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顧無憂麵色不變, 似是早已想到這一遭, 淡淡道:“你不必激我。與其自尋死路,不若說出真相, 我可為你解毒。”

棠正清麵色一變:“你怎麽知道——?!”

顧無憂道:“百日憂——我說的不錯吧。此毒若不定時服用解藥,便會全身氣血逆轉而亡。你指甲根部已經顯出了青黑色。恐怕再過一日,毒性就會發作,到時藥石難醫,我也救不了你了。”

棠正清盡量使自己裝的若無其事,臉上的冷汗卻已經下來了:“你——我怎麽信你?”

顧無憂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 不甚在意的淡淡道:“若是你還等著十二樓的人來救你,不若盡早放棄。”

金九齡在一旁冷哼一聲:“自那日擒住十二樓樓主及另外幾人之後, 十二樓已成了一盤散沙, 我已派人去鏟除餘黨了。”

聽聞自己一直以來期盼的救兵早已不複存在,棠正清臉色煞白, 神情惶惶。他沉默了片刻,頹然歎息一聲:“罷了,千算萬算,沒想到竟栽在了你這個無名小卒身上。”

顧無憂冷然道:“無名小卒亦可有其不凡作為。你輸得不是算漏了我, 而是算漏了天網恢恢, 疏而不漏。”

棠正清苦笑著搖搖頭, 不再接這個話茬,轉而道:“既然你問,那我就從頭說來。”

原本,棠正清身為天北閣閣主, 自身武學雖不能稱為頂尖高手,但也總算屬於高手之列。他表麵待人豪爽,行事手段也算公正,因此在江湖上也頗有盛名。

可漸漸的,棠正清開始並不滿足於此,他想要在武學上更進一步,亦想獲取更多的人脈。

陸小鳳忍不住插話道:“十二樓就是在這個時候找上你的?”

棠正清歎了口氣:“不,是我主動找的他們,”

他在十二樓一次屠殺中發現了端倪,又因為曾聽六扇門的朋友抱怨過十二樓的行事,這便起了意,順著發現的線索順利與一個十二樓成員接上頭,又獲得了上麵的信任。

而十二樓給他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假死,嫁禍顧無憂。

棠正清道:“那時他們已經喂我吃下了毒/藥,我再後悔也晚了,不得不聽命於他們。”

於是棠正清特意前去顧無憂的醫館,使出手段激怒於他,又在當天晚上與帶來的一眾心腹喝酒吃飯時“不經意”間提及了顧無憂此人言辭不敬,心胸狹窄,兩人一時沒有達成共識,差點要拔刀相見。

顧無憂心道:怪不得。

那時他還在想 ,柏昂然及一幹下屬怎麽就那麽篤定是他下的殺手,原來還有棠正清挑撥之故。

陸小鳳道:“那時我與道長還懷疑是你自己的心腹中出了叛徒,沒想到竟然是你自導自演。看來,我們的想法也是你計劃中的一環。”

棠正清道:“是啊,誰能想到這些計劃竟然是出自一個‘死人’之手?”

花滿樓此時道:“而柏昂然他們一定不會覺得自己人中出了叛徒,可你又死的悄無聲息,他們自然會懷疑到劍術高明,先前又與你有嫌隙的無憂身上。”

棠正清道:“正是如此。我借此詐死,等到時顧無憂已成為眾矢之的,被正道除掉後,我再現身。”

陸小鳳冷冷道:“隻要你說是當晚發覺顧無憂對你有殺心,逼不得已這才隻好詐死,而你在暗中搜集關於道長作惡的證據。反正計劃中那時道長已經身死,無論你拿出來什麽,也不會有人問他解釋辯白了。”

花滿樓蹙著眉,神色間已十分不悅:“好一招借刀殺人!”

與他兩個的義憤填膺相比。當事人顧無憂倒是顯得十分淡定。他轉而問了一個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那你壓在身下的黑色帕子又是怎麽一回事?”

棠正清道:“那帕子自然是引你們找上十二樓的。而我與陸小鳳相交多年,雖然也許不知道他究竟有過多少女人,喝過多少酒,但知道他有個十分突出的優點。”

“他好奇心強的要命。”

陸小鳳苦笑道:“所以你斷定我一定會將那帕子藏起來。”

棠正清很光棍的點頭承認了:“正是如此。”

沒想到找上十二樓的起因居然是這麽一回事,陸小鳳不禁學楚留香摸一摸鼻子,訕笑著不說話了。

顧無憂無語的要命。

看,他就說陸小鳳這家夥是個坑貨吧!

古有好奇心害死貓,今有陸小鳳的好奇心害的他顧無憂背黑鍋!

……雖然大抵即使沒有陸小鳳這麽一檔子事,十二樓還是能找到別的方法陷害他,但在這個正生氣的關口上,顧無憂決定忽略他。

事情到此就已十分明了了。

劉正風又問了些諸如“為何要殺死曲洋”之類的問題,得到的回複也和他們猜想的差不多。

曲洋在一次意外中不小心探聽到了他們的計劃,為防止計劃外泄,隻能選擇讓他永遠閉嘴了。

問完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顧無憂如約取出一枚辟邪散,屈指彈到棠正清手中。

棠正清愣了一愣,神色間頗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解藥?”

顧無憂道:“不錯。”

棠正清並不覺得顧無憂能隨身帶著百日憂的解藥:“我怎麽信你?”

顧無憂冷冷道:“你不必信我,隻要選擇吃與不吃。”

他說完,也不等棠正清再如何叫他,徑直拂袖轉身離去了。

幾人走出大牢。

牢內的黑暗與陰森被他們拋在身後,顧無憂眯眼站在陽光之下,一瞬間竟覺得這樣實在是美好極了。

金九齡問道:“道長想怎麽處置棠正清?”

顧無憂回過神來,不假思索的道:“我先前與正北閣副閣主柏昂然有約,要為他找到殺害棠正清的真正凶手,現在雖然棠正清並沒有死,但也應該給他們一個交代,並徹底證實我的清白。”

劉正風聞言急道:“可是曲洋他……”

顧無憂道:“劉三爺稍安勿躁。我隻是想讓棠正清在天北閣諸人麵前親口說明他的所作所為,並沒有說要將他交給天北閣。”

花滿樓先前與顧無憂商量過這件事,此刻也溫聲解釋道:“不若等一切解釋清楚之後,再將棠正清交給劉三爺。天北閣眾人雖莽撞了些,但也分得清黑白,劉三爺隻要說出事情原委,他們必定會同意如此做法。”

劉正風沉吟片刻。

莫大先生在一旁道:“師弟,如此算是最妥善的做法了。”

聞言,劉正風歎一口氣,道:“就聽道長所言。”

既然兩方都沒有異議了,眾人便再次回到劉府,準備稍作休整後便立刻啟程。

顧無憂忽然道:“劉三爺留步,我還有事想與劉三爺商議。”

劉正風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將顧無憂帶進書房中:“請。”

花滿樓意識到顧無憂要做什麽,稍作猶豫後也跟了上去。

三人進了書房。

劉正風揮退前來倒茶的下人,問道:“道長有何要事?”

顧無憂道:“要事不敢言,隻是那日晚上,我與花滿樓在花園中見到了曲長老的孫女。”

他便和花滿樓將這件事與劉正風大致講了一遍,接著道:“依我來看,曲姑娘思維清晰,並不似尋常小童一般,已可看做半個大人。她又是曲長老唯一尚在人世的親人,於情於理,劉三爺都應該讓曲姑娘有親手報仇的機會。”

提起曲非煙,劉正風不由無奈苦笑,想必也是為這事被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折騰的不清。

但他還是斷然拒絕道:“不成。非煙年紀尚小,我怎能讓她沾染如此血腥?”

花滿樓也勸道:“曲姑娘年紀雖小,可行事作風已有曲長老的風範,劉三爺實在不必拘泥於年齡與性別。”

劉正風道:“雖然有道長與花公子為那丫頭求情,但她既然是我好友的遺孤,我定然會好好保護她!我最多隻能讓非煙在旁邊做個看客,絕不可能讓她親自下手,這樣我劉正風成了什麽人了?!”

顧無憂道:“那就這樣說定了。”

劉正風道、:“嗯……嗯??”

花滿樓忍笑道:“劉三爺為江湖豪傑,自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就讓曲姑娘在旁做個看客吧。”

劉正風道:“……”

不是,怎麽回事???

見目的已達成,顧無憂見好就收,拱一拱手道:“劉三爺高義。此事既已說定,我們便告辭了。”

他說完,見劉正風馬上要反過味來,趕忙拉著花滿樓跑路了。

等走出書房,來到庭院裏,花滿樓這才握拳放在唇邊,哈哈笑了兩聲,道:“無憂這一招以退為進,用的實在妙極了。”

顧無憂看他一眼:“過獎。隻是那日是誰說‘明日絕不會幫你說話’來著?”

花滿樓臉不紅心不跳,笑的極為溫和:“我說的是‘明日’,可現在已經是‘後日’了,這怎麽能算我違約?”

顧無憂看他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好像遇到花滿樓,他總是說不過他。

將此事也解決完,顧無憂總算是鬆了口氣。幾人再休息了一天,第二日便出發押送棠正清回金陵了。

金九齡身為六扇門總管自然忙得很,當日下午就已經離去了。不過臨走之前,他給顧無憂派了兩個武功與能力都極好的捕快,幫著他們一同押送棠正清。

此刻,顧無憂,花滿樓與陸小鳳三人正騎著馬慢慢走著。

陸小鳳奇道:“道長,這不是你在金陵醫館裏的那匹素月嗎?他怎麽會在這裏?”

素月是劍三係統自帶的,自然顧無憂到哪裏,他就在哪裏。

不過這話顯然不能這樣說。顧無憂道:“素月頗有靈性,我平時並不拘束他,許是他發覺我到了衡山,就自己跟來了。”

陸小鳳聽的嘖嘖稱奇,連聲道怎麽他沒遇見這麽一匹有靈性的馬。

顧無憂:要是能重來,我要選李白……啊不,回家。

三人正說笑間,忽聽前方一陣馬蹄急促奔馳的聲音,又見路上揚塵四起,顯然行路的那人定十分著急。

三人便將馬往邊靠了靠準備讓路,沒想到那騎馬趕路的人看見他們,竟拉了韁繩,停了下來。

他口中則急促道:“不知這位道長可是歸元道長,顧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

心疼一下一臉懵逼的劉正風

劉正風:怎麽了我?答應什麽了我??

顧道長和花公子擊掌慶賀

花公子:道長計劃妙啊

顧道長:哪裏哪裏,還是花公子助攻的好

#商業互吹get√#

手機寫文,真的好累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