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哥武功高強,是世間不可多得的人才。”邵兲淡笑道:“我愛才惜才,自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表哥他是個人,不是物件,我無權替他的人生做主。”繡兒為難道:“我自己的事,我能做主。邵公子能不能,隻要我一個人。”

繡兒不喜歡邵兲,剛開始隻將他當成貴客,可當他開始接近她,送糖果,時不時做些親密動作的時候,她已心生反感。現在他利用三哥作為要挾,她更是反感,可是如何,如果能讓三哥安全,她願意嫁給他。

“你跟你表哥,缺一不可。”邵兲的笑容淡了,“你剛才還信誓旦旦地說,什麽條件都答應。”

“我剛才是意思是,如果在我能力範圍內,一切條件我都可以答應。”他要的,不是她,而是粽子,而且是非要不可的那種。

“你表哥聽怕你一人的,我相信如果你開口,他不會拒絕的。”

繡兒低頭,沉默良久才道:“你讓我考慮一下。”

“還請你盡快考慮好。”邵兲倒也不勉強她,“我記得你剛才說過,僵屍怕陽光。相信你三哥,也會怕陽光。”

身體禁不住的戰栗,繡兒緊咬著牙,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邵兲的房間。

一出房間,繡兒的眼淚便落了下來。她沒有想到邵兲是用心險惡之人,在他已經知道粽子是僵屍的情況下,仍然堅持要他,他到底想對粽子做些什麽?繡兒不傻,不會想著邵兲跟她要粽子,是為了陪他家的祖宗玩耍。

他剛才說過,粽子隻聽她一個人的,而且點名她跟粽子缺一不可。他是想她讓,指揮粽子做事。做什麽事?

她要不要答應他?如果答應了,對粽子太不公平了,可如果不答應,他肯定會對三哥不利……

一時間,繡兒心亂如麻。拖著灌鉛的腿,帶著潰散的意識,繡兒回了房間。

可**空空如也,粽子不見了!

繡兒慌了,明明剛才還在的,跑哪去了?

莫非,找道士去了?

事情不對勁!

之前僵屍就喜歡賴在她身邊,又摸又蹭的。可自從回來後,粽子將她抱在懷中玩了一會,沒過多久便睡覺了。見他信誓旦旦的:不怕臭道士。

她以為他有恃無恐,便放心大膽的刺繡了,偶爾會瞅他一眼,有沒有老實睡覺。她隻是出去了一會而已,怎麽就不見了?

繡兒仍是抱了一絲僥幸,萬一僵屍上茅廁了……不對,僵屍不吃食物,哪來茅廁可以上。

她兒趕緊到他的房間搜了一遍,然後是浴房,茅廁,還有護院兄弟的窩,可是都沒有僵屍的蹤影。

夜色已深,朱淇淇自如意齋回來之後,將道士跟邵兲咒了一頓,氣憤得跑去睡覺了。邵兲應該不會綁架粽子,如果他有那能耐,便不如向她開口要他。繡兒找了一圈,愈發的確定,僵屍出去找道士算賬了。那個家夥,向來心胸狹小,那倆道士用眼珠子瞪過他,睚眥必報的他肯定摳人家眼睛去了。

慘了,不是僵屍殺道士,便是道士殺僵屍,兩者非得你死我活。

繡兒慌了,偷偷從後門出去找。

街上靜悄悄一片,連打更的老伯都偷懶睡覺去了。繡兒氣喘籲籲地跑了好幾條街,仍是沒有粽子的蹤影,她累得依著牆靠著。

寒冷的深秋,她急得出了一身汗。

死粽子,臭粽子,到底跑到哪裏去了?等她找到他,非抽了他的皮不可。

靠著牆休息一會,繡兒想著到鎮外去找找。僵屍的破壞力,她是見識過的,如果在鎮裏打,鎮中的居民都得跟著遭殃,而鎮外荒山草地寬廣,正是打架的好地方。

唉,但願能找到他,千萬別禍害人了。

剛站起身,一道沉重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似乎有重重的物體墜落地,再彈跳起來。大晚上的,四處一片寂靜,這種怪異的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繡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有沒有可能是僵屍?不對,粽子之前是飛屍,現在是魃,走路都是用飛的,怎麽可能發現會如此奇怪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繡兒心裏有些慌,三更半夜的,該不會有髒東西吧?

她偷偷趴在牆解,往外伸出半個腦袋,忍住驚慌偷偷瞥了半眼……

天啊,真的是僵屍!而且還是隻跳屍!

“咚……咚……”它身體高大,手持鐵棒,一跳半丈高,笨重的身體如鼓槌砸在地,悶悶作響。僵屍撐杆跳的動作奇快,正由街的另一頭跳過來,披頭散發的,在幽幽月光下甚是恐怖。

是雙頭僵屍!可邵兲不是說,已派下人照顧他家祖宗了,為什麽雙頭跳屍仍會跑出來。她記得他說過,雙頭跳屍救了三哥。繡兒悄然探出頭望了一眼,壓根沒有三哥的影子,到底怎麽回來?

她想跑出去問雙頭僵屍,讓他們將三哥還給自己。可是不行,雙頭僵屍恨她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吸她的血喝她的肉。他們怕粽子,等找到粽子,再帶粽子去跟雙頭僵屍要三哥,肯定沒錯。如此一來,邵兲那王八蛋便不能再威脅她。

現在最要緊的是,跑!

好女不跟僵屍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繡兒拔腿就跑,死粽子臭粽子,不會沒找到他反而落入雙頭跳屍腹中了吧?

繡兒越想越怕,連帶著腿發軟,跟灌了鉛似的,步伐越來越沉重。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繡兒跑進一條黑暗的小巷,見垃圾筒邊堆著幾個破竹簍,來不及逃跑的她忙鑽進簍子裏,再拿了隻蓋在上麵。

天靈靈,天靈靈,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人倒黴的時候,連喝口水都塞牙。雙頭僵屍直直跳到巷子門口,停住了身影,繡兒嚇得心髒怦怦跳,她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別過來,別過來,求你了,不要過來啊!!!

僵屍頓了頓身影,似乎聞到了人類的血香味。他們扭著僵硬的脖子,直直望向黑暗的巷子,濁白腐亂的氣息自嘴裏吐了出來,兩雙血紅色的眼睛透過額前繚亂的頭發,折射出來……

他們伸手,直直跳向黑暗的巷子。身體高高跳起,再“砰”一下落地,悶錘般的聲音咂在繡兒心坎上,砸的她呼吸不過來,如泰山壓頂。

天啊,要死了要死了……

鐵棒僵屍直直跳進巷子,在垃圾堆邊停下。脖子僵硬的往下瞅,眼睛盯在一堆爛竹簍上,鋒利的指甲鉤住竹簍,提了起來。鐵棒的身體猛地向前一傾,傾盆大嘴差點撞到繡兒臉上,喉嚨裏發出恐喝,“啊……”

他的嘴巴腐爛,濁氣噴在繡兒臉上,臭的繡兒差點兩眼一黑暈了過來。

“嘔……”她暈暈作嘔,連忙捏住嘴巴。天,這隻僵屍太不愛幹淨了,想熏死人麽?胃裏又是一陣翻江倒海,估計她是史上第一個被僵屍臭味熏死,而吸血致死,悲涼。

鋒利的五指,直直抓向繡兒的脖子,卻在她捂住鼻子之後停止了。爪子停在半空中,高大的身體蹲了下來,跟繡兒麵對麵,它睜大眼睛打量著縮在竹簍裏的繡兒。

繡兒不由覺得怪異,他怎麽不抓她了?

咫尺距離,隻見鐵棒僵屍麵容僵硬,嘴唇發紫,暴戾的眼睛甚是駭人,左臉被劃破一道深深的傷口,黑色的濃稠血液凝結在傷口上。

雙頭僵屍正被道士追殺!它右臉頰的頭發被利器斜斜削去一大截,連帶著半隻耳朵也不見了。

繡兒心裏直發冷,僵屍跟道士之間,隻有血淋淋的生存之道。

雙頭僵屍衣著破壞,身上傷痕累累,隻是他們蹲在地上,繡兒並不能看清雙頭全身,光是脖子上已有好幾處傷,其中有一處被利器直直砍了進去,留下一條黑色的傷槽,幾乎砍掉了脖子的三分一。如果它做左右點頭運動,指不定腦袋會像顆球一下,咕嚕一下從脖子上掉下來。

唉,果然是不老不死的怪物,都傷成這樣了,還活蹦亂跳的。

沒了呼吸,繡兒臉色慘白,當下她也顧不得臭味,稍微鬆開了捏鼻子的力道,偷偷呼吸了一口。

“吼……”誰知她這一呼吸,鐵棒僵屍一聲怒叫,指甲再次掐向她的脖子。

繡兒嚇得死死捏住鼻子,連呼吸都忘了。

死灰色的指甲已觸及她的肌膚,偏偏在最關鍵的時候停止了動作。

繡兒先是覺得詫異,後來才恍然大悟!僵屍隻對活人感興趣,當她停止了呼吸,且一動不動的縮在竹簍裏,跟死屍沒有任何區別,他自是感應不到她的存在。

鐵棒僵屍覺得詫異,活物怎麽突然消失了?

與人的視覺相比,僵屍自然是有差異的。如同蝙蝠,明明長得眼睛,可眼睛卻是瞎長的,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它是靠耳朵跟身體的發音器官來判別方向跟物體的。僵屍幾乎也是個半瞎子,它的眼睛雖然可以看見東西,卻必須憑借著感應人類的呼吸來判別,一旦人類停止了呼吸,在它眼中便如同死物般,感應不到。

當然,所謂的半瞎子,指的都是些未開啟靈智的低級僵屍。像開啟靈智的僵屍,仍是能看得清楚,判斷的出來。隻是這個世界上能開啟靈智的僵屍,自開天辟地以來,屈指可數。而且即使開啟了靈智,僵屍的靈智增長異常緩慢,聰明如粽子,在古墓棺材中經過數千年的時光,剛開始他的智力亦猶同人類三四歲般的嬰兒,幾乎比傻子還傻。

當然,再傻的傻子,他也不會蠢到去吃屎,僵屍也是如此,不會傻到去吸死屍的血。死屍在它們眼中,就跟傻子眼中的屎差不多,濃濃的厭惡跟鄙視,那是與生帶來的,跟後天沒有任何關係。

繡兒著實不走運,她並不知道眼前的雙頭僵屍,是隻開啟了靈智的僵屍。

她想著書中的提示,死死捏住自己的鼻子不敢再呼吸。

鐵棒僵屍怪異的打量著繡兒,用鋒利的爪子輕輕劃過她的臉頰,還將她捏鼻子的手擱開。僵屍的指甲鋒利如刀,繡兒不敢用手捏,怕它將自己的鼻子戳斷了,隻得按著他的手勢鬆開,隻是她仍是不敢呼吸,緊緊憋著氣。快死了,快死了,快憋死了!

繡兒的手一鬆開,鐵棒僵屍便湊著腦袋往她臉上貼,隻差沒眼對眼,鼻貼鼻,嘴巴相貼。

咦,這具死屍怎麽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他睜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她的五官,末了還將鼻子往前湊,跟條狗似的在她身上聞到聞去。有好幾次,它的嘴巴貼著她的臉頰,沿下脖子再往上,往高聳的胸部而去。

繡兒急得快哭了,這隻變態僵屍!!!

幸好竹簍並不大,外筐將它的腦袋卡住了,腦袋不能再往下探入她的胸膛。

嗯,好熟悉的臉蛋,好香的味道……

“吼……”鐵棒僵屍一拍腦袋,它記得了。這具死屍是楚尋的女人,啊哈……終於被他找到這隻妖孽了,隻是奇怪,她怎麽就死了?

死了也好,楚尋便對她死心,潛心修煉升級。她活著的時候,楚尋不讓殺,現在死了,終於落到他手上了。先拿她的屍體回去做成幹屍,但凡以後有女人勾引楚尋,他便將幹屍拿出來:看,但凡敢勾引楚尋的,隻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