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玄楓噌的一下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煞白煞白的,血色瞬間褪去,甚至他的高大的身軀都忍不住的顫抖,氣血上湧,隻覺得下一秒就要昏死過去。
猛的一拍腦袋,蒼玄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此刻他的腦中很是混亂,甚至伴隨著一種刺骨的心慌。
“ 我叫憐月,你叫什麽?”
她的聲音還在耳邊清幽的響起,那是一段他一生都不願意忘記的回憶,他的憐月。
他深受重傷,昏倒在僻靜深穀,是這個女子救了他,日夜照顧了他幾個月,生生相惜,不離不棄。
心髒一抽一抽的痛,蒼玄楓大口的喘氣,心口處傳來的悶痛讓他高大的身軀都站立不住,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溫柔細語……一切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清晰了起來,那是怎樣一段美好的時光呢?她做飯,他舞劍,拋棄了這世上所有的紛亂與爭奪,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他的心達到從未有過的淨化和輕鬆。
蒼玄楓的大腦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如此霸氣狂傲的他,此刻像是一隻受傷的蒼狼,孤獨害怕無依。
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站起來,因為身軀不穩,甚至撞到了桌子,他渾身冰冷,止不住的顫抖,腦海中全是他對明月的惡行……
千裏尋夫,她站到了他的眼前,可是他賜予了她什麽?
羞辱、打罵、唾棄、鄙視還有厭惡和憎恨。
這個女子是他最愛的人啊!
是他想要用生命守護的人啊!
為什麽?為什麽他會忘記了她……為什麽他的寵愛全部給了那個叫蘇語嫣的女子?
蘇語嫣……曾經滿心的憐愛,這一刻變成了滿滿的厭惡,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是他闖入毒穀山尋找那一塊世間其寶紅色玉佩,卻誤入五毒穀,遇見了蘇語嫣,當時她仿若魔怔般的抓著自己不停的追問自己叫什麽名字,憑著自己的身份,在平時對自己投懷送抱的女子自是大有人在,所以對於蘇語嫣的行為,他是十分厭惡的,所以當即甩開蘇語嫣的手,想要離開,可是她卻像是瘋了般的抓著自己的胳膊,“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蘇研,蘇研啊……!”
啊……
越想腦袋越是要炸開了。
拉扯之間,兩人碰到了機關,接著墜入一個深淵,蒼玄楓活了二十年,從沒有見過那麽大的蠍子,足足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般大小,自己下墜的時候,正好碰到了這個蠍子,然後被狠狠地蟄了一下,當時全身都麻木了,意識模糊,身體腫的不成樣子。
這樣的毒蠍子自然是劇毒無比的,蒼玄楓惱恨不已,他一世英名竟毀於今天。
他不甘心,更不舍得,因為有一個女子在等他。
她有著清透的眉眼,有著傾城的容貌,淺笑嫣然,含羞帶怯,他們以月為證,以吻定情,許下一生不棄的諾言。
恍惚間,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他的憐月,拍打著他的臉。
“憐月,是你嗎?月兒……我的月兒……!”
意識模糊,嘴裏卻還是喊著憐月的名字,似乎看到女子怔忪的臉,那般複雜的表情。
他抬起緊握的拳頭,張開手心,那裏麵放著一塊紅色的玉佩,玉光琉璃,中間鑲著紅色的火焰,中間一展翅的鳳凰似要翱翔天際。
“月兒,這玉佩你收著,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再然後,他就看到‘月兒’收下了玉佩,然後低下身子開始幫他吸毒血。
失去意識前,眼前的‘月兒’似乎放了一個藥丸他的嘴裏,耳邊是她喃喃的聲音,“沒有月兒,什麽都沒有,我是蘇語嫣,是救了你命的女人,是你最愛的女人……!”
在醒來之後,關於憐月的記憶徹底的從他的腦海中消失,他不記得過去半年發生的任何事情,卻知道有一個女子為了救他,失去了雙眼,她瞎了……
自責、內疚和心疼同時占據了蒼玄楓的心,而心中那股強烈的愛戀自然地轉接到了這個女子的身上,她就是蘇羽嫣。
可是如今看來,這一切其實就是一個圈套,其實就是一場陰謀。
他不是笨人,這其中的轉折他又怎會不清楚呢?蒼玄楓雖不知道為什麽記憶恢複的如此突然,但是對於蘇羽嫣做的一切,他已豁然開朗。
蘇羽嫣告訴她,她是孤兒,被扔棄在大山之中,是她的師傅救了她,在山穀裏麵長大,沒有接觸外麵的花花世界,不知道分辨這世間的善惡,不過她奮不顧身的救他,是因為覺得他是好人。
而就是這一句覺得他是好人征服了他。
而蘇羽嫣更是請出了她的師兄來證明她的身份,讓蒼玄楓從未懷疑過她。
在蒼玄楓的心中,將所有對憐月的定義都安插在了蘇羽嫣的身上,美好、善良、單純,甚至琴藝舉世無雙。
他輕而易舉的信了蘇羽嫣的一切。
……
顫抖著雙手掏出懷裏的那個銀色鏈子,他想起了明月那悲痛的眉眼,想到了她震顫的雙眸,難怪,她那樣執著,那怪她總是說些奇怪的話……
原來她的真實身份是燕北國的紫萱郡主,她原本可以是他的王妃的,可是現在呢?大婚當日,他就用一隻帶著大紅花的鴨子羞辱了她,更甚至用冰刃劃破了她的臉。
想到這裏,蒼玄楓已經因為疼痛而五官都扭曲了。
她問他認識不認識自己,掀開臉上的麵紗之時,他雖是驚豔,嘴上卻是更加的不留情,他說她是在用美色勾引自己……
蒼玄楓,你怎麽這麽混蛋。
所有的羞辱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而她不屈不饒,毅然留在翼王府,當初他也還奇怪,憑著她紫萱郡主的身份,為何自己這般對她,她卻還是這般執意的留下來呢?
卻原來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
越想到後麵,蒼玄楓越無法呼吸,想到這銀月銀飾落入自己手中的場景,是因為他啊,親手將他的憐月推上了絕路,那毫不留情的一劍,那些冰冷的嘲諷和過分的要求。
憐月是‘死’在他的手上的。
想到燈花會上見到的憐月,單純的可愛,那般懵懂清澈的模樣,卻是不記得他了……
是因為自己對他的傷害太大,太大了,大到讓她活著都不願意記住自己了。
蒼玄楓,你怎麽如此混賬……
想到世無雙的話,想到憐月小聲的指控。
她曾被人毒啞,被人下了嗜心蟲,這些都是蘇羽嫣幹的。
蒼玄楓一錘砸在桌子上,桌子瞬間七零八落,肩膀處的傷口也用為用力過猛而出血。
他一次一次在憐月的眼前秀著與蘇羽嫣的恩愛,讓她的心徹底的絕望。
當所有的事情變的明朗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在蒼玄楓的腦海中變的清晰,當初,蘇羽嫣的手上被紮銀針一定是被蘇羽嫣陷害的。
這個女子心腸是多麽的歹毒呢,不惜傷害自己也要重創憐月,而重創她的凶手恰恰就是自己,那狠辣的一腳,當時殘留在她嘴邊的鮮紅血液這一刻也顯得那般清晰。
還有將她帶去北山,讓她去為蘇羽嫣去取那把天魔琴。
當時她的目光那麽沉痛倔強,卻至始至終都一句話不說……
當時蘇羽嫣還佯裝善良的讓憐月開口說話,想必那時候的她已經被毒啞了……
而就是在那天,他的冰刃刺透了她的胸口,因為她突如其來的憤怒……憤怒的源頭是因為,是因為什麽……蒼玄楓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是因為蘇羽嫣懷孕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啊……!“
像蒼狼一樣的怒吼從蒼玄楓的胸腔喊出,他雙眼血紅,雙拳緊握,一腳踢開了房間的門,他的心中壓抑的無比難受,憐月憐月,你還會原諒我嗎?原諒我的混蛋嗎?
還有蘇羽嫣……
這個女人……
他要殺了她。
“蘇羽嫣呢?”
蒼玄楓怒紅著雙眼,隨手抓過一個侍衛吼道,那侍衛瞧見蒼玄楓的樣子,嚇的一個機靈,“回,回王爺,奴才不知!”
一把甩開他,蒼玄楓的腦中是嗜血的憤怒,心中是悲涼的惶恐,他很蘇羽嫣,這錯誤是她一手造成的,他的混蛋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而他更是惶恐,害怕憐月在也不會原諒他,永遠都不會回到他的身邊。
想到失去記憶的她甜甜的喊世無雙‘相公’,蒼玄楓心髒劇烈收縮。
憐月,如果殺了蘇羽嫣,你會不會原諒我一點……
“蘇羽嫣呢?”
又抓過一個丫鬟,蒼玄楓怒吼,那丫鬟險些被蒼玄楓給嚇死,戰戰兢兢的指著北麵,“王,王爺……我給您送藥的時候好像看見王妃去了那邊……!”
一把甩開丫鬟,蒼玄楓目赤欲裂,“她不是本王的王妃!”
小丫鬟嚇的低頭磕頭認錯,不知道他們王爺發生了什麽事情,蒼玄楓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眼中煞氣一片,卻更是疑惑,蘇羽嫣去北屋做什麽?
那裏十分荒廢的別院,曾經有個丫鬟在那裏自殺過,所以在沒有人入住。
這蘇羽嫣跑去那裏幹什麽了?
蒼玄楓腳步沉重,人天生就是矛盾的結合體,當事情真相被開啟的那一刻,他對明月的愛瞬間占據了心田,而對這些日子嗬護無比的蘇羽嫣,也瞬間變的厭惡透頂。
原來,摯愛始終是存在心底的最深處。
蒼玄楓崩潰的理智已經過了最殘酷的一刻,他漸漸變的平靜下來,蘇羽嫣肚子裏的孩子絕對不能留下,那麽她呢?蒼玄楓眼中閃過一道狠辣,死不足矣,那麽她帶給憐月的,必要親身嚐試嚐試才可以。
“哈哈,哈哈……你怕嗎?”
剛靠近北屋這荒廢的院子,忽聽蘇羽嫣尖利的聲音響起。
蒼玄楓一愣,腳下步子加快,她在跟誰說話?
平時的蘇羽嫣說話輕聲細語,整個人更是柔弱無比,他何曾聽過這樣尖利的聲音。
越靠近北屋,聽到的聲音愈加的清晰,“柳明月,我要在你的身上劃傷一萬刀,讓你生不如死,哎呀,先從哪裏開始呢?”
斷斷續續的聽到蘇羽嫣的話,蒼玄楓隻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怎麽就會將這樣一個狠毒的的女子當成了寶貝,她的偽裝竟也能瞞過他的眼鏡,他是傻子嗎?還是被蒙蔽了神智。
她在這裏做什麽?是在懲罰誰嗎?不當著自己的麵,躲到這樣一個偏僻的地方暴露她醜惡的嘴臉。
蒼玄楓雙拳緊握,腳步加快,根據斷斷續續的聲音朝著其中一間屋子走去。
“蘇羽嫣……!”
大門被猛的推開,蒼玄楓的聲音冷酷的像是千年寒潭冰的水,沒有一絲溫度。
而隨著木門的打開,眼前的一切讓蒼玄楓一口氣憋在了胸腔之中,鷹眸下意識的一眯,然後目光如刀的射向蘇羽嫣,這個女子的狠辣第一次徹底的暴露在他的眼前,她的手中拿著一把匕首,臉上的狠戾還沒有散去,而她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人來,當看到他時,嘴巴大張,有些受驚……
“阿,阿楓,你怎麽來了這裏?”
蘇羽嫣迅速調整麵部肌肉,臉上依舊是楚楚可憐的偽善,然後抬腳走向蒼玄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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