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歡被祁墨的動作嚇了一跳,隻覺得那手掌觸及的地方,灼熱異常。

她心裏一慌,趕緊退開。祁墨的手就那麽停在半空,四目相對,沐清歡幹笑一聲,下意識避開:”那什麽,我洗菜!”

祁墨放下手,轉身走回了客廳。

“……”沐清歡望著他的背影,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再看去,祁墨已經背對她坐在沙發裏,手上拿著報紙,卻不知是個什麽樣的表情。

她縮回廚房,揉著發疼的地方,腦子裏卻全是剛才祁墨那隻手的觸感,還有那句‘你怎麽這麽蠢’。

剛才隻顧著震驚去了,沒顧得上反駁這句話。她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個時間好好跟祁墨談談,能不能不要再說她蠢。

說多了她真的會變蠢的!

想到這裏,她悄悄伸出頭去想看看祁墨在做什麽,沒想到祁墨就在門口,她鬼鬼祟祟的樣子被他盡收眼底!

“嚇!”她蹬蹬蹬倒退幾步,後腰撞上大理石台,她悶哼一聲不敢呼痛,直愣愣的瞪著祁墨,“你、你怎麽也不出個聲兒,嚇死我了。”

祁墨道:“是你心中有鬼。”

他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沐清歡的心跳上一般,她眼看著祁墨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不禁吞了吞口水。

咕嚕一聲,下一刻,祁墨的便傾身覆過來,沐清歡隻覺得心跳到了嗓子眼,不禁後仰,連臉都泛起了一抹緋紅色。

祁墨越來越近,兩人呼吸交錯,暖昧頓生。沐清歡腦子裏一片空白,她甚至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眼都不敢眨一下,就那麽直勾勾的盯著祁墨越來越近的臉。然後……

“藥放在這裏,你等會兒自己擦。”祁墨突然說。

“什麽?噯?”

祁墨已經直起身拉開了彼此的距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似乎聽到了祁墨有些紊亂的呼吸。

但是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腦子沒有容許她想太多,轉過臉一看,她手邊放著一個藥瓶……

再結合祁墨的話……敢情他是看自己撞傷了給自己送藥來的?

她還以為……還以為……啪!

她抬手給了自己一把掌,啐道:“讓你胡思亂想……啊!你還沒走!”

抬眼就看到祁墨還在門口,保持一腳踏出的姿勢,側過臉來神色不明的盯著她。

轟!

她臉色一紅,哈哈幹笑兩聲,腦子一抽,道:“有蚊子,哈哈我打蚊子。”

祁墨嗯了一聲,不知道信了沒信。

隻是轉過臉的時候,在沐清歡看不見的角度,他的嘴角無意識的揚了揚。

沐清歡這一次一直目送他到客廳,這才長籲了一口氣,臉上火辣辣的,那絕對是丟臉丟的!

祁墨拿著報紙,視線卻沒在報紙上麵,甚至他手裏的報紙都拿反了。如果祁恒或者顧以南在的話,看到祁墨此時的樣子,一定會大吃一驚!

祁墨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他回頭望著廚房裏沐清歡忙碌的身影,仍是覺得看不透她。

他一直在查找關於她和七重門之間的關係,可是結果一直保持在灰色地帶,既無法查清她與七重門之間確切的關係,但也無法證明她與七重門沒有關係。

而且在十歲之前她的一切都是空白,這一點,讓人不得不懷疑。

飯桌上,祁墨突然問:“沐清歡,你是怎麽認識傅良的?”

沐清歡正在盛飯的手一僵,隨即裝作若無其事淡然的道:“通過秦琛認識的,三年前他接手唐雲暖的治療,我跟他就認識了。”

提起唐雲暖,沐清歡就想到秦琛,想到秦琛,她心裏就堵得慌。

嘩啦一聲,手裏的筷子因為她太過緊握,一下子滑出手去,落在餐桌上,撞到碟子,又彈到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祁墨隻看了她一眼,就沒再開口。

“抱歉,手滑。”沐清歡強笑了一下,起身往廚房走:“我去換一雙。”

祁墨動作停下,聽著腳步聲消失在廚房。

沐清歡出來的時候,祁墨已經放下了碗,她詫異的道:“你吃飽了?”

“嗯。”

沐清歡總覺得祁墨像是有話要對自己說,他的眼神與其說是在打量她,不如說是在審視,像是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似的。

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了,因為她的同事以及她自己,會在麵對病人的時候,用這種眼神,來觀察病人的情況。

但是她不懂,祁墨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盯著她。

“提起秦琛,你很傷心麽?”他沒頭沒腦的冒出這麽一句話,沐清歡一愣。

她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沒感情的道:“我不想談他。”

“逃避是懦弱。”

沐清歡扒了幾口飯,連著眼睛裏的濕意一起吞回肚子裏。她放下碗,迎上祁墨的視線:“我沒有逃避,也沒必要逃避,我隻是不想提一個對我來說已經是過去式的人。秦琛也好,傅良也好,我不認為在他們那裏受到了傷害就要天天把他們掛在嘴邊,或者是把那種傷害掛在嘴邊。”

“就像你一樣,你所經曆的或痛苦或不堪的事情,你不會對任何人訴說。我也一樣,我不需要籍此來博取別人的同情或者憐愛。但是祁墨,有些事情就算過去了,它也是一個傷疤,沒有人喜歡把自己的傷疤一次次的撕開給別人看。”

她拿起筷子,重新開始吃:“我這樣的回答,你滿意嗎?還是說你希望我因為一個沒必要的人天天以淚以麵?”

這是祁墨第一次看到這麽有攻擊性的沐清歡,就算眼睛裏帶著淚,她的語調仍是那麽平淡甚至無動於衷。

他久不說話,沐清歡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最後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她抹了把臉,風輕雲淡的笑了笑:“你總是說我蠢,其實我知道自己蠢。但是很多時候,當一個人陷入一個死局裏的時候,她自己是會作繭自縛的。”

祁墨淡淡道:“所以你寧願自殘,也不想走出那個局。”

沐清歡笑容一僵,仰起頭把湧到眼裏的東西想要倒回去,但是卻是徒勞。她猛地站起身,怒瞪著祁墨:“祁墨!你有時候真的很不討人喜歡你知不知道!”

祁墨說:“我不需要討任何人喜歡。”

“因為你什麽都有……”

“不要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就可以當成你卑微的借口,沐清歡。”

沐清歡一愣。

祁墨起身,道:“我不過隨口問一句,是你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