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祁墨揉著太陽穴,輕聲說:“少爺,夫人最在意的是什麽?”
“最在意的?”祁墨想了想,道:“不知道。”她曾經的家人和愛人變成了仇人,要說她有什麽重要的,大概……祁墨手一顫,吐出了兩個字:“孩子。”
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處,那裏還殘留著上一次她發狠咬過的痕跡。自從失去孩子之後,她就變了。
祁恒認真的分析道:“當一個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之後,性格才會大變。如果想讓這個人變回從前,那麽隻有再給她塑造出一個足以改變她的,對她來說有足夠份量的東西。”
祁墨道:“比如?”
祁恒斟酌道:“比如,如果對夫人來說,最重要的是孩子,那麽就給她一個孩子呢?”
祁墨陷入了沉思。
他的沉思一直持續到回到別墅。祁恒將他送到別墅便離開了,祁墨走進屋,屋內一片漆黑靜謐。他一驚,難道沐清歡離開了?
來到二樓,當看到在**睡著了的沐清歡時,他眼神柔和了些。
他剛走進來,淺睡的沐清歡就被驚醒了,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回來了?談談吧。”
難得她想好好談談,祁墨當然不會拒絕。
他默然坐到沙發上,看到一旁從箱子裏散落出來的衣服時,眼底劃過一絲縱容的笑意。
沐清歡坐起來,手指梳過頭發,說道:“還記得之前我提過讓墨帆教我防身術的事情麽?”
祁墨嗯了一聲。
“明天開始,我會去找他。”
祁墨看著她。
沐清歡繼續說:“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還是靠自己比較好。”
“你是說我靠不住?”祁墨盡量用平和的口吻說話。
沐清歡誠實的點頭:“我就是這麽認為的。”
“那你認為誰會是你靠得住的?”
“自己。”
“沐清歡,十五那天晚上,你拒絕我的原因是什麽?”沉默了一會兒,祁墨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句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
沐清歡垂下眼瞼:“因為你利用我。”
“就是這個原因?”
“你覺得這個原因不夠?”
“如果沒有這個原因呢?”
“事實就是事實,沒有如果。”
祁墨深吸了口氣,緩聲道:“你說愛我……”
沐清歡冷笑:“你也說過愛我。”
說到這裏,兩人同是一怔。過往的那些美好如同上輩子的事情一樣,也是在這個臥室,他和她曾無限親密,抵死纏綿,也曾互訴情腸,彼此溫暖過。隻是那些事情,現在想來,不過是更加襯托出現在的冷漠罷了。
沐清歡起身,從地上撿起一件一件的衣服,一邊撿一邊說:“既然話說開了,那麽正好,有些話我也就不藏著了。”她把衣服放進箱子裏,說道:“婚姻關係不解除,但是你我互不相幹。至於墨帆,我隻想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他,更不會傷害他。”
“你說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除了你,難道我就不能選擇別人麽?”沐清歡冷笑。
祁墨冷冷道:“墨帆不行!”
“那就楓蕘。”
“沐清歡!”這個女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嗎?
沐清歡說:“祁墨,我隻是想告訴你,雖然你把我從秦琛那裏拉出來,但是不代表我這輩子就要吊死在你這棵樹上。”
這話說得平淡,但是卻成功的激怒了祁墨。
他倏地起身,聲音寒冷之極:“你還真是好樣的!”他瞪了眼低頭收拾衣服的人,憤然離去!
沐清歡收拾完了衣服,視線掃到桌上與祁墨的合照,她走過去看了半晌,伸手將照片壓下!
第二天清早,沐清歡一起來,就看到墨帆坐在客廳裏。
祁墨在沙發上說:“今天開始,就讓墨帆教你了。”
沐清歡嗯了一聲,沒想到祁墨動作這麽快。
墨帆對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沐清歡道:“我去做飯,你要吃什麽?”
直接把祁墨給忽視了。
墨帆看了眼祁墨,後者盯著報紙連頭也沒抬。他說:“都可以。”
吃過飯,沐清歡提了句:“什麽時候開始?”
祁墨說:“隨時都行。”他對墨帆道:“拜托你了。”
墨帆點了點頭。
內外頃刻分明。
但好在墨帆雖然在人情世故上不太圓滑,他向來知道自己在任何位置,該做什麽事情。從來沒有忤逆過祁墨的他,僅僅隻有上一次違背了祁墨一次。
也隻有那一次而已。
墨帆從最簡單的防備開始教,半天下來,沐清歡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但是心情卻很好,不對比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弱,她連墨帆所防備的時候一擊都傷不到他,這種差距令她迫切的想要有所成長。
“嘭!”沐清歡又一次跌倒在地,她抹了把汗,再度衝上去的時候,眼睛裏全是亮光。
祁墨站在窗戶旁,望著夕陽下額頭上布滿細汗的沐清歡,黑眸微眯。
這一刻的她像是回到了過去一樣,眼睛裏盛滿了光,恣意灑脫,靈氣非常。
她一次又一次的倒下,一次又一次的站起來,眉間的陰鬱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到令人耀目的光彩。又一次倒下,她倒在草地上,咧嘴笑了起來。
墨帆在旁問:“還要繼續麽?”
沐清歡艱難的抬起酸軟的手:“拉我起來!”
墨帆拉住她的手輕輕一帶就將她拉了起來,沐清歡腿一軟一時沒站穩,頓時跌進了墨帆的懷裏,不小心撞到了墨帆受傷的手臂,他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加上負著沐清歡的重量,兩人一同倒了下去!
祁墨負在身後的手一緊,墨帆手忙腳亂,沐清歡從他身上翻下來,四肢大張倒在草地上,仰麵看著被夕陽染紅的天空。長歎了一聲:“天氣真好啊!”
墨帆望著天,嗯了一聲。
“好久沒有這麽悠閑了。”沐清歡想,自從古城回來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麽認真的看過天空了。她順息著道:“低著頭走了太久,偶爾抬頭看看,才覺得天高雲淡,人和事情,都變得微小如塵了。”
她轉頭看著墨帆英俊的側臉,笑道:“我這個徒弟資質怎麽樣?”
“不錯。”僅僅兩個字,已經是墨帆給的最高的評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