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我知道了。”她有些出神的望著桌上的竹籃，有些什麽在他們之間開始改變了，就像她說的，他們之間變了，變的太多了。

“藥藥，從今日起，你要回自己的九歌樓裏睡，師傅要成親了，”鳳青音說著，像是對孩子一樣的輕撫著她的發絲，手指間的溫度仍然是溫柔的，就連語氣也是有著以前的疼愛，可是為何這每一字每一句，卻是開始割著她的心，讓她。

痛不欲生。

師傅，你知道嗎？我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十年以後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師傅，是不是你連這一點等待，也不願意給我，你可知道，我愛了你十年，整整十年啊，我為了你不學武，不學醫，因為我想一生受你的照顧，我想讓你心裏，一直記掛著我，我學做菜，學做衣服，你可知道，都是為了你，你還知道嗎，這十年裏，你的每一個衣服都是我所做，都是我所洗，一句，你要成親了，是不是就要抹殺掉過去的一切。

師傅，我放下了尊嚴，放下了個性，放下了固執，放下了一切，都隻是因為我放不下你。

師傅，你告訴我，告訴我，我要怎麽樣才可以堅持下去，怎麽樣才可以找回我的師傅。

“藥藥聽話，你已經長大了，懂事了， 師傅不會因為娶師娘而不要你，你仍然是師傅的藥藥。”鳳青音放開下手，留下這幾句話後，轉身離開，隻有一抹白衣滑過了桌角，就像是來時一樣，他們的命運或許還在一起，可是， 就如同這片衣角的命運。

碰過了，卻也是分開了。

“師傅，”藥藥突然向前跑去，在鳳青音的走到門口時，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腰。

她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背上，那一顆冰冷的淚水，不斷的流進了他的衣服裏，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覺到了，還是他的心始終都是冷的，他可以看著他笑，卻是感覺不到她在哭。

“師傅，你不要娶妻好不好，我不要師娘，我隻要師傅，師傅，好不好，就當是藥藥求你了，不要成親。”這一次，她伏在她的背後，失聲痛哭，如果可以換回他，哭又算什麽，她不要再經曆一次，不要再失去一次，心愛的男人結婚了，新娘卻不是她。

上一次八年，這一次十年，告訴她， 她有多少的一生可以過，這一輩子，還有幾個十年。

“藥藥，莫要說這些糊話，”鳳青音的輕拉開了藥藥的手，他皺眉，知道藥藥一時間之接受不了，她對他的依賴太重了，可是，他不可能陪她一生， 他會成親，而她會出嫁

她必須明白這一點。

“師傅，不要娶妻，不要……”藥藥又是上前，可是，鳳青音卻是瞬間腳步一閃，這一眼間，就已離她十幾米遠了，隻有他的背影在夜中仍然清晰，潔白，如白蓮在綻放，可是卻是冷清無比。

“藥藥，不要任性，否則，師傅會將你逐出師門。”

藥藥一聽，身體晃了一下，似乎是被抽士了所有有力氣一樣，就這樣攻坐在了地上。

“師傅，你喜歡她嗎？”藥藥的抬起手指放在門上，用力的握緊，一滴，兩滴，三滴。她的指尖下方落下了紅色的血滴，而她卻不知道疼。因為此時的她……心疼了。

“喜歡？”鳳青音停下腳步，想起安如雲，棋琴書畫無所不精 ，才思敏捷，如果是男兒，定是將相之才，月齊國的第一才女果然名不虛傳。

如若問他喜歡嗎？

“喜歡吧，”他淡淡的開口，他們可以彈琴，可以下棋，可以一起讀書，喜歡是否就是如此的。

空氣中還有他的那一句喜歡吧，一聲一聲，聽不到，可是在藥藥的心裏，卻是一聲比一聲重，一聲比一聲清楚。

“師傅喜歡她？喜歡……”她坐在冰冷的地上，將下巴放在自己膝蓋上麵，眼睛裏麵已經失去了所有光彩，前一天，她還枕在鳳青音的腿上，還和了同塌而眠，可是，為什麽，隻是過了一天的時間，她卻什麽也不是了。

“小姐，小姐，你這是怎麽了？”小白菜從外麵跑了進來，發現藥藥這個樣子，一下子嚇的手足無措起來。

“小姐，是誰欺負你了，我去給你報仇，”小白菜蹲下，緊緊的抱著藥藥，怎麽辦啊，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小姐這幅樣子，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靈魂一樣，沒有一絲的人氣。也沒有一絲生氣，小姐雖然喜歡欺負她，可是 ，可是，她知道，小姐是喜歡她的，最心疼她了。

可是，誰來告訴她，她的小姐究竟是怎麽了。

“小姐，你看看我，我是小白菜啊，”小白菜輕拍著藥藥的臉，而她的眼睛找不到焦點，荒涼的就像有任何的終點一樣，。

“小姐，是誰欺負你了，我找北玄哥哥替你報報仇，還有大少爺，二少爺。對了，還有王爺呢，小姐……”小白菜哭的就像一顆淚白菜了。一滴淚滴落在了藥藥的臉上，藥藥的眼睛是幹澀的，她連哭都不知道要怎麽去哭了。

“小白菜，我疼。”

藥藥的唇微微的動著，手指緊緊抓著自己的胸前的衣服，她不住的說疼，可是，她卻是不知道哪裏疼，似乎全身都在疼著/

眼睛，手。臉。還有心。

“小白菜， 我疼，怎麽辦……怎麽辦？”

小白菜跌坐在地上，她像是一個母親一樣，緊緊抱著藥藥，“小姐，不怕，小白菜會保護小姐，不會再讓小姐疼的，”她隻是維持著這一個動作，甚至都是忘記了，她現在要找的是太夫，這鳳音穀裏，就連她都是有醫術的。

“小白菜， 我想聽小白菜。”藥藥垂下眼睫，輕輕合起的雙眼，依舊空洞無神。

“好，”小白菜連忙的點頭 ，帶著哭聲輕哼起來，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

三兩歲呀，沒了娘呀

親娘呀，親娘呀

跟著爹爹，好生過呀

隻怕爹爹，娶後娘呀

娶了後娘，三年半呀

生個弟弟，比我親呀

小白菜唱著唱著，聲音都是抖了起來，她想起自己被爹賣的時候，小姐將她撿回了家，給她吃，給她穿，還讓她見娘，見弟弟，如果不是小姐，她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裏。

藥藥輕輕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下，綴下了一滴水珠，很輕，很淡……

然後， 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