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兩人將事情說完, 便打算熄燈睡覺了。隻是現在又有一件事擺在兩人麵前。

……這個房間, 它隻有一張床啊!

而且還明顯是單人床,窄的不行的那種。

以顧無憂目測, 他們兩個肩寬腿長的大男人雖然不至於躺不下,但也得是肩挨著肩,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了。

一個人住慣了的顧無憂簡直無法想象與另一人如此親密入睡的場景。

不行不行,要他和另一個男人一起擠一張床睡覺實在是太難受了,即使這人是花滿樓也……嗯好像也不是很難受?

顧無憂:???咋回事???

以顧無憂這臉上淡如風,腦補多如狗的強大腦補能力, 在將身旁無臉的男人替換成花滿樓之後,他發現自己那種不適感居然全部消失了?

顧無憂黑人問號臉。

原來在他心裏, 他和花滿樓已經是能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關係了?

顧無憂一邊感歎不知不覺花滿樓在他心裏居然已經這樣重要了, 一方麵還是否決了兩人同睡的辦法。

……不行不行,即使自己心裏這關已經過了, 但是花滿樓可是堂堂江南花家的七少爺,六個哥哥和父親都捧在手上放在心裏的花家團寵,即使他體貼的什麽都不說,恐怕也不能習慣與另一人同睡吧。

怎麽辦, 要不還是打坐一晚上?反正他打坐也能恢複體力值, 少睡一晚, 精神上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顧無憂在這糾結了半天,花滿樓見他久不動作,疑惑道:“無憂,怎麽了?”

顧無憂道:“……床有些窄。”

花滿樓了然, 溫聲笑道:“無憂不必多慮,我與陸小鳳有時行路急了,也會這樣的。”

顧無憂登時一頓:“……這樣什麽?”

花滿樓奇道:“自然是同睡一床了。怎麽?”

顧無憂道:“……無妨。”

他麵上裝的淡定,內心卻忽然湧起一股無名怒火,頓時咬牙切齒,簡直恨得牙根直癢癢了。

……陸!小!鳳!

沒有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你身邊少不了女人就算了,竟然連花滿樓都敢染指!!

小心貧道一個人劍合一送你上天啊啊啊!!!

遠在溫柔鄉的陸小鳳:啊啾?!!

他揉了揉鼻子,奇怪道:“剛剛是誰在想我?是小紅,翠翠,還是昨日倚春樓那個冰兒?”

他正奇怪著,一雙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就捧住了他的臉。陸小鳳瞬間無暇再顧其他,再次陷入了溫柔鄉中。

這邊,花滿樓未曾意識到顧無憂心裏關於打死陸小鳳的一百零八種方法圖解,仍溫和的笑著:“無憂,天色已晚,我們就寢吧。”

顧無憂高漲的氣焰頓時就滅了:“好。”

兩人之前已洗漱好了,現在躺到**,揮手將燈一熄,便閉上眼睛,打算睡覺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

顧無憂此刻瞪著眼睛,手臂上感受到的是花滿樓的體溫,耳邊縈繞著他輕柔的呼吸,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花香。甚至顧無憂十分清楚,隻要自己現在稍一偏頭,就能看到花滿樓那沐浴在淡淡月光下,白得發亮的溫潤麵孔。

他果然還是很不習慣啊。

倒也不是討厭,而是另一種與之大相徑庭,顧無憂無法言明,但又十分奇怪的感覺。

……到底,是什麽呢?

顧無憂如此想著,雙眼在困意作用中慢慢垂下,終於睡著了。

他未曾意識到,就在他呼吸變得極清淺之後,身旁的人呼吸規律卻忽然變了。

花滿樓沒有睜開眼睛。

對一個瞎子而言,睜不睜眼是沒有什麽分別的。

隻是他心裏的感覺十分奇怪。

花滿樓心思細膩,早就覺察到了自己對顧無憂與陸小鳳兩人的情感並不相同。雖然這兩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可在花滿樓心裏,陸小鳳是幼時至交,他絕對信任他,但卻無法無話不談,因為陸小鳳這個人就正如他的名字一樣,是翱翔在九天上的鳳凰,絕不會長久的在某地歇腳。百花樓是他孤獨時的歸處,卻不能做他長久的梧桐枝。

而顧無憂就不同了。

他名叫“無憂”,可心中卻仿佛總藏了諸多心思,憂思不斷。花滿樓一開始隻是因此對這個新朋友更加上心了些,可後來卻發現他麵上雖然平淡,其實卻是個有趣的人。兩人交往更進一步之後,花滿樓發現顧無憂雖寡言少語了些,但心思純淨,言語誠實,對生命十分尊重。

在花滿樓心中,顧無憂是那個可以每晚來他的百花樓飲茶的人。他們兩人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雖然淡了些,但卻能長長久久。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

隻是今晚同處一室,花滿樓卻又不是這樣肯定了。

他知道自己心裏多了些別的東西,但這感覺又很陌生,讓他無法依照往常的經驗判斷出來。這件事本身就十分新奇了。

按理說花滿樓現在心思重重,該徹夜不眠才是,可他聽著身旁顧無憂悠長清淺的呼吸聲,心情卻奇異的十分平靜。

花滿樓就在這呼吸聲中漸漸睡著了。

第二日,四人起身後在樓下飯桌上碰麵。

顧無憂見關西月和沐挽風的精神都很好,又想起自己之前百般糾結,不禁問道:“你二人……昨晚是怎麽睡的?”

關西月和沐挽風奇怪的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在**睡的啊。”

顧無憂道:“……”

所以為什麽你們這麽熟練啊!!!

花滿樓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大了一些,很快又被他自己扳回來。他將粥碗往顧無憂那裏推了推,溫聲道:“吃飯吧。”

顧無憂道:“嗯。”

關西月和沐挽風再次對視一眼,表情顯得有些奇怪。

顧無憂伸筷夾鹹菜的時候剛好看見了,問道:“怎麽了?”

關西月這一向豪爽的漢子此刻竟有些支支吾吾,看起來頗有些不好啟齒:“道長,我那個,我其實就是想問……”

沐挽風在桌子底下偷偷踩了他一腳,麵上斜了他一眼,口中則平靜勸慰道:“無事,道長快用飯吧。”

顧無憂道:“???”

所以到底怎麽了啊?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將此歸結到那不知名的寶物身上。

寶物:關我什麽事咯?

倒是花滿樓,麵上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後又消失了。

用過早飯,四人再次往中原而去。

花滿樓和顧無憂昨日已商量好,縱使心中還有疑慮,在路上也不多問關於山洞和寶物的事情。

其實若不是昨日談話時,他們見兩人眼中清明,並不似那種心思不正之徒,顧無憂與花滿樓兩人的手段也不會如此溫和。

但這寶物既然是關西月與沐挽風兩人際遇所得,他們實在不好做那些挾恩強問的事情,否則和強搶寶物的人又有什麽分別?

是以即使心裏再好奇不過,顧無憂也都忍住了,一路上神色淡漠的很,就跟真的不在乎了一樣。花滿樓更是滿麵溫和,待人體貼,進退有度。

而兩人的做法,也令本有些忐忑與顧慮的關西月和沐挽風漸漸放下了戒心。

這一日晚上住店時,四人仍是要了兩間客房,關西月和沐挽風將燈熄了,靜靜躺在一處。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沐挽風歎道:“歸元道長和花公子都是君子,我們二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此隱瞞兩位救命恩人,關西月顯然也很不好受,但他還是寬慰道:“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自然要小心為上。”

沐挽風道:“隻是這東西……說實在話,我並不想要它。”

關西月溫和下聲音:“這畢竟是你的東西,你說怎樣處置便怎樣處置,我不會執啄半分。挽風,依照你內心行事就好。”

聽了這話,沐挽風不禁內心一暖,但也仍忍不住對關西月翻了個白眼:“我的東西,難道還不是你……”他話未說完,臉已經微微紅了。

關西月忍不住傻笑起來,被沐挽風從被子裏踹了一腳。

……

同一時刻,就在兩人隔壁,有兩雙眼睛也靜靜的睜著。

顧無憂與花滿樓相對而坐,聽見隔壁熙熙索索的說話聲,不出意料的淡淡道:“他們二人果真未睡。”

花滿樓一笑:“明日就是分別之日,若是我處於這種情況,怕是也睡不安生的。”

顧無憂一頓,繼而聲音悶了些:“我又沒有怪罪他們隱瞞的意思。”

花滿樓失笑,柔聲寬慰道:“是是是,你說得對。”

顧無憂不自在的瞥了眼睛,道:“你可聽見他們說什麽了?”

花滿樓笑道:“我聽見第一個字就沒有再聽了,偷聽人說話豈是君子作為?”

顧無憂道:“所以我也沒有聽。”

兩人在此刻仿佛心有靈犀,花滿樓笑了一聲,顧無憂輕輕一咳。

花滿樓道:“誒,我二人還是睡覺吧。他們今晚說了什麽,我們明日便知。”

顧無憂道:“正是如此。”

於是兩人又像昨日一般,並肩躺在**,心中心思百轉糾結,卻又奇異的非常平靜,很快也睡著了。

第二日四人用過早飯,便再次結伴上路了。

這一回住的客棧有多餘的馬匹可以賣給他們,關西月和沐挽風終於不用再借用花滿樓的白馬,四人一人一騎,速度又比前兩日快了許多。

不過不知是否是顧無憂的錯覺,他總覺得無論關西月還是沐挽風,臉上都隱隱有些遺憾的神色。

顧無憂:……你們遺憾個什麽??

誒,不對,我遺憾個什麽???

顧無憂手裏握著韁繩,麵色淡漠,實則滿臉懵。

四人又行了半日的路,關西月與沐挽風所要前往的城市已經隱隱可看見城牆了。

原本顧無憂與花滿樓不必進城,可從這裏直接返回,花滿樓卻勒了韁繩,問道:“你們進了城後,那些人可會再找你們的麻煩?”

關西月與沐挽風對視一眼,無奈笑道:“恐怕還是會的。”

不過他們進了城,那群人也無法正大光明的對他們下手,而他們躲過了風頭,就能找辦法化解目前的局勢。

花滿樓道:“我有一法,或可為你們解開目前的危局。”

關西月和沐挽風眼前一亮:“請花公子說來!”

花滿樓溫和一笑:“既然那洞中已經沒了重要的東西,我看你們不如將山洞的消息散發出去,言及自己無意間找到了此地,卻被一夥人追殺,想必那裏必定藏有寶物,讓武林人士競相前去山洞尋找。到時這山洞已經不是秘密,那群追殺你們的人必須要應付前來尋寶的武林中人,想必也沒工夫找你們的麻煩了。”

顧無憂微微頷首,補充道:“即使有,你們也是這山洞的發現者,武林中人想要得到寶物,也不得不仰仗你們給出的線索,必會保證你們的安全。此時多方勢力勢必形成平衡,你二人就可在其中暫時安身,尋求脫身之法。”

總而言之就是,把水攪渾。當秘密不再是秘密,全武林任何一個門派都無法阻擋武林中人尋寶的熱情,就憑那幾個人,即使他們身後還有人在操控,也對關西月與沐挽風造不成什麽麻煩了。

沐挽風眼中發亮:“好計策!花公子果真智計過人!”

花滿樓溫和的微微搖頭,並沒有將功勞全部攔下,轉而道:“這是我與無憂一同想到的,你們別光謝我一個。”

關西月與沐挽風聞言,對著顧無憂一拱手,感激道:“謝過歸元道長了!”

顧無憂道:“無妨。”

他與花滿樓要幫這兩人,除了覺得他們被追殺的有些冤枉,人也不錯之外,也未嚐沒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意思。

隻要關西月與沐挽風采納了這條建議,顧無憂就可以在第一時間得到山洞的地點,大抵還能拜托他們稍稍晚些再散布消息,留給他一點尋找線索的時間。

雖然希望渺茫,但顧無憂還是挺有興趣找一找萬花穀存在的曆史與線索的。

他也不避諱,當即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顧無憂自然沒有和盤托出,隻是說自己想找些故友線索雲雲。關西月與沐挽風不知此中官竅,心道他真是坦坦****,不愧於武林上盛傳的美名。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

關西月將白鷺霜皇笛掏出來,遞給顧無憂:“歸元道長,你既然說那盒子是你故友的東西,那想必這物也與你有關,我與挽風昨日商議過,便將它贈與你了。”

顧無憂一愣,猶豫了一下:“但這是你二人找到的……”

關西月與沐挽風相視一笑。沐挽風搖搖頭,麵上帶了些歉意道:“實不相瞞,這笛子確實不是我們從山洞中找到的。”

顧無憂與花滿樓俱是一愣。

顧無憂道:“這是何意?”

沐挽風道:“這白鷺霜皇笛是我家裏傳下來的東西,隻是前陣子偶然被我發現。找到那山洞也並非偶然,還請兩位聽我細細道來。”

作者有話要說:

顧無憂:原來在我心裏,我跟花滿樓已經是能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了。

雖然你們的確是能同穿一條褲子的關係,但並不是好兄弟。

顧無憂:???

啥意思???

謝謝紫莫語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