,果然是又紅又腫,甚至還仿佛滲著細細的血絲。
這個樣子讓祁墨看到可不好,加上她一旦告訴他前因後果,沐清歡想像不到祁墨會是什麽反應,但反正不會很樂觀就是了。
她看了開車的司機一眼,禮貌的微笑道:“師傅,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機?我手機沒電了。”
師傅沒有馬上回答,她趕緊說道:“我會付錢。”
“沒事,打個電話也就幾毛錢。”中年司機笑了笑,把手機遞給了她。
沐清歡給打電話祁墨,但是卻無人接聽,她不甘心,還想再撥了幾次,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一看不是祁墨的來電,她看了眼自己倒映在車窗上的額角,把手機遞給司機的同時,說了句:“師傅,去陽光公寓。”
陽光公寓,這是她還沒有搬到祁墨那裏去的時候,自己單獨住的地方,太久沒有回來,沐清歡一打開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酶味。
她趕緊給房間通風,沒一會兒,也不知道是鼻子適應了這種味道,還是通風的效果,酶味淡了很多。
她插上手機充了電,到了臥室鏡子裏一看,額頭紅腫的程度比她剛才在車窗上看到的還要嚴重。
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讓祁墨看見的。
還是明天去醫院弄點藥,等消腫了再回去吧。她這麽想著,便洗漱了一下去睡覺了。
月亮偏西,東方既白。
第一縷晨光劃破昏夜,透過窗子落在地毯上,光暈裏有微塵在浮動盤旋。
祁墨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坐姿,昨天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手機屏幕一片漆黑。
很久很久,祁墨眨了一下眼睛,但也僅僅眨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如初。
但離得近了,就能看到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骨僵硬不堪。
一整夜,除了一個陌生號碼響了一會兒他沒接,手機就再沒有一絲動靜。
沐清歡一夜未歸。
他起身,身側的手指有些發顫。他緩緩抬起手掌,這種久違的難以控製躁然,又回到身體裏了……
他垂下手掌,背脊挺直,大步的走進了走廊深處的那個房間。
房門關上的瞬間,手機一亮,出現了沐清歡三個字。
震動發出的翁翁的聲音響徹在整個客廳,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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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歡整天都呆在醫院,但是一整天都有點心慌意亂,沒來由的一陣陣心悸。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的時間,她看自己的額頭已經消了很多,打上一層粉底遮一下也看不出來了。
一下班,她習慣性的到了前幾次祁墨接她的時候所停車的位置,但是隻看到別人的車。
早上一醒來,估摸著祁墨也已經醒來了,於是她本來想打電話過去,解釋一下自己徹夜未歸的原因,但是祁墨沒接。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心裏開始浮起一絲不安,就像在夢境裏站在高空之上,身邊卻沒有任何憑仗一樣的那種不安。
打了個車,回到別墅的時候,看到祁墨的車子就停在外麵,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疾步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擱在桌上孤零零的手機,正在翁翁的震動。
是祁恒。
沐清歡看了一眼,對著樓上喊道:“祁墨,恒叔的電話!”
喊完沒有得到回應,她又喊了幾聲,仍然沒看到祁墨出來。
手機還在響,估計祁恒有什麽急事。
沐清歡考慮了幾秒才接聽:“喂,恒叔。”
“少……夫人?”祁恒的聲音聽起來很意外也很古怪,沐清歡不由得皺起眉,就聽祁恒問:“少爺呢?”
“不知道,可能還睡著吧,我剛才叫了幾聲,他沒應。要不你等會兒再打來,我先去看看他在哪裏?”
祁恒沉默了兩秒,似乎欲言又止。
沐清歡如果還察覺不到詭異,那她就真是祁墨說的‘蠢貨’了。就像有什麽東西牽引一樣,她緩緩轉身,目光落到了走廊盡頭的那個房門上。
與此同時,祁恒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的傳了過來:“夫人,如果少爺不在樓上,你別找他。”
沐清歡嗯了一聲,放下手機,看著那扇門,腳步卻像不受控製的往那個房門走去。
上一次的記憶猶新,那時候的祁墨,就像野獸一樣,不管是控製力,或者脾氣,都不像是平常的他。
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到了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