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的海邊,沐清歡望著遠處的太陽,仿佛落在海平麵上將沉不沉的蛋黃,美的格外驚心動魄。

浪花湧動的聲音,風過樹林聲音,遠處海豚高歌的聲音……還有落在麵上那暖暖的陽光的溫度,這一切,無不像一場夢,美麗的令人恍惚,讓人不舍。

卻也讓人不安。

自從昨天墨帆說了那些話,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卻是靜了下來。她暫時還想不起墨帆說的那些事情,更想不起應該出現在記憶裏的祁墨,然而她知道,隻要墨帆在身邊,她就覺得很安心。

這種潛意識中的信任與心安,讓她感覺到,即使墨帆不是她記憶裏的那個人,他對自己來說,也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既然不是戀人,那必然是非常重要的朋友吧?

可以交付生命的朋友——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產生了這樣的念頭。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不需要回頭就知道是誰。

“墨帆,你看這夕陽多好看啊。”她深吸了口氣,空氣中帶著海腥味撲麵而來。

身上落了個東西,沐清歡扭頭一看,是一條薄毯。

墨帆道:“風很了。”

也許是他昨天的話起了作用,如今再看他淡淡的神情,令她覺得,他本來就該是這樣子的。

她拉著他坐在身邊,頭微偏靠在他肩頭:“墨帆。”

身邊的人沒有回答,但是她知道他在聽。就像她知道每個夜晚,他都守在自己門外一樣。

“我不記得你說的那些事情,但是我相信你不會騙我。既然要演戲,那麽我們便演下去。這樣的話,才能迷惑對方。你對我這麽冷淡,會讓對方懷疑的。”

墨帆想說話,才發覺自己喉頭有些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沐清歡小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也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明知道她不記得,有些話不該說出來。可是墨帆沒忍住,他隻忍住了不泄露半點自己的感情:“都願意。”隻要是你說的。

沐清歡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沉吟了片刻,說:“我想知道,為什麽衛鞅會讓你把我帶走,如果我和你假裝戀人,對他會有什麽刺激嗎?”

“會刺激到祁墨。”

沐清歡想不起很多事情,自然也記不起衛鞅的為人。隻是奇怪:“他下作到用這種方式來打擊對手麽?”

“他是變態。”這是墨帆衛鞅的印象:“我跟祁墨反目加上你的反水,會給祁墨帶去非常大的打擊。”

沐清歡深以為然:“確實,兄弟反目,情人背叛,對於一個男人來說,確實是非常狠的一招。不過咱們也不是省油的燈啊,你就沒有中招。”

墨帆側頭望著她的笑顏,這樣的沐清歡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自從她投身去七重門之後,她就像肩上扛了非常重的負擔,既使每次的笑,都讓人覺得那麽沉重。

而現在,她就像一個卸下重擔的人,輕柔的笑著。

仿佛回到了過去。

墨帆甚至忘記了回答,情不自禁的低下頭,就快要觸到了那潔的額頭時,沐清歡抬起頭來,四目相對,他忽然清醒,沐清歡卻是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沒看出來你悶不吭聲的,演技這麽好。要不是你說要扮戀人,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喜歡我了。”

說著她摟著他的脖子,在他下巴輕吻了下,小聲道:“是不是有人在拍照?”每次有人在偷拍他們的時候,墨帆就會一改疏離的態度,變得親近她。

所以沐清歡理所當然的以為又有人在拍照。

半晌,墨帆喉嚨裏溢出一聲:“嗯。”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我站在你麵前傾泄了真情,你卻以為我在演戲。

沐清歡靠著他的肩頭,望著遠處的海麵,笑得天真而溫柔:“真想快點想起來,不然總是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她掐了自己一把,噝了聲:“真疼。果然不是夢。”

如果她此時抬頭,一定會看到總是冷著臉的青年,此時眼中那絲掩蓋不了的寂寞與失落,也會發現他望著她時,那繾綣的春波。

**

不久,兩人相擁著同看大海夕陽的數張照片便出現在祁墨手裏。

祁墨手指輕觸著沐清歡笑彎了的眼睛,嘴角揚起一絲苦澀。

他比誰都清楚墨帆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清楚自己是什麽樣的人。他不可能放棄沐清歡,一如他無法讓墨帆對沐清歡死心一樣。他忽然覺得,自己在策劃這件事情的時候,忽略了墨帆的感受。

忘了墨帆要忍受與自己心愛的女人演一場戀愛的遊戲,對他的折磨。

親手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對自己來說,也並不好受。

也許,這就是自作自受。祁墨苦笑了下,眼神眨也不眨的望著沐清歡的笑容,深深地將這樣笑臉鉻進心底。

就算忘記了他也沒關係,如果以後她可以一直這樣笑下去,未免不是好的。

顧以南推門走進書房的時候,就看到祁墨對著手上照片發呆的模樣。他心裏頓時明白了,大咧咧的在他對麵坐下來,挑眉笑道:“墨帆說沐清歡被催眠了,你覺得沐清歡在這種情況下,會不會是衛鞅特意安排的棋子?如果她現在成了衛鞅的人,那麽咱們的損失,不可估量!”

他也看到了桌上的照片,不由一愣。多久沒有看到沐清歡露出這樣的笑容了?難怪祁墨會盯著照片發呆。換成是他,大概也會愣上幾分鍾吧。

見他不回答,顧以南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祁墨,我知道你想除掉七重門,早點端了背後的長老院,但是我不相信你當初真的是打算利用沐清歡和墨帆演這樣一出戲碼,來迷惑衛鞅。”

要是換成以前,他大概會信。但是現在的祁墨,估計是舍不得沐清歡掉一根汗毛的,又怎麽會在明知道墨帆對喜歡沐清歡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打算?

“沐清歡在清醒狀態下根本不會配合墨帆,她知道墨帆喜歡她,不會做這種讓墨帆難受的事情。你不會不把這件事情違背沐清歡意願的事情考慮進去……唔,你之前也沒有提前告訴沐清歡這件事情……”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大變,隨即憤怒的起身:“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做好送死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