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慢慢抽離,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祁墨鬆開了她。
臉漲的通紅。祁墨的呼吸噴在耳廓裏,別樣惑人:“沐清歡,你感受到了麽?”
“……”沐清歡連耳朵都紅了。
除了她在七重門時,不肯服輸的在他麵強強撐的那幾次
她有些無助的喚了他一聲:“祁墨……”
感受到她的退縮,祁墨低笑著,兩人的胸口貼得這樣近,近到她無法不與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產生共鳴。
祁墨不再作弄她,輕吻著她的唇,共赴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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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下起了雨。
春季多雨水,綿綿春雨,總是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倏忽而至,令人防不勝防。
司落站在一片廢墟前,雨水沿著她那海藻般的長發滑落,浸入衣裏,帶著春季的涼意。她緩緩提步,踩在一片焦黑的地麵上,彎下腰來翻看著一具又一具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
臉上流下的不知是雨是淚,她細長白皙的雙手變得汙髒不堪。衣服也沾滿了黑灰。雨越來越大,嘩啦啦如同倒豆子一般,衝刷著地麵,濺起的汙水在她雪白的臉上停了一瞬又滑落,她的視線被雨水模糊,她抬起手背抹了抹,又繼續翻找。
她翻找了很久,無聲無息的前行著,身影幾乎消失在雨幕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不遠處的殘壁處,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他的麵色在這漆黑的夜色裏,白得似鬼。他撐著黑色的傘,靜默在牆壁處,望著雨幕裏的人。
“司落。”他喚了聲,那人惘若未聞。
隻是翻找的速度更快了,帶著些焦急,一直不曾回頭。
楓蕘走上前,將傘撐到她頭頂:“不用找了。”
司落停下動作,垂著頭不語。有水珠不斷從她下巴處落下,她哽咽道:“他做過很多壞事,殺過很多人,他手上沾滿血腥,很多人想殺他……楓蕘,他是我父親。”
就算喪盡天良,他也是她父親。
小時候她便這樣說過。
楓蕘脫下外套在她濕透的身上,將她擁進懷裏,淡淡道:“他沒死。”
司落猛地抬起眼,楓蕘說:“隻不過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司南這個人了。”他用手指撥開垂在她臉上的濕發,笑道:“我不是說過麽,不會讓你傷心呢。”
司落笑了笑,卻比哭還難看。
她猛地抱住他,撞掉了他手裏的傘,大雨頓時當頭潑下。
楓蕘攬著她,望著地上的傘,可惜道:“這下我也打濕了,又該吃藥了。”
司落悶聲道:“謝謝。”
楓蕘撫摸著她的發,輕笑道:“說什麽謝謝,是我對你不起。”不等她說話,他撿起傘,攬著她肩頭,笑道:“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找下去?怎麽了不先來找我?”
“要是找你,你連我一起殺了怎麽辦?”司落失笑,不由的靠近他,貪婪的享受著他懷裏的溫暖。
“又說傻話了。”楓蕘啐了聲。
兩人漸漸消失在雨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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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笑得不好看麽?”
酒店裏,白瀟問白玨。
洗淨了鉛華的她,沒了那身讓人哭笑不得的行頭,她眉目清秀,沒有別的女人那樣的溫婉,卻有著獨特的英氣。
白玨頭也沒抬,盯著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起來般。隨口應付道:“好看。”
“顧以南諷刺我了。”
白玨道:“那是他不懂欣賞。”
身邊沒了聲音。白玨以為白瀟已經休息了,手上的事情忙完之後,他合上電腦伸懶腰,突然感覺到一雙冷幽幽的視線,他驚了下,寒毛一立,轉頭一看,白瀟正襟危坐,雙眼清明的望著他。
白玨:“……你怎麽還不去睡?”
白瀟道:“白玨,是不是我哪天死了,你才會喜歡我?”
白玨被她的話嚇了一跳,能不能糾正她的稱呼他早就放棄了,不過她突然這麽問是怎麽回事?白玨自認三觀正常,是個年輕有為積極向上的好青年,沒道理教出來的人會消極到以為死就可以解決一下活著解決不了的事情!
他覺得有必要跟她好好談談,他起身倒了兩杯水,深深的望著白瀟,頭有些疼。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當初一定會考慮撿個男孩子,而不是女孩子。他語重心長的道:“我自認為並沒有做過什麽讓你誤會的事情,就算找女人都背著你找,因為你這個女兒,我偷個腥回來還得擦幹淨嘴,我就不懂了,你身邊那麽多優秀的同齡人,為什麽非得看上你爸爸我?”
白瀟道:“你比他們優秀。”
“我比他們老。”
“老男人才懂得疼人。”
“……誰告訴你的這些?!”白玨壓著怒火,換了副口吻,又是那副慈父臉:“小瀟啊,老男人之所以成為老男人,就是因為他們不解風情,所以才在挑選對象的時候被剩下來。年輕人多好啊,有活力,跟你又有共同語言,你們可以一起爬山旅行,說說夢想談談心,多好的事情……”
白瀟說:“他們談賺錢,我說我殺過人,他們說沒有共同語言。”
“……”白玨找到症結所在了。他們這樣的人,沒有人手上是幹淨的。當初收留白瀟,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從一開始便教會她殺人的本事,隻是後來他有些舍不得她和自己一樣雙手沾滿血腥。
可惜,她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白玨掐了自己一把,這個時候不是靦懷過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把她的三觀給扳正。
他握著白瀟的手,溫聲道:“如果,你有一個孩子,你把屎一把尿一把將他拉扯大,突然有一天,他爬上你的床,告訴你他愛你,要娶你做老婆,你什麽感覺?”
白瀟望著他。
“你不覺得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嗎?明明是最親的人,突然之間要變成不一樣的感情,心理上是很難接受的。”為了表明自己很難接受,白玨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