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舒念心躺在自已的**,覺得比醫院舒服多了。不說別的,就說空氣中的味道,都比醫院熟悉而溫馨。
南力帆有點心神不定,舒念心讓他遞寶寶的包被,他抓起一件寶寶的衣服就遞了過去。舒念心知道,他心裏可能掂記著左言。
“力帆,左言一個人在醫院,他父母又不在身邊,這個時候,他身邊沒有一個人,真是太可憐了。要不,讓吳媽或大劉去看看他吧。”
南力帆想了想:“行,我讓大劉去。”
南力帆出門叫出大劉,跟他交待了一番。他知道大劉對左言很反感,所以特別仔細地叮囑了他,讓他一定要把左言當成自己的兄弟一樣,別讓他在最後的日子裏,帶著絕望走。
兩人正在小聲嘀咕,嚴秋萍走了過來。她聽到“左言”兩字,氣就來了,忙緊走兩步,站在南力帆身後:“帆兒,怎麽又談到左言?他來找你了嗎?”
嚴秋萍的話把兩人嚇了一跳,他們專心說話,都沒注意她走近來。
南力帆忙說:“不是的媽,他沒找我,是我找他。”說完,又覺得這樣說法好像不妥,便又接著說:“左言得了絕症,可能活不過今天晚上了,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我想讓大劉去看看他。”
聽到兒子這段話,嚴秋萍一下子懵了,這是她沒想到的結果,也是她意料不及的消息,她一時竟不知道怎麽說話了。
“可以,讓大劉去!”
南耀榮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大門口,顯然他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帆兒,你跟大劉一起去吧,就說我們南家都原諒了他,讓他安心養病。我現在就給他父母打去電話,看他們能不能趕回來。”
南力帆感動地看著父親,他知道,這就是父親的品質。這幾十年,南悅靠的不是父親的聰明和天生的商業頭腦,而是他的善良和真誠。因為他的這種品質,他才在R城有很好的口碑,也才能讓南悅這些年發展得很是穩定。
這也很合南力帆的心意。他上樓跟舒念心說了一聲,就下樓和大劉一起上了車。
嚴秋萍好像才反應過來,她嘟嚕著:“真是,被他害成哪樣,還去看他……”
南耀榮拍了拍嚴秋萍的背說:“人都快不行了,我們就不要再計較了。他還這麽年輕,也真是可憐。我得打個電話給他父母。”
南耀榮說完,就去書房拿出一個電話薄,找出左邦國的手機號。
打過去,一個女聲回應: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再打,還是這樣。
他又找出孫梅的手機號,撥打,卻是一陣盲音。
也難怪,這麽多年沒打過電話,號碼不對,也是可以想到的,南耀榮有點著急了。他不知道,為什麽左言帶著病回國,左家竟沒有一個人跟他一起。他也不明白,對於左言的病況,左家怎麽會一無所知呢?
可在這最後時刻,能讓他們親人見一麵是最好的。
南耀榮想了想,決定把在美國的朋友和有生意往來的客戶的電話一個個打到,隻要是有人認識或知道左邦國左家的,就讓他們給帶個信。
嚴秋萍看南耀榮為了左言的事,專注地一個個撥打著電話,輕輕歎了一口氣,沒說什麽,由他去吧。她轉身上了樓,她現在沒心情去管這個了,她得去照顧她的孫子們去。
終於,在打到第五個朋友時,那位朋友一聽說左邦國,就馬上叫了起來:“我昨天晚上還和他一起吃飯……行,你說的情況,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
這下,南耀榮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要說,他是看著左言這孩子長大的,後來他們全家去了美國,但每次左言回國,都要來看看他這位南叔叔。
和他一樣,左言也算是年少輕狂。誰沒年青過?加上情感這個東西,並不是個人所能左右的。他也年輕過,也做過傻事錯事,南耀榮想,左言現在的心情一定如同他當年,後悔極了!
南力帆和大劉來到醫院,左言的身上已經插滿針管。他聽門口進來人,以為是護士,就沒有抬眼看。
南力帆走到他床前,輕輕問了一聲:“感覺怎麽樣?”
左言聽到南力帆熟悉的聲音,忙抬眼,臉上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這一笑,反而讓南力帆的心猛地**了一下。
曾經,是多麽驕傲帥氣的左言,現在,被病魔折磨得隻剩皮包骨頭。曾經一雙迷惑眾生的俊眸,現在看不到一絲的光亮,渾濁而沒有生氣。曾經一笑迷倒萬千粉黛的笑容,因為瘦而看上去有點猙獰。
人得了絕症,原來是這麽的可怕!
南力帆的心非常地難過,他感覺這好像不是真的,但的確,躺在麵前的那個他曾經連名字都不願聽到的人,真真實實地病倒在他麵前,並不久就要永遠地消失在他的記憶裏。
他想,生命,其實是很殘酷的!
他叫出大劉,吩咐他,再去亞盟或蔣月晴的分公司去找找她。如果找到,馬上帶來這裏。南力帆低聲說:“如果她不來,你就給我把她扛過來!”
大劉為難地支唔:“這……南總,這不好吧?”
南力帆臉色一陰:“有什麽不好的?扛來這個月多發你一個月的薪水。”
大劉隻得訕訕地走了。這扛女人的事,他可從來都沒做過。現在到好,第一個扛的,就是這樣一個讓人反感的女人。
他真搞不懂,這三個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大劉先到亞盟,問了總台的人。她們說蔣月晴沒有來總公司。大劉轉身就往蔣月晴的公司去。
到了公司,他先直接去了蔣月晴的辦公室。辦公室大門緊閉,她的助理說,蔣總昨天說了,好像要去外省參加一個什麽競標會,所以走得很匆忙。
大劉問哪個省,助理想了半天,說好像蔣總沒有說,隻是說,過兩天就回來了。
大劉心想,還過兩天回來。等她過兩天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隻怕左言早投了胎了。無奈,他隻好開車返回,去醫院,向南力帆複命。
南力帆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他剛才問了沙正雄,問左言如果用藥,是不是會挺過今晚。
沙正雄說:“我感覺他好像是在等某個人,所以一直支撐著,要不然,隻怕早就走了。”
南力帆鼻子酸酸的,他知道,左言這是在等蔣月晴。他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恩怨。他也不知道,左言回國來,是不是為了蔣月晴。但他知道,蔣月晴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蔣月晴了。
也許是藥物起了作用,左言清醒了一些。他想說話,可張張嘴,又似乎沒有力氣。南力帆意識他不要出聲,說他知道他想說什麽。
南力帆把南耀榮的話說給左言聽,還說父親正在想辦法聯係他的家人。說到這裏,左言搖了搖頭,南力帆馬上明白他的意思。
“你放心,我們讓你父母回來,隻是想讓他們能見你最後一麵,我們不會讓他們把你帶回美國的。你要留在中國是吧?我們會做你父母的工作。”
左言看著力帆,輕輕點點頭,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他心裏說著:沒想到,最後留在他身邊,也一直幫助他的人,是南家。他雖然不信那些,但此時,他還是想說,這是他得到的報應,他用命,去闡述自己的懺悔!
下午公司還有事,南力帆得回去上班,他讓大劉就留在醫院,有什麽事,及時打電話給他。
找不到蔣月晴,就難還左言一個臨終的願望。南力帆回到公司,腦子裏一直想著這事。他突然想到,他抽屜裏有財叔的名片。
這還是上次參加南蘭婚禮時,財叔給他的。他回公司後,就隨手丟進了抽屜。他想,也許,一輩子他都用不上這名片。
沒想到,現在卻要用上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財叔的手機號碼。
“喂,哪位?”
“是我,財叔,我是南力帆。”
財叔顯然有點意外,頓了一下才笑著說:“哦,是你啊,怎麽想起找我了?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財叔幫忙的?”
南力帆想了想,不知怎麽開口。
“我,不是找您,我是想問一下,蔣月晴的手機號,或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財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找她有什麽事?”
“我,我的一位朋友,當然,也是她的好朋友,現在病倒在醫院裏,可能,今天晚上就會……所以,他想見見她。我找了一天,都沒找到她。”
財叔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盡管南力帆說得很婉轉含蓄,但他還是能猜出是個什麽意思。
他一下子想到那天在電梯裏遇到的那個年輕人,還有他見到蔣月晴後那驚喜的神情。他猜出,他們的關係不一般。
一個那怕是再好的朋友,為什麽在生命垂危之時,要求見到的,是蔣月晴?這種關係,再糊塗的人也能猜出來。
財叔在考慮,要不要把蔣月晴的電話號碼給南力帆。要是不給,似乎又顯得太小氣;要是給了,他心裏又很是不情願。
他似乎很輕鬆地說:“哦,是這事啊。好,你說的我知道了,我馬上告之晴晴,讓她回來一趟。”
“那謝謝財叔了!我替我的朋友謝謝您!”
南力帆激動地感謝著,這下,他算是放心了。而電話那頭,財叔嘴角一挑,露出一絲微笑,掛掉手機,便低頭去看自己手上的文件。似乎,看得非常認真,以至於,剛剛那個電話,他忘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