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親情?
僵屍集天地怨氣而生,沒有意識,六情不認,是不死不死的怪物,即使有些僵屍曆經千年修煉,開了靈智。靈智亦是極為低弱,如同人類幼嬰。
雙頭僵屍生前為人,曆經人生滄桑百態,深知世間人情冷暖。死後深埋地底三千年,後被別有用心的盜寶之人從地底挖了出來,憑借著三千年吸食怨氣的修為,打開靈智之門,是隻有靈性的僵屍。
粽子的靈智,卻與雙頭僵屍不同,他是天生帶來的,卻是未經曆任何世事,空如一張白紙。獨與生母深處棺材三千年,他隻知母子之情,至於其他的倫理道理,骨血至親,嫡係旁情,他一概不知。縱然後來與繡兒相處,他對親情的理解,不過是冷然旁觀,沒有親身經曆的他,縱然知道雙頭僵屍是自己的舅舅,亦是一片茫然,加之他天生涼薄的性情,得知是親戚關係,不吸他們靈力便是。
兩年來,他隻做兩件事,吸食靈氣提高修行,天南海北找繡兒。至於雙頭僵屍,他不吸他們靈力已是大恩,還想他咋地?不過他們確實對他是極好的,時不時噓寒問暖,捉妖給他吸靈力。隻是他對他們不感興趣,所以他們為他做的,皆不曾感動。
聽到他們要殺繡兒,粽子立即惱怒了,絲毫不曾顧念雙頭僵屍是他名義上的舅舅,他該尊老愛幼,顧念親情。
粽子的動作快若閃電,而雙頭僵屍仍在怒罵中,一時間沒了防備,被他手中的鬆樹枝抽了個正著。鬆樹葉細如針,韌而尖,重重的一把鬆樹枝打在雙頭僵屍的臉上。
雙頭僵屍惱了。尼瑪,他竟然為了個女人,動手打親生舅舅……
“吼……”
三屍在山洞打了起來,一時間天轟地裂,石崩土濺,火花四起,繡兒嚇得忙抱頭蹲在角落,“別打了,別打了……”
伴隨著嘶吼聲,山洞搖搖欲墜,洞頂的石塊紛紛往下掉……
“啊……”不斷有碎石砸在繡兒身上,滾滾灰塵嗆了過來,繡兒慌張的望著山洞,可山洞動一片漆黑,震耳欲聾的嘶吼打鬥聲,她看不清楚粽子在哪裏,跟雙頭僵屍打架有沒有受傷。
聽不懂僵屍的語言,繡兒自是不知道讓他們打架的罪魁禍首是自己。她單純的覺得,僵屍果然是喜怒無常的邪物,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雙頭僵屍跟粽子似乎挺熟悉的,而且鐵桶挺行俠仗義的,打抱不平的他特意為粽子拿回了被眉山老道偷走的寶貝,可粽子非但不感激,還跟他們打了起來,到底為何啊?
“啊……”腦袋一陣銳痛,從山頂掉落一尖銳的石塊,砸在繡兒的腦殼上。劇痛傳來,繡兒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尼瑪,無妄之災啊,打架的明明是僵屍,為何受傷的總是她?
那頭,雙頭僵屍正被自己的外甥揍的是哭爹喊娘,跳屍比飛屍低一級,法力遜飛屍一等外,加上鐵桶跟鐵棒同體異心,加之這些年來費盡苦心的給外甥捉妖吸靈力,飛屍的法力自然是飛躍猛進,否則在短短兩年之內不會從十多歲的僵屍孩童蛻變成一隻成年僵屍,加上粽子自律心極強,刻苦修煉風雨無阻,比起雙頭僵屍而言,可謂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可憐雙頭僵屍為自家的外甥如此賣命,卻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兩年前他們打不過粽子,兩年後更是望塵莫及,連給他提鞋都資格都沒有了。
被粽子的手臂一撞,雙頭僵屍重重砸在石壁上,哢嚓幾聲,骨頭又斷了幾根。雙頭僵屍掙紮間爬起來時,鐵桶摸到一溫熱的物體,知道是那個迷惑僵屍的妖女,二話不說立即將她提了起來,“別過來,你他媽的再過來,老子就殺了她!”鐵桶的脾氣向來溫順,甚少說髒話,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對,他是天資不夠聰穎,無論再如何努力,都無法對付女魃,所以才會忍辱負重,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楚尋身上,可誰知道這臭小子竟然為了個女人動手打他……胳膊都打斷了啊,鐵桶都砸扁了,他昨晚剛換的新鐵桶啊,有木有,有木有啊……
娘的,腦袋被鐵桶夾住了,拔不出來啊!
鐵棒五指一伸,將繡兒自鐵桶手上搶了過來,掐住她的脖子怒道:“我們可是你親娘舅,為了這個女人,你就這樣對我們啊?啊?要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一塊死!”鐵棒被粽子打折了,手上沒有武器,隻怕今日是要死在親外生甥手上了。娘稀匹的,他良心被狗吃了!
粽子一看雙頭僵屍竟然抓住繡兒,繡兒肯定很害怕,都被他們嚇暈了。
“吼……”粽子氣得,將雙頭僵屍五頭分屍的心都有了。一聲長嘯,地動山搖,綠色瞳孔怒睜,銀色頭發漫天飛舞,獠牙畢現。身影一閃,暴漲的五指抓向鐵桶僵屍,先殺了一隻再說!
鐵棒僵屍難得講義氣,他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鐵桶一死,馬上就輪到他了。兩屍同體,鐵桶沒了,自己的身體帶著隻死屍,隻會礙了手腳。
故,當粽子攻向鐵桶的時候,他瞬間一個轉身,猛地將鐵桶晃向身後,拿繡兒擋在自己身前。粽子見是繡兒,馬上收了手,怕傷及到她,“吼……”
“楚尋,我們今天恩斷義絕,你不是我外甥,我們不是你親娘舅,從此你過你的獨木橋,我們走我們的陽關道。這個女人還給你,你以後就死在溫柔鄉裏吧!”
鐵棒將繡兒砸向山洞頂部,轉身就逃。繡兒的身體向來一拋,甩向洞頂,粽子一驚,忙飛身躍向洞頂,在半空中穩穩接住繡兒。
他緊緊摟住繡兒,慌張的檢查她的身體,看有沒有被雙頭僵屍傷道。
“吼……”粽子炸毛。好個卑鄙的雙頭僵屍,竟然將繡兒的腦袋打傷了,腫了一個包。他心疼得摸著她凸起的包包,不疼不疼……
粽子氣得齜牙咧嘴,回頭想要對付雙頭僵屍,可哪還有他們的影子,早跑掉了。
他將繡兒輕輕放到一旁,起身便要到雙頭僵屍的巢穴,想將他們弄死給繡兒解氣。誰知暈死過去的繡兒被雙頭僵屍拋來弄去,愣是給折騰醒了。她嚶嚀一聲,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粽子見她醒了,忙緊張的摟過她,“繡兒?”
“我這裏在哪啊?”被石頭敲暈了腦袋,繡兒一時間糊塗了,分不清東南西北。她茫然的打量著亂七八糟的山洞,山洞到處都是被震落的石塊,石棺被打得四分五裂,金銀珠寶撒滿地……
天,僵屍打架,毀天滅地,連粽子睡覺的地方都打爛了,以後他睡哪呢?
繡兒抓住粽子的手,時刻不忘的提醒,“你沒地方睡覺了,跟姐姐下山道,姐給你找張床,想怎麽睡就怎麽睡。”
咦,繡兒的目光落在粽子的身上,天,**個身體!她躺在地上,他兩腿叉開的蹲在地上,一眼望過去,好大一坨物體,噗……
繡兒一口血噴了出來,暈死過去。
“繡兒……繡兒……”見繡兒暈了,粽子緊張了,拚命搖晃著她。怎麽又暈了?
被粽子一晃,繡兒腦袋上的包撞在地上,“啊……”一口氣嗆在喉嚨裏,她愣是給疼醒了。她連忙捂住臉,在地上摸了好一會,才將鬆樹枝摸著,遞了過去,“趕快遮遮。”
粽子不解,為何要遮那裏,不過他沒有拒絕,接過來好好遮著。
他不理解兩腿腳物體的功用,一點也不奇怪。他從一出生,就是隻僵屍,未從做過人,自然不知道人類生存及繁殖的意義,更不知男女間的情愛歡樂,壓根離不開那根東西。
物體之所以不同,源於身體的進化,如同猿跟人的區別。僵屍與人類的區別,除了鮮血之外,最多的區別便是生/殖/器,僵屍壓根用不著!
粽子遮了羞處,繡兒總算鬆了口氣,她打量著殘破的山洞,撿起地上的布袋,將散落在地的珠寶一件件拾了起來。花了好些時辰將寶貝撿好,繡兒回頭一看,粽子已經不見了。
她走出洞外,隻覺渾身赤/裸的粽子站在洞口,單手執著鬆樹枝遮羞,腦袋微仰,靜靜吸食靈氣。
一陣深深的挫敗湧上心頭,繡兒頹廢的坐在地上,想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了。怎麽辦?要丟下他逃跑嗎?眉山老道心胸狹隘,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不會放過三哥跟粽子的,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得,保不準他現在已在想方設法除掉粽子呢。
繡兒茫然坐在洞外,身上沾滿露珠而不得知,心事重重的她一坐便是一夜。
濃厚的黑幕漸去,東方撕裂一道口子,光明冉冉升起。粽子停止吸食吐納的動作,他彎腰伸手去坐在地上怔怔發呆的繡兒,想帶她回洞裏睡覺。
“咚……咚……”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粽子的動作一怔,喉嚨裏發現低低的怒吼,瞳孔凶光乍現。雙頭僵屍有種,竟然還有種找上門來。
鐵棒撐著新的鐵棒,鐵桶帶著全新的桶,帶著麵目全非的容顏,出現在粽子麵前。
“吼……”
“吼……”
雙方見麵,又是嘶叫一停,繡兒緊張的站了起來,握住粽子的手低聲安慰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怒。”僵屍一家親,難得遇到同類,他也不想著交些朋友,打發漫無邊際的不老不死歲月。
被繡兒溫聲細語一安撫,粽子的暴躁脾氣頓時收斂了不少。不過他仍是擔心雙頭僵屍會對付繡兒,忙將她藏到自己身後。他渾身未著絲縷,繡兒的身體貼著他堅硬結實的肌膚,臉上緋紅一片。她忙拉開一些距離,悄然探出腦袋打量著雙頭僵屍。
人都有預感,尤其是女人的感覺,天生的。繡兒總覺得雙頭僵屍對自己充滿敵意,老用駭人的眼睛子盯著自己。為什麽?
“哼!”雙頭僵屍先是狠狠瞪了一眼藏在粽子身後繡兒,然後丟了一團氣紙過來,“不想沒命的話,就快點滾!”
粽子撿起地上的紙團,攤開一看,眼神皆是愕然,“為什麽?”
“不知道,剛才一名臭道士鬼鬼祟祟的貼在我們棺材裏的,說茅山派的人會趕過來,讓我們今晚跟他走。”雙頭僵屍仍為之前的事生氣,“你不仁,我們不能不義。茅山派不是好惹的,很多厲害的僵屍都死在他們手上了,你先躲躲吧,如果死在他們手上,你三千年白活了。”
經常滿世界的找繡兒,粽子多少也聽過茅山派的事。他猶豫半晌,望了望身邊的繡兒,點了點頭。
聽粽子願意走,雙頭僵屍不禁消了點氣,帶著希望道:“我們跟你一塊走。”楚尋是他們所有的希望,絕對不能讓他出事。而且他們經過商量,決定先忍辱負重的跟在楚尋身邊,待逮著機會弄死那個女人。隻要那個女人死了,楚尋便會恢複正常,一心修煉升級,然後跟女魃決一死戰。
“不行!”粽子眼都沒眨,直接拒絕了,“你們會傷害繡兒。”
“尼瑪,老子冒著生命危險特意給你通風報信,你就這樣待我的?”雙頭僵屍暴怒,“你就為了個女人,連親娘舅都不要了。你還是僵屍嗎,你良心被狗吃了!”
“吼……”粽子怒了,“你們有種再罵繡兒一句!”
“吼……你你你……”雙頭僵屍氣得噴血,“你死吧!我以後若是再好心提點你,我他媽就不是僵屍!”
“咚……咚……”雙頭僵屍氣得暴走。好吧,自己找不痛快來的,活該!
雙頭僵屍一走,見粽子神情凝重,繡兒打量著他手中的紙團。
一張黃色的符紙,符紙上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她壓根看不懂,但從他的神情來看,肯定有事發生。
“怎麽了?”繡兒小心翼翼的問道,“他們跟你說了什麽?”雙頭僵屍走的時候,兩雙瞪著她的眼睛,恨不得要吃了。對了,世上除了寥寥無幾的僵屍是吸靈氣的,大多數是吸血的。他們肯定是想吸她的血,然後粽子不讓,於是雙頭僵屍懷恨在心,對粽子各種威脅警告。
粽子瞭望天邊,天邊晨光微露,黎明馬上就要到來了,之後是漫天的白天。白天是僵屍最虛弱的時候,他隻怕沒有能力護繡兒周全。
“繡兒。”粽子抓住繡兒的走,“走!”
走?繡兒的眼睛一亮,“真的?”
“走!”粽子拉著繡兒,毫不猶豫地往山下走去。
“等等。”繡兒忙住粽子,他這樣光著身子下山,會嚇死人的。
怎麽辦?
繡兒急中生智,解開自己的外衣,搭在他腰上裹了起來,省得某物曝光,甚是不雅。
地平線上已撕扯開一條口子,光明逐漸侵蝕黑暗。粽子有些焦急,嫌繡兒走得慢,他直接將她扛在肩上,往山下飛去。
他堅硬如石的肩膀,似塊石頭頂的她的胃很難受,繡兒強忍難受。飛屍來去如風,瞬間已是百兒裏。一到山下,繡兒便給他指路,粽子在她的指揮下飛向朱家鎮。
到了朱家鎮,繡兒琢磨著要找個地方將他藏起來,等她報官抓了眉山老道後,再告訴他事情的真相也不遲。
可除了朱家,繡兒對朱家鎮一點也不熟悉,一時間也不知將他藏在哪裏。
街上靜悄悄的,家家門戶緊閉,連個人影都沒有,哪還有吃的。隨著光明越來越明亮,粽子的法力越來越弱,脾氣愈發焦躁,有好幾次都要砸門找個地方睡覺。
邪物便是邪物,在他們的理念中,隻有燒殺搶劫,絲毫無道德操守。
繡兒趕緊攔著他,無奈之下,帶著他偷偷從後門回了朱家。下人畢竟是下人,即使繡兒再得朱淇淇的寵,也是丫環的命丫環的待遇, 她跟朱家的三個丫環同住一個房間,萬萬不可能領粽子進去的。
朱家丫環奴才之類的,已陸陸續續起床開始忙活,有好幾次都差點迎頭撞上,幸虧閃躲的及時。
房間不能回,繡兒隻有一個地方可以去,那便是朱淇淇的房間。這似乎有點冒險,但朱淇淇似乎不怕僵屍,對三哥的事也很感興趣,她想賭一把。
於是,繡兒帶著粽子,去了朱淇淇的房間。
朱淇淇還在睡覺,繡兒輕聲讓粽子在外間等候。女子的閨閣,男人是不能輕易進去的。粽子的手腳向來不老實,忒愛倒亂的家夥,繡兒自是好一番叮囑,才放心進去。
“唔……”朱淇淇似乎在做美夢,忒沒睡相,兩隻腳夾住被子,臉蛋笑得跟朵花似的。
“小姐。”繡兒輕輕推了推朱淇淇,“小姐醒醒。”
朱淇淇睡意惺忪的睜開眼睛,見是繡兒,先是一愣,繼而臉“唰”一下紅透了,下意識去擦自己的嘴巴,想抹掉哈喇子。
“繡……繡兒,你去哪了?”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你失蹤了一天兩夜,急死我了。”
繡兒著急道:“小姐,先不提這個,我有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朱淇淇起身穿衣。
“我……我從眉山道觀帶回來個人。”
朱淇淇一怔,眼珠子一個骨碌,笑了,“男人?”
繡兒點頭。
“僵屍?”
繡兒點頭。
“你三哥?”朱淇淇笑了,提取裙擺就要往外走。
“小姐。”繡兒忙拉住她的手,有些為難道:“不是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