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門口,隻見二哥安祁緊拿著掃把在院子裏趕人,將一群幸災樂禍,搬弄是非的村民趕出家門,破口大罵道:“滾,我家不歡迎你們,都給我滾!!!”

被他用掃把一打,說三道四的村民議論紛紛,頗有怨氣的走了。

“這群王八蛋,幹旱怪繡兒,洪災也怪繡兒,連他們家母豬少生了幾頭豬仔也怪繡兒。”安祁賢憤憤不平地將掃把砸在地上,“都是一群瘋子,神經病。”

安越澤顧不得理會村民的閑言碎語,著急地問道:“繡兒呢?”

“在房間。”二哥咬牙罵道:“駱家人根本就不是東西,當初定親是他們提出來的,憑什麽現在要求解除婚約。想解除婚約,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繡兒要是被退親了,以後誰還敢娶她。都怪那個該死的瞎子亂說話,哪天碰到非打爛他的嘴,看他還敢不敢亂說說。

“到底怎麽回事?”

“剛才莊嬸跑來家裏鬧,說繡兒害她家兒子跌斷腿,要退親。爹跟娘沒同意,陪她一塊回莊家,要求莊大叔評理。”

安越澤陪著二哥進屋,給他倒了杯水,“二哥,別跟這些人見識。你先喝杯水消消氣,我去看看繡兒。”

“繡兒肯定傷心死了,她打小跟你親,多勸勸她。”

推開安繡兒的房間,隻見一道人影鑽在被窩裏抖動著,若有若無的哭聲傳了出來。安越澤在床邊坐下,拍了拍被子道:“繡兒,是三哥,別哭了。”

安繡兒從被窩裏爬了出來,往安越澤的懷裏撲去,嗚嗚哭著,“三哥。”

“繡兒別哭。”安越澤忙拍她的肩膀,“有三哥在呢,不怕。”

“為什麽她們總說我是掃把星,轉世投胎來害人的?”娘一直告誡她,算命先生的話不可信,可村民仍是將莫名其妙的事算到她身上,大的不說小到連村東頭阿黃小貓被隔壁村的老黑咬瘸了腿,都怪到她身上,說有她這個掃星在,阿黃才會被其他村子的狗欺負。

“繡兒還小,很多事都不明白,等長大一點就懂了。”村民目不識丁,一輩子都活在迷信中,算命先生的一句話,抵過朝庭律法。

安繡兒清澈的眼眸黯然失色,每逢發生這種事,哥哥們總會說等她長大就會明白了。可她已經十一歲了,再過幾年就及笄了,現在又遭人退了親,隻怕以後更遭人唾棄。

似乎看出安繡兒鬱鬱寡歡的心結,安越澤安慰道:“莊嬸家養的一頭母豬莫名其妙死了,她心情不好才會過來鬧的。這事是她瞞著莊叔偷偷來鬧的。爹跟莊叔是換過命的,關係可不一般,且他向來稱讚你聰明玲俐,定是不會同意退親的。”

聽著三哥分析,安繡兒不禁心安了些。其實退不退親倒在其次,她不想總是因為自己的事老讓家人擔驚受怕。她一直堅信娘跟哥哥所說,她並不是妖孽或是掃把星,隻是當年鐵瞎子在村裏算命騙錢時,爹跟娘曾當眾揭過他的假,鐵瞎子一時惱怒,說氣話來詛咒娘腹中的胎兒。

一句話,就毀了她的一生,不過幸運的是娘並不迷信,而且哥哥們也一直很疼愛她,保護她。

天色已晚,安大郎與蘇慧茹仍未從紅樹村趕回來,安繡兒想著退婚的事,眉頭依然緊蹙,晚飯沒吃幾口便回房了。

暮色漸升,月亮似蒙了層紗,悄然依著楊柳。

後院菜地的古井,突然發出咕嚕咕嚕的冒泡聲,若有若無,似是幻覺。

大地逐漸被夜色吞噬,四周的影物一片模糊,肉眼不可分辯。

古井裏冒泡的聲音越來越大,往昔平靜的水麵似沸騰的開水,不斷翻滾著。

水麵被硬物擊破,濺起丈許的水柱,砸在長滿青色苔蘚的井壁。

一團物體,破井而出,穩穩落在菜地。嘀嗒嘀嗒的水自上而下滴在地上,物體在黑暗中移動,朝遠處閃著微弱燈光的房屋飛去。

安繡兒躺在**,想著白天發生的事,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側了個身,轉身對著牆壁。

門,咯吱一聲,緩緩打開,一股濃重的陰氣飄了進來。

桌上的煤油被風吹得飄忽不定,燈芯“啪”一下爆出火花。

房間的溫度一下子降低,安繡兒突然覺得冷,渾身的雞皮疙瘩冒了出來,她扯過破舊的被褥,蓋在身上取暖。

昏暗的燈光之下,隱約可見一個物體走了進來。隨著距離的拉近,隱約可以判斷出是個三四歲的男童,未著絲縷的身體一片蒼白,似麵粉般慘白不帶一絲血色。及腰的銀色頭發遮住了他的容顏與神情,之所以能看出他男兒身,隻因他兩腿間,長著一隻小鳥。

他往床邊走去,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積水。

腳步一步步移到**,他伸出手,灰白色指甲瞬間長出寸許,摸向安繡兒光裸的手臂。

手臂兀地一片冰涼,安繡兒嚇了一跳,噌一下轉身看清眼前的物體時,“啊……”

驚慌的聲音,在黑夜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