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夫人內髒受到擠壓,造成了部分內髒受損,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醫生一邊悄悄觀察祁墨的臉色,一邊把沐清歡病情說給他聽,中途不敢有半點停頓。

最後,祁墨卻隻應了聲,說:“想辦法讓她暫時不要醒來。”

聽聞這話,醫生明顯一愣:“這個……”

祁墨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歎息般道:“算了,你先出去吧。”

醫生鬆了口氣,連忙離去,出門時帶上了門,最後還是忍不住看了房間裏的人一眼,就看到祁墨伸出手無比輕柔的用指腹觸著**人兒的臉,像對待瓷娃娃般小心,生怕碰碎了一般。

房門合上的聲音,在這靜謐的房間裏格外兀然。祁墨受了驚嚇般手指一跳,沐清歡忽然眼睫一顫,眼看著就要醒來,祁墨渾身僵著無法動彈。瞬也不瞬的盯著那雙眼睛,從來沒有哪一刻,如此的不敢看那雙眼。

沐清歡的眼睛半睜開又合上,似是極為疲倦,口中囈語一般說著什麽,祁墨忍不住湊過去聽,卻什麽也沒有聽清。卻突然被她一把抓住手臂,五指的力道大的幾乎要嵌進他的肉裏。

她似乎在經曆著什麽噩夢,昏睡中臉上仍然露出不安的神情來,甚至口中溢出的聲音帶著些恐懼。

祁墨握緊她的手,還沒說話,她猛地起身一把摟住他,瘦削的身子不斷地在他懷裏發抖,下意識的尋求安慰一般,不斷的往他懷裏鑽。祁墨索性上床將她小心的攬進懷裏,防止她斷動扯斷輸液管。

“別怕,有我在。”他輕拍著她,不斷的安撫著她,沐清歡才緩緩放鬆下來,身體不再那麽僵硬,卻仍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分毫不鬆。

他的聲音溫柔而輕緩,像是春天裏最柔軟的風,扶平她不安的心田。

“別死……墨帆你別死……”他終於聽清了她說的是什麽,望著連睡夢中也無法安定的沐清歡,他心裏苦澀之極。

她說他曾把她從唐家那樣的地方帶出來,他又何嚐不是把她推進更加冰冷漆黑的深淵?他曾有那樣的過去,所以每每夜晚到來之時,他總是深陷在噩夢之中。隻有經曆過無數噩夢極度缺乏安全感,才會連睡覺都不安穩。

祁墨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喉頭似堵了個東西一般。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哪怕無法遇見她,他寧願從未見過她,也不想將她牽扯進來。隻是……這世界,又哪來的‘如果’?有的不過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跟她說,到了嘴邊,千言萬語卻隻有一句‘對不起’。除了這句,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走到這一步,他沒有回頭的餘地。哪怕前方布滿荊棘,他也隻能一步一步走下來,披荊斬棘,不能回頭,不敢回頭,也回不了頭。

沐清歡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有溫熱的指腹落在她臉龐,昏昏沉沉裏,她如同風裏的一片落葉,飄飄****,無處歸根。抓不住身邊的溫暖,喚不出這人的名字,隻知道這人很溫柔。

她以為是墨帆,墨帆總是會在她睡著了之後,出現在她身邊。在島上的每個夜晚,她都知道他站在自己門外,像一個守護神一樣守護著安睡的她。

這個世上,大概隻有墨帆,才會這樣毫無目的對她好了吧?

他從不求回報,甚至連保護她,都小心翼翼的掩藏著,將自己置身於一個無人發現的角落,隻會在她有需要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衝出來擋在她的麵前,擋下一切災厄危險。

沒有人,有這樣溫暖的懷抱了……

她迷迷糊糊抱過去:“墨帆,你沒事……真好!”她歎息著,輕笑了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你離開……”

那在她臉上遊弋的手指頓了頓,沐清歡沒有發現,整個人沉浸在墨帆醒來的喜悅中,也根本沒有思索墨帆此時就算醒來也不可以來到她的身邊。

**

疾風呼呼的吹著,夾著雨雪撲打在人的臉上,宛如刀刮一般。

祁墨在風裏站了許久,麵色冷漠近乎漠然。

直到陸明明從車裏跑下來,一口氣衝到他麵前,抹了把頭上落下的雪花,急切道:“老大,夫人在哪兒?沒事吧?我聽說你讓人把她帶到實驗室了?你想做什麽啊?”

他一連問了幾個問題,祁墨就說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幾天。”

陸明明頓時不吭聲了。

休息幾天,意味著什麽他自然清楚。

也許幾天之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夫人再醒來,直接麵對一個不管她接不按受都必須接受的結果。

陸明明歎道:“祁家地下城的地下圖已經繪出來了,我們的人已經進入外部,但是在通向內部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他還想說的仔細點,發現祁墨根本沒有在聽。

從知道夫人出事,到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了,祁墨便一直待在醫院,哪兒都沒去。現在為了保險起見,墨帆和沐清歡已經轉移到實驗室,並且加派了人手保護,祁墨才走出醫院的大門。

在此這前,打死陸明明都想不到,他們龍牙素以冷麵無情著稱的男人,居然如此癡情於一個女人。

連帶著他的愛情觀都快要被顛覆了,要知道他一直都喜歡顧以南那樣的作風呢……

收回思緒,盡管老大在發呆,做為一個下屬,他還是很有必要提醒一下的,畢竟眼下事態複雜,容不得半絲差錯。

“我們在通往地下城中心地帶時,發現有一個巨大的宮,相比外麵的那個,內部的這個迷宮更為複雜,而且在那地下,所有的探測儀器都不頂用。”陸明明匯報工作就像個書呆子:“一個小時前我們撞上了七重門的人,與他們交手後部分人員受傷,現在已經加強警戒,阻止七重門的人靠近地下城。”、

卟!

一滴雨水落到頭頂葉子上,與葉子上的水積匯在一起,化為一道淺淺溪流落在祁墨頸間。那一絲冰冷頓時驚醒了他,拉回了他飛出去的思緒。

他望向眼巴巴盯著他的陸明明,說了句讓陸明明非常想揍他的話:“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怎麽會在這裏?”陸明明憤憤道:“我都在這裏很久了!老大你怎麽了?你的英明神武呢?被狗吃了嗎?”

祁墨一個眼刀子飛來,陸明明立即舉手投降:“好好好大少爺您做什麽都是對的,您依然是我們心中聰明絕倫的老大……”怕祁墨發怒似的,他趕緊又把剛才說過的話重覆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