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顧無憂點上一支火折子, 明亮的火苗在他手上跳躍, 照亮了這方寂靜之地。

他看著原隨雲的臉,沉聲道:“原公子, 此處僻靜,除你我三人外別無他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聽見他對自己的稱呼,原隨雲心裏最後一點懷疑也消失了。他歎息一聲,笑道:“道長知道的,實在比我想的還要多些。既然要打開天窗說亮話, 那道長不妨與我說一說,我是哪裏露出了破綻, 這才招你懷疑?”

……因為劇本告訴我, 你是個**oss。

顧無憂在心裏撇了撇嘴,麵上不露聲色, 模棱兩可的道:“原公子既然知道我是純陽中人,也該知道我自有我的消息渠道。我隻提示一點,你不該動唐門的東西。”

原隨雲眼睛一眯,已想明白了其中關鍵:“唐門消息靈敏, 這一代大弟子唐天羽又能力不俗, 此事的確是我疏忽了。”

顧無憂道:“我還知道你費盡心思想得到萬花穀地圖的原因, 但萬花穀治不了你的眼睛。”

原隨雲呼吸一窒,臉色不自覺的僵了一下。下一刻,他已努力調整好了神色,微笑道:“道長怎麽能確定呢?”

顧無憂心說花滿樓的眼睛萬花穀都沒法治, 莫非你還能例外嗎?

不過為了確認,顧無憂還是調出了許久不用的“神醫醫術體驗”功能,果然得到了一個【檢測到使用對象不符合“神醫醫術體驗”的使用範圍,本功能無效】的答複。

顧無憂暗道果然如此,他心裏一時間有些複雜,不過麵上不顯,仍淡聲道:“若萬花穀能治,花滿樓現在豈會還是這個樣子?”

原隨雲心下一沉,總算不得不信了顧無憂的話。

顧無憂身為純陽弟子,自然不需要地圖也知道怎樣聯係萬花穀,他與花滿樓關係已這般要好,若非萬花穀的確對花滿樓的眼睛束手無策,又怎麽會遲遲不去?

原隨雲隱在袖中的手指顫了顫,即使他一向沉著冷靜,此刻也不禁生出一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他為了能恢複視力用盡各種辦法,在找到萬花穀留下的石室時幾乎欣喜若狂,隻可惜此地與內中地圖被兩個半路闖來的小子捷足先登,他派去找東西的人手又被顧無憂和花滿樓這兩人攪了好事,這才讓他不得不定下如此計策,想從他們身上得到地圖。

現在地圖總算近在眼前,他卻被人告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這種滋味,實在是令人不快極了。

此時,花滿樓忽然道:“於我而言,雖然眼前盡是黑暗,但我總能聽見風的聲音,聞到花的香氣,感覺到周圍人的善意,並願意回報他們。”他的聲音一向溫和,不急不緩,讓人聽了如沐春風,可這回竟罕見的嚴肅起來,顯然是對原隨雲的做法真的很不讚成。

“原公子,我的眼睛雖然瞎了,可心總算還亮著。”

你的心卻也瞎了。

原隨雲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聲:“嗬!花滿樓,你嘴上說的輕巧,若你與我處在同樣的境地,莫非還能這樣從容?”

花滿樓也冷聲道:“你不是我,總也不知道我會怎樣選擇。”

原隨雲一揮袖子,像是不願再在這個無謂的話題上爭執下去。他沉默了兩息,很快又恢複了一向的從容和鎮定,淡笑一聲:“眼睛看不見也沒什麽,總要比丟了命要好。”

顧無憂麵上表情不變:“你想殺我們?”

原隨雲道:“道長既然猜到我的身份,我當然不可能再讓你活著離開蝙蝠島。你放心,在你二人之後,此次來島上的客人們,也會同你們一起陪葬的。”

他將臉轉向花滿樓,輕輕一歎:“可惜了,我原本不想殺你的。”

原本……?

顧無憂愣了愣,忽然明白了過來。在林間應對截殺時,薛笑人明明可以一同殺了他們兩人,卻偏偏對花滿樓留了手。讓他不惜損耗如此多的手下也要留下花滿樓的命,一定是因為雇主的要求。

原隨雲本就不想殺花滿樓。

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又或者是同樣失明且優秀的惺惺相惜,在此之前,原隨雲的確沒有傷害花滿樓的意思。

顧無憂心裏有些複雜,但還沒等他說什麽,就見原隨雲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位是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

顧無憂眸色一沉,沒等花滿樓說話,便先一步站了出來:“我不願趁人之危,由我來做你的對手。”

原隨雲道:“哦?你可想清楚了。”

就他來看,顧無憂雖然身為劍客,攻擊強勢,但在黑暗之中,顯然是眼睛同樣看不見的花滿樓更有優勢。

他本以為花滿樓會阻止,沒想到花滿樓沉默片刻,竟輕輕一歎,妥協似的退後了一步:“我在你們五尺之外,絕不插手。”

顧無憂手裏火折子已快要燃到盡頭,火光漸漸暗了下去,索性彈指一揮,將之熄滅了。他和原隨雲的比鬥不可能隻限製在這裏,火折子留著也沒用。

聽見他滅掉火折子的聲音,原隨雲不著痕跡的挑了下眉:“道長連一點光亮也不需要嗎?”

顧無憂再次道:“我不願趁人之危。”

原隨雲輕輕擊了一下掌,笑道:“好,真是好極了。”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已輕飄飄的躍了起來。

顧無憂聽見聲音,直接放了一個大範圍的萬劍歸宗。原隨雲猝不及防間吃了這一招,悶哼一聲,身形一閃,已極快的後退拉遠了距離。他常年生活在黑暗裏,對控製聲音自有一套方法,自認自己發出的聲音已經足夠微小,近乎於無,可顧無憂卻仍是如影隨形,一劍接一劍緊密刺來。

這劍法清冷縹緲,如冷冽飛雪,若九霄寒月,又自帶道家的圓潤如意、生生不息。原隨雲從未見過顧無憂出招,盡管他閱盡天下劍譜,此時也不得不暗暗感慨,純陽劍法實在精巧奇絕,令人驚歎。

但盡管純陽劍法縹緲無跡,至剛至柔,難以捉摸,可原隨雲身負三十餘種武林絕學,論起路數變化,也樣樣不差。

原隨雲揮袖一轉,袖擺拂開顧無憂的劍尖,忽然手上攻勢一變,流雲飛袖的柔韌圓融瞬時變化為淩厲詭譎。他修長五指舞出一陣玄妙韻律,顧無憂幾乎隻聽見一陣極輕的“簇簇”聲,下一刻攻擊忽然已來到麵前!

顧無憂瞳孔一縮,猛的一扭身子,手腕急轉,洞玄九天在身前化作一片虛影,險而又險的擋住了這一輪攻勢。

一陣密集的金屬相撞的叮叮聲響過後,顧無憂劍尖一甩,蹙眉道:“……唐門暗器?”

原隨雲的輕笑聲在黑暗中響起:“道長既然知道在下與唐門的關係,怎麽還對我會用暗器感到如此驚訝呢?”

顧無憂道:“……”

……我是知道你去唐門學毒術了,但沒想到你連暗器也一塊學來了啊!

花滿樓站在遠處,神色有些複雜。

原隨雲實在不負武學天才之稱,僅僅在唐門生活了一陣子,竟連人家的看家本領都偷學了個七七八八。

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建起蝙蝠島這樣的地方,這些年來搜集到的各派秘笈,恐怕全讓他學了個遍。

顧無憂心裏想法和花滿樓差不多。他甚至不自禁的想,若原隨雲隻是無爭山莊的少莊主,那他一定十分樂意和這樣一個人做朋友。

想到這裏,顧無憂歎息一聲,暗暗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抹去了。

他們現在已經是敵人了,事實無法扭轉,也不可避免。現在需要想的,隻是如何擊敗他,僅此而已。

顧無憂再一次提起了劍,劍鋒一轉,抬眸的片刻,眼神瞬間淩厲起來。

兩人鬥的天翻地覆,旗鼓相當,百餘招後仍未分出勝負,誰也占不到誰的便宜,便不約而同的停下,分兩側站定,一麵說話,一邊暗暗尋找對方的破綻。

原隨雲輕笑道:“道長竟在黑暗裏也有如此身手,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顧無憂道:“此事,還要謝你。”

原隨雲奇道:“謝我?”

顧無憂平靜道:“你讓薛笑人對付花滿樓時,我被他手下一捧毒粉迷了眼睛,瞎了半個多月。”

他初起時還要花滿樓處處幫忙,但畢竟內力深厚,五感俱靈,後來漸漸適應,做起事來也就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因此在黑暗中雖然不若平時靈敏,但也沒有原隨雲想的那般束手束腳,不知所措。

原隨雲先是一愣,然後笑了:“嗬,如此說來,在下可算作是自作自受了。”

顧無憂道:“你若願如此想,也很好。”

他這冷冰冰的嘲諷顯然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原隨雲對此毫不在意,頓了頓,忽然道:“其實我可以不殺你們。”

顧無憂道:“哦?”

原隨雲道:“隻要你們一輩子待在蝙蝠島,或者像丁楓一樣,保證不泄露我的秘密,我就不殺你們。”他說著,歎了口氣,輕聲道:“想必你也深有體會,找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實在太難,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實在不想失去。”

顧無憂……顧無憂有點受寵若驚。

能被一個驚才絕豔智多近妖的人物稱讚——哪怕他是敵人呢,這也足夠令人詫異和驚喜了。

不過顧無憂能覺察到原隨雲的陰謀都是因為看過原著,並非他本身智商真的高到楚留香陸小鳳那種掛王的地步,於是淡聲道:“我能查到你身上,不過是靠了眾多朋友的關照,本身並不是你的對手。”

原隨雲微微一笑:“但能與我打個平手的也實在不多,你算一個。”

顧無憂沉默片刻,道:“你真的如此想?”

原隨雲往前走了兩步,他沒有刻意控製自己的腳步聲,顧無憂知道他已來到自己麵前。原隨雲道:“像你這樣的人,即使不做下屬,做朋友我也十分樂意的。”

話還未完,原隨雲忽然一掌伸出,直向顧無憂心口拍來!

顧無憂提劍相應!

一掌一劍霎時相錯,洞玄九天刺傷了原隨雲的胳膊,原隨雲也一掌拍在顧無憂肩膀上。兩人誰也沒占到便宜,同時後退兩步,再次拉開了距離。

花滿樓緩緩的吐出一口氣,掌心已被冷汗浸濕了。

他剛才差一點就要撲上去,隻是就這個距離而言,即使他真的到了兩人麵前,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

花滿樓蹙了蹙眉,若不是剛才顧無憂告訴他自己有鎮山河這一保命絕技,他絕不可能任憑顧無憂一個人對上原隨雲。

蝙蝠島畢竟是原隨雲的地盤,原隨雲本人又智計多謀,武學出眾,此舉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若是讓顧無憂聽見花滿樓這番暗忖,大抵還要心虛一下。剛才未免讓花滿樓和他搶這危險的活計,顧無憂不得已隱瞞了一下事實。

再說他也不算說謊啊,他的確有鎮山河這個技能,隻是在太虛劍意下沒法用罷了。

顧無憂與原隨雲拉開距離,差點沒忍住倒抽一口冷氣。

……他下手可真狠!

不過顧無憂也沒讓原隨雲好受。血腥味從對麵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原隨雲的胳膊恐怕也傷的不輕。

但原隨雲並未在意,甚至還平靜的笑了笑:“你看起來早有準備。”

顧無憂沉聲道:“因為我猜你根本不會放我們活著離開蝙蝠島。”

原隨雲一笑:“你猜的不錯。”

表麵上的和平被打破,兩人內力一提,身形交錯,再次動起手來。

原隨雲攻式多變,拳掌步法,幾乎無所不會,無所不精。顧無憂一把三尺長劍在手,劍氣縱橫,以劍招應萬式。

但這一回,顧無憂卻沒有之前應對的那樣輕鬆了。

原隨雲剛才的舉動已經徹底撕開了臉皮,兩人之間沒有了惺惺相惜,看重讚賞,隻剩下了以命搏命的淩厲。

但顧無憂並不喜歡殺人,出手有所保留,而原隨雲手下皆是搏命的殺招。

這一回,顧無憂已漸漸落了下風。

原隨雲的掌風直襲麵門,顧無憂側臉一躲,鬢邊發絲應風而落。

他一邊放了個技能,後退兩步拉開和原隨雲的距離,一邊暗暗慶幸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先將內功切換成了近戰的太虛劍意,如果他用的還是遠程的紫霞功,在黑暗裏準頭不夠,暈不到原隨雲,被近身後根本沒辦法拉開足夠的距離,純陽又是脆皮,估摸著挨不了幾下就要掛。

但盡管如此,顧無憂也仍被原隨雲壓製住了。

眼見勝券在握,原隨雲出手淩厲依舊,卻已有了幾分閑情逸致聊上幾句。

他道:“如何,你現在可後悔沒有讓花滿樓來了?如果是他做我的對手,我或許真的不會殺他。”

顧無憂隻當沒聽見他的鬼話。

花滿樓還在旁邊聽著呢,當著我的麵說這種話你什麽意思啊!

聽不見顧無憂的回應,原隨雲也不惱,甚至好脾氣的笑了一下,接著問道:“你攔在花滿樓前麵動手,是怕他心太軟,下手不夠狠,反被我殺死?”

“錯了。”顧無憂冷冷道:“你並不了解他,他的確心軟,但也絕不會姑息你的作為,與你動手時絕不可能手下留情。”

原隨雲道:“哦,那你為什麽非要攔在他麵前呢?你應該知道,即使你曾瞎過一段時間,在對黑暗的感知上,也依舊遠不如他,自然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顧無憂道:“我怕他受傷。”

原隨雲不禁一頓。

……生死關頭,說話還這樣纏綿,這是不是有什麽不太對???

他攻勢一停,顧無憂已抓住這下機會,向後急速退去。

原隨雲冷笑一聲,袖袍一展,也徑直追了過來。

顧無憂神色不變,洞玄九天在他手中似風割霜裂,一道道淩厲迅疾的劍氣直向原隨雲刺去!

眼見劍光將要刺破衣服,挨上皮膚,就在這危急時刻,原隨雲的身形忽然像雲一般縹緲起來,一道道劍氣與他擦身而過,盡數砍在身後的石壁上,留下幾道深深的劍痕。

顧無憂一擊不成,反被原隨雲欺身而上,兩人再次數度交手。原隨雲臉上神色淡淡的,帶著些胸有成竹的驕傲,而顧無憂雖看似落於下風,可若原隨雲能看見,必然會發現他眼睛裏毫無急色,冷靜極了。

兩人你來我往,劍光掌影,未離開這片方寸之地,隻是這回兩人位置對調,顧無憂站在之前原隨雲待的地方,即將被他拍上胸口。原隨雲變指成掌,掌心似有氣流噴湧,用的正是東瀛甲賀客的大拍手。

這一招之前顧無憂就已領教過,可以將暗勁扣在掌中,噴發時其力道甚至可以崩石裂地。難以想象,一位佳公子養尊處優的修長手掌竟能有這樣大的威力。

原隨雲微笑道:“你若能對我生出殺心,這一回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顧無憂眼中亮光一閃而過,淡淡道:“我不必。”

他的聲音實在太淡然,太無謂,半點不像一個即將被殺死的人。原隨雲心裏一凜,已覺察到了不對。

但他為了一擊必殺,已用了全力,實在無法再收招。

下一刻,顧無憂側身避開原隨雲這一擊,原隨雲的手掌擦著他的衣襟過去,力道半點未減,一掌拍在石壁上!

已被劍氣摧殘的搖搖欲墜的石壁終於徹底崩毀,露出遠高於海平麵的天空夜色。原隨雲根本沒有料到這個變故,身體也隨著慣性向外衝去!

他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但原隨雲不愧是原隨雲,反應極快,在覺察到麵前就是萬丈深淵時,他猛一扭身,腰眼用力,就要重新站回地麵。

此時,顧無憂忽然一甩袖子,一捧粉末霎時間灑了他滿麵。原隨雲身為習武之人的警覺性實在太高,條件反射的向後一躲,終於失了站穩的機會,直直跌了下去——

顧無憂伸出手,一把拉住了他。

他半跪在地上,右手的洞玄九天深**/在地裏,手上青筋凸起,顯然為了抓住原隨雲這麽個大活人也頗費了一番力氣。但他的聲音總算還十分冷靜,顯然一切都在算計之內。

“原公子,莫要用內力。”顧無憂冷冷道:“那是我特質的藥粉,無色無味,難以察覺。但隻要你一動用內力,就會立刻七竅流血而亡。”

原隨雲剛要動作的手瞬間一頓。

片刻之後,他已冷靜了下來,冷冷道:“道長還拉著我做什麽?我若這樣死了,豈不是合你的心意?”

雖然他看不見,但也知道這是個懸崖峭壁,海水離這裏非常遠,而且下麵還有許多凸起尖銳的礁石,若是顧無憂不拉住他,他必死無疑。

顧無憂之前被拍了一掌的肩膀隱隱作痛,已經有些撐不住了。他雙臂用力,想要將原隨雲拉上來,口中則道:“你的確該死,但不該是這種死法,也不應該死在這裏。”

原隨雲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顧無憂見了他不少笑的樣子,微笑,冷笑,淡靜沉穩的笑。他相貌出色,無論哪種笑容都十分好看,但無論哪一種都不是發自內心的,像隔著一層冰冷的麵具。

可這一回,他總算露出一個真正的笑容,就連那雙無神的眼睛也好像重新散發出了光芒,像是忽然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顧無憂卻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原隨雲淡聲道:“你實在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愚蠢的人。”他纖長的睫毛像是瀕死的蝴蝶翅膀一般顫了顫,然後掌心內勁噴吐,帶著決絕的姿態推開了顧無憂的手。

花滿樓的流雲飛袖沒能拉住他,他跌了下去。

掉進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海水衝刷著礁石與沙灘,但那離這裏太遠,顧無憂幾乎聽不到海浪的聲音。他手裏還殘留著溫熱的觸感,可原隨雲已經看不見了。

花滿樓已經愣住了:“他為何——”

顧無憂沉默片刻:“也許他已猜到,我有將他送回無爭山莊的打算。”

花滿樓斂下眸子:“對了。似他這樣驕傲的人,自然不肯像個失敗者一般回去接受懲處審問,他寧肯去死。”

顧無憂將劍拔出來,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將手遞給花滿樓:“他或許沒有死,我們誰也沒有聽見他掉進海裏或者摔在礁石上的聲音。”

花滿樓歎了口氣,順著顧無憂的力道站了起來。他雖十分厭惡原隨雲的作為,但也非常讚賞他的能力與智謀。因此對於原隨雲的死,竟和顧無憂一般感覺十分複雜。

兩人在這破洞前靜靜站了半響,花滿樓忽然道:“……無憂,那真是你做的藥粉?”

顧無憂微微搖頭:“隻不過是從石壁上隨手抓來的一把細沙罷了。”隻要原隨雲信了,就是真的。

花滿樓搖了搖頭,歎道:“你這招可真是……”

他伸手摸了摸石壁破裂的部分,又疑惑道:“你怎知此處石壁薄弱?”

依顧無憂專引著原隨雲往這邊打的作為來看,他顯然是早就知道這裏可以打通。

顧無憂歎了一聲:“我不知道,是原隨雲告訴我的。”

花滿樓道:“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顧無憂解釋道:“他之前不是衝我射了一套唐門暗器?有一枚透骨釘紮的深了些,又被我出劍時無意間從石壁上挑了出來,然後我就看見一縷月光從中照了進來。”

月光並不明亮,甚至可以說幽暗至極。但在漆黑一片的蝙蝠島裏,隻要一絲絲光亮就已十分顯眼了。

原隨雲本身看不見,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能見光的蝙蝠島竟被他親自開了個小洞。

而透骨釘本就不算長,顧無憂估計了一下大致力道,這才定下了這麽一個危險的計劃。

還好他成功了,若是他的劍氣提前破開了石壁,又或者原隨雲沒有用出大拍手,隻怕一切都要前功盡棄,他和花滿樓也會十分危險。

顧無憂最後往破損的石壁外看了一眼,回頭對花滿樓道:“我們走吧。”

花滿樓對他點了點頭,兩人攜手,一同往蝙蝠島深處行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應該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局了,原大佬是生是死全憑大家自己腦補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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