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門上一疼,她猛地抬上,撞進了楓蕘似笑非笑的眸子裏。
她臉上閃過一絲赫然,自己又失神了。
正想著,突然身體一晃,楓蕘趕緊抓住她,悶笑道:“小心點,摔下去我可不管。”
她這才發現,就在她發呆的時候,已經上了乘上了熱氣球。
她一喜,感覺到慢慢騰空,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麵,這幾天來第一次笑開懷。
“我第一次坐熱氣球呢!”她興奮的忘了悲傷,趴在吊藍邊沿往下看,地上的人越來越遠,越來越渺小,她突然轉頭問:“我們等會兒怎麽下去?”
楓蕘笑臉一僵。
沐清歡又問:“你會操控熱氣球嗎?”
楓蕘的臉又是一僵。
很少看到對一切事情都運籌帷幄的楓蕘露出尷尬的神情,沐清歡不禁笑起來,指著他道:“原來你也有迷糊的時候啊!看來什麽老師注定會教出什麽樣的學生哈哈哈哈……”
笑完之後,沐清歡終於犯了愁。
楓蕘卻問:“你會跳傘麽?”
沐清歡看了看楓蕘,又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嗎?”
“那就沒辦法了,等著被救吧。”楓蕘雙手一攤,原來有些蒼白的臉色露出一絲紅潤,顯然心情也極好。
然而上麵的兩人,似乎誰都沒有看到,地麵上,佇在簷下的祁墨,隨著熱氣球騰空而起,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半空中看到的城市,和身處城市之中看到的城市是完全不同的。
這一刻,沐清歡深有體會。
身處城市之中的時候,隻會看到自己的渺小。
半空之中的俯瞰,不禁感歎天地的遼闊。
在這樣的廣闊天地之間,連心胸都開闊了些,任何事情在這樣的景色裏,都變得那麽微小。
風很冷,但是景色很美。
沐清歡張開雙臂,縱然臉上凍得通紅,臉上笑意不散。長發在身後翩飛,連心都仿佛一起飛了起來……
心裏一片空靜,惟有半空裏縷縷寒風呼嘯而過,**滌塵心。
沐清歡突然說:“楓蕘,你說我去出家當尼姑怎麽樣?”
“噗!”楓蕘正喝水,聽到這話,一口噴了出來,溫文爾雅的氣質**然無存,驚愕的望著她:“我是來帶你散心,並不是讓你看破紅塵。”
沐清歡將手縮回口袋裏,眯著眼舔了舔唇,風吹來,唇上更涼,她道:“這世界,太黑暗了啊。”
“……”半晌,楓蕘揉了揉她的腦袋,歎息道:“不管是去做尼姑還是道姑,總要有命先下去吧?”
說的……極是。
沐清歡趴在邊沿,憂傷的道:“雖然我失戀了,但是我並不想死。”
“我更不想陪你一起死。”楓蕘掏出手機,聽他說話的內容,大概是在問熱氣球的操作方法。
過了一會兒……
“楓蕘,你行不行啊?”沐清歡難免惆悵,看著仍然隨心所欲的飄著的熱氣球,想著等會兒摔下去是頭先著地還是腿先著地。
頭先著地不用說,腦漿都要崩出來,腳著地也好不到哪裏去,落地的瞬間,從腿骨會一直斷到頭顱,哪樣的死法都不漂亮。
楓蕘沉默了片刻,研究了一會兒,再然後……沐清歡驚喜的大叫:“下降了下降了!”
楓蕘微微一笑:“我還是值得信任的吧?”
“是的是的,你最可靠了!”沐清歡一時高興,馬屁不停的拍。
折騰了半天,兩人終於落了地。在空中飄久了,突然雙腳落地的感覺是那麽的不真實。
沐清歡腿一軟,差點摔倒,旁邊伸出一隻手扶住了他。
“謝謝。”她頭也沒抬,整理了衣服,拉著楓蕘往外走:“剛才好險,差點咱們就成了天地間的魂魄了。”
“無神論者,你還信魂魄之說?”楓蕘失笑,說笑間,回頭看了一眼剛才扶住沐清歡的人,笑意更深。
祁墨的手還在半空,但是掌心的溫熱已經消失,惟有寒風徐徐而過,待他再看去,空氣裏,隻有沐清歡的笑聲縈繞不散。
沐清歡一路與楓蕘說笑,出了牧場,笑意頓失。
楓蕘一巴掌輕輕拍在她後腦:“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沒看見那麽一個大活人。”
“你說他有意思麽!”沐清歡突然吼了一聲,楓蕘驚了驚,隨即就見沐清歡抹了把臉,卻是笑了笑,卻是冷笑:“我又不是他養的寵物。”
她扯過楓蕘,將額頭抵在他肩頭,沙啞地道:“肩膀借我用一下。”
楓蕘一動不動,像是望著對麵的行人,又似乎什麽也沒看。
好半晌,沐清歡仍然保持著這個姿勢,他嘴角揚了揚,道:“你不覺得,這裏很臭麽?”
“聞到了。”沐清歡抬起頭,臉上已恢複剛才的平靜:“臭得我頭都暈了。”
看了看天色,拉著他招手攔了一輛車:“走吧。”
回到酒店,沐清歡一鑽進房間洗了個澡就鑽進被子裏。
從七點一直睡到淩晨兩點,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一睡滿腦子都是祁墨扶她的那一幕。
其實,早在熱氣球騰空的時候,她就看到他了。
她不知道祁墨要幹什麽,懺悔麽?大可不必。如果真的算起來,她欠他的多一些。
睡不著便索性起身,趴在窗台上,眺望著燈光下斑駁的夜景。
“跟我回去,怎樣都行。”——她不是沒聽見那幾個字,隻是聽見了又有什麽用。
怎樣都行?
怎麽可能呢。
她又能怎樣。
從頭到尾,她所求所願的就不多,但終究還是太貪婪了些。
既然如此,她離開是必然。
得不到,爭不過,徒留一手空。
“那天是我誤會了你。”
突然的聲音,嚇得沐清歡差點驚叫出聲,猛然回轉過身,隻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她剛才沒有開燈,掀被子下床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
她嚇得寒毛直立,卻在聽清是祁墨的聲音後,皮肉緊繃了起來!
她一動不敢動,就這麽望著昏暗中那身影一動,朝她走來。
一步一步,猶如惡夢當時。
她的牙齒無端的打顫,那聲音大的祁墨都察覺到了,他陡然頓足,呼吸亂了些,啞聲開口:“你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