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塵笑出了聲,“世子爺莫不是將在下當傻子,我放下夫人,然後被你身後的那些高手們圍攻麽?”
陸雲袖這才恍惚瞧見沈風棲的身邊,墨璋、鄭伯分列左右,後麵擁擠著堵住銅門的,是一些穿著一樣,而身強體壯的男子。林碧園這等休養之所,不知為何,已經劍拔弩張風雨欲來。
沈風棲沉住氣,溫和的說:“隻要你不傷害雲袖,在下旁的不敢說,說到做到本就是行為根本。”
封塵豁然冷了下來,雙眸寒涼遠勝以往,“哦?我看不是這般吧。你若是說到做到的世子爺,雲袖今日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沈風棲一時愣了,隻見封塵的話剛說完,陸雲袖便閉上雙眼,不再看他。
果然……她應是曉得了什麽。
沈風棲忽覺口中苦澀起來,不知要如何接續,方才封塵的一番話,打亂了他的思緒,而這時候,封塵帶著陸雲袖朝前走了幾步,麵具下的臉本就看不清楚,隻有那雙眼睛,直直的望過去,“所以,我再給世子爺最後一次機會。”
沈風棲看著那雙扣在陸雲袖脖間的手越收越緊,而那隻手分明是久經磨練兼且武功極高的,隱隱有青筋自發了力的手背透出,顯然預示著若果他說的有一絲令人不滿意,陸雲袖便會力斃當場。
陸雲袖一聲不吭,即便是痛的眉頭深鎖,也僅僅是咬住唇瓣,滴滴血絲自嘴角落下,這場麵令所有人都緊張至極,無人敢動。
她還是不與自己求救。這是沈風棲心中閃過的念頭,而他似是下定決心,緩緩舉手。
“你走吧。”
封塵的手微微一鬆,湊在陸雲袖耳畔的唇中留了一句暗語,這暗語似是縈繞於梁上的餘音,令陸雲袖終於有了點動靜,她再度睜開眼,望向對麵的那些人。
在沈風棲的命令下,所有人讓出個通道來。封塵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世子,在下需要出去,隻能由世子爺您帶路了,其他人麽,最好現在就退出這地道。”
封塵何種人,與沈風棲的寸寸較勁之中,不會有一絲疏忽。而沈風棲微微一笑,甚是配合的揮了揮手,所有人都朝後散去,墨璋想要說些什麽,也被他擋了回去,隻是低聲說:“你們先上去候著。”
墨璋和鄭伯互相看了眼,自是領命而去。
整個地道隻剩沈風棲、封塵與陸雲袖三人。而沈風棲悠然轉身,“你隨我來。”
他在前麵帶路,封塵抱著陸雲袖在後頭,她的身子依舊在微微輕顫,封塵曉得她已然快堅持不住,暗自裏還是度了些真氣過去,這時,沈風棲突然停下,一字一句的說:“其實在下以為,你是不舍得殺她的。”
封塵眸中神色微沉,挑唇輕笑,“如此確信,你為何不試試?”
沈風棲歎了口氣,“隻是在下不敢斷言,若有萬分取萬的可能,你或許今日便走不出這地道。”
他走到中央大堂,中央處若是仔細看,牆壁之上是雕鏤出的飛天圖案,沈風棲在某個飛天掌中的寶珠上輕輕一按,大堂豁然打開一道門,這應就是鄭伯離去的通道。沈風棲站著不動,封塵卻也不動,“請世子先行,在下沒有將背後留給他人的習慣。”
沈風棲微微蹙眉,便又轉身朝通道內走去,而封塵跟在後頭,大約行了百步的樣子,便能感覺到光亮逐漸逼近。就在這時,一陣勁風呼嘯而來,卻真正是從背後襲擊。
封塵眸光微斂,眼下還未出這通道,前麵有沈風棲,後麵是那不知名的高手,隻好堵他一堵。
他幾步騰躍,瞬間欺近沈風棲的身邊,世子顯然早已準備好,玉扇豁然撒開,朝封塵的喉間襲去。沈風棲原以為封塵會將陸雲袖擋住自己,哪裏曉得此人依舊毫不退讓的朝前逼近,整個背部如迅雷疾風般的撞到扇子上,削出大片骨肉,這等意外令沈風棲也未曾料到,居然有了片刻失神,封塵便借勢一掌勁風拍回,與那人狠狠對擊。
借力打力,他帶著陸雲袖瞬時如脫了線的風箏般,立時消失在洞口。
沈風棲雙眸難得出現厲色,“鄭伯,快追,雲袖還在他手上。”
原來從後麵追上的深藏不露的高手,是看著老態龍鍾的鄭伯。他立刻領命,和沈風棲一前一後的迅速追了出去。
陸雲袖被封塵抱在懷裏,實則方才那一幕驚心動魄,她從未漏過,也非常奇怪,為何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不將自己推出保命,而是還要將她帶到這裏。但是她不敢說話,因為封塵此刻分明在快速疾奔,實則心頭更是混亂,她不知道自己要幫誰——如果還是昨日,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沈風棲這邊,拚了命亦是要為他留住封塵的命。
可封塵,卻是寧肯自己受傷,也不會將她送到危險處的男人。麵對這等情勢的時候,她越發迷惘,到底要怎樣,才能解去心中困惑。
耳聽著後方傳來越來越多人的呼嘯聲,這是高手間傳遞訊息的方法,片刻間,仿佛四野盡是追蹤的人。哪怕是陸雲袖也暗暗心驚起來,沈風棲在林碧園附近到底埋伏了多少人,就為了逮住一個封塵。
封塵的肩頭還在流血,那鮮紅刺眼的部分,令她一時入了神。四周不斷快速倒退的風景顯示著她正與林碧園越來越遠,而突然間她有了個念頭,若是就這般離開那片天地,未嚐不是好事,隻是當沈風棲的聲音似乎從遠處傳來時候,立時如同重捶一般擊打著她脆弱的神思。
封塵忽然停在秋山山崖處,拍了拍陸雲袖的背部說:“袖兒……怕是我不能帶你走了。”
“什麽?”
陸雲袖卻看封塵微微晃動,麵具淺露出的臉上盡是汗珠,他扯了扯唇,譏誚的笑了笑,“想不到我還是算錯了沈風棲一招,他既然能在房中下毒,也可以在扇上抹毒。隻是前一個毒,至少有你在;這後一個毒,怕就是他一直以來用來防身的。世子啊世子……果然我太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