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問題查出來了。
負責水泥采購和管理的老吳,病了兩天,每天上午他要去輸液,就讓自己的侄子幫助看管。他還特別叮囑侄子,這些建築材料十分重要,一是怕人偷,二是怕人給換了,這四周全是建房的,材料梢不注意,就讓別人給順去幾袋。他說,在他回來之前,侄子不得離開半步。
第一天,老吳的侄子到也老實,在那裏照看了一上午。第二天,老吳前腳走,他後腳就被朋友打電話叫走了。
他侄子心想,這工地上全是本公司的員工,誰要幾袋水泥幹什麽啊,也不值幾個錢。所以,就把門一關,自己放了自己的假。
兩個多小時的輸液回來,老吳沒看見侄子,卻看到地上有水泥灰。他一驚,忙開門一看,到沒發現有什麽異常。他打侄子電話,侄子說,他一直在那裏,才剛走的,老吳也就沒放在心上。
因為附近差不多四五家建築隊在施工,所以四麵八方都是通路的,運輸的,貨進貨出;走路的,進貨出貨,誰也不知道是誰動了這批水泥。
因為水泥太劣質,以至於前麵剛剛碼起來的牆麵,不到五天,就全部幹裂,用手指一碰,就全部脫落。當包工頭發現這個問題後,正準備采取措施,用劣質水泥做的那一層樓竟然倒塌了,造成兩傷一死。
這還是南悅幾十來年來,工程隊裏出現的第一次事故,之前南悅旗下的工程隊那是名聲響亮,這回,可是給了南悅工程公司不小的打擊。
南力帆分析,一定是這批水泥讓人給調了包。可他又想不通,哪裏有這麽巧的事呢?剛好老吳病了,剛好他侄子頂班,剛好他侄子離開兩個多小時,那水泥就被換了。有什麽能讓事情一下子來得這麽合適?他想不明白。
他派人暗中調查了老吳的侄子,沒什麽問題,就是一個無業小青年,鄰居們對他的看法還不錯。那麽,問題又出在哪裏呢?
南力帆這些天被這件事鬧得頭昏腦漲,回來,就像精疲力盡似地躺在**不想動。舒念心也不敢問他事情處理得怎麽樣,怕更讓他鬧心,隻是拿嘟嘟和妞妞的一些趣事來逗他開心。
舒念心的工作已經解決,被一家廣告公司錄取,她考慮的主要是,離蓓蕾幼兒院近,離自己新買的房子也近。
下個月就要去上班,她見南力帆的心情一直不太好,也就一直不好說出口。
又一個星期過去了,工程事故處理得差不多。南悅賠嚐死者60萬,南力帆看死者家還有兩年幼的孩子,主動送了10萬。而老吳,決定要辭職,說這是他的失誤造成的。
事情就這麽罷平了,錢到是小事,可建築這個行業,最不能丟的就是名譽。
這讓南力帆很頭痛。
蔣月晴這幾天一直在等工程隊隊長老曲的消息。幾個月前,她簽約了湖心公園旁的一棟商業樓的工程,在公司員工裏精挑細選,她選取了保安隊的老曲,讓他去當隊長。再給他配了一個精幹的建築隊。
周五,這是蔣月晴每個星期都要去給財叔做頓晚餐的時間。
財叔喜歡吃豆腐。有時蔣月晴會炒一碗麻辣豆腐,有時又是一碗豆腐素肉湯,有時又是家常豆腐。財叔說,他那時在孤兒院時,吃得最多的就是豆腐,以至於他們幾個孩子長得白,院長調侃他們說,這都歸於吃豆腐吃的多。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家常小菜,財叔就喜歡蔣月晴的手藝。
今天炒的一個是麻辣豆腐,財叔吃完,蔣月晴馬上衝一杯蜂蜜給他,說怕辣出火來,喝點淡淡的蜂蜜水,以防便秘。
就在這時,老曲的電話打來了。
蔣月晴接完,喜形於色,而一掛掉手機,就假裝出很難過的樣子對財叔說:“南悅真倒黴!”
“你說什麽?”財叔問。
蔣月晴提高一點聲音,因為財叔最近總說聽力好像下降了:“南悅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
“他們的工程隊出了事故,兩傷一死。”
財叔聽了,眉頭一皺。對於南悅,他十分了解,南悅旗下的建築隊,在R城是數一數二的口碑。從南耀榮在職時,就沒出過事,因為他們有過硬的設計師、建築師、技術工等等形成一條龍。
他們對各種材料的質量要求非常嚴格,而且一些員工都是忠心耿耿的,怎麽這次就出事了呢?
財叔在沉思。他把蜂蜜喝完,把水杯遞給蔣月晴時,明顯看她臉上有抑製不住的喜悅,便問了一句。
“你有什麽高興事?”
蔣月晴驚詫:“沒有啊。”
“可我看你的眉毛都在發笑,而這種喜悅,是發自內心的,溢形於色的,所以,你一定有喜事,而且是很大的喜事。”
蔣月晴在內心啐了一句:這老鬼到底是混江湖的,察言觀色,眼力到不錯。
“晴晴那有開心事啊,我隻是看財叔今晚吃得多,還喝了這一碗蜂蜜,心裏高興啊。”說完倒到財叔身邊,撒起嬌來。
財叔摸摸她的頭:“要真是這樣就好,財叔就怕你瞞著我做了什麽錯事。你是知道的,財叔黑白兩道都能混得開,現在他們都對你很尊重,那是因為我在。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再得罪了人,我可就沒法保護你了。”
蔣月晴匐在財叔懷裏,輕聲回答:“我知道!”
“你要真的知道就好了,你能明白財叔的一片心?這段時間,我就感到身體明顯地差了不少,所以,你得好好把分公司打理出個模樣來,到時候我也好跟董事會提出,把你調到總公司來。”
蔣月晴有點感動了,她仰頭看財叔,發現他正一眼慈祥地看著自己。
“財叔,您就這麽相信我嗎?”
“當然,你是我的忘年交。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也給不了你名份,你還願意陪在我身邊,也從沒要求過什麽,所以,我走之前,我得把你安排好。”
蔣月晴沒有說話。聽他這話,似乎是真心的,蔣月晴有些感動。可再看他平時對自己行為的限製,還有時不時叫人調查或跟蹤她,這些舉動,又讓她覺得財叔根本是不信任自己的。
一個不信任自己的人,怎麽可以真心實意為了自己好,為自己作打算呢?
這麽一分析,那麽財叔說的話,就不可信了。畢竟是老油條,表演起來,總是特別煽情的。
聊了一會兒天,財叔說有點不舒服,就先睡了。蔣月晴收拾完廚房,鎖好門,就回家了。
回到家,蔣冰卻睡下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一般蔣冰都會等蔣月晴回來的,除非她說今晚不回家。
蔣月晴走到蔣冰床前,伸手摸了摸蔣冰的手,媽呀!燒得燙手。蔣冰病了。
蔣月晴想都沒想,扶起蔣冰,開車直奔醫院。
檢查、掛號、辦住院手續、打點滴,一忙活,就到大半夜了。蔣月晴陪在蔣冰身邊,就在醫院呆了一晚。
第二天,她看蔣冰退了燒,就又趕去公司,親自招見了老曲。聽老曲匯報了工作情況和收獲,兩人哧哧在辦公室笑著。
老曲說:“這下,對南悅的打擊可不小,各大電台都播了這事。”
蔣月晴不由對他伸出大拇指:“老曲,你真是高手,還想著把電台招來,這招厲害!”
說完,丟給他兩萬:“這算你的辛勞費,再找個機會,弄出點動靜來,到時候還有更多的報酬。不過,一定要守口如瓶!”
老曲滿意地拿錢走人了。
中午還得趕去醫院,看蔣冰的樣子,可能要住幾天院了。以前老對財叔撒謊,說自己的母親重病,這下到好,真的病倒了。
原本以為三五天就會好的,可蔣冰這一住院,竟呆了半個月。
醫生說,她這是憂思過多,加上營養不良。還把蔣月晴給數落了一通,說做兒女的,應該多拿出點時間,多陪陪老人,對至於老人思慮憂心過多,容易患病。
這天蔣冰出院,蔣月晴和她說好,去公司看看就回來接她。可蔣冰實在是不想在醫院多呆了,就收拾好東西,自己出來了。
她覺得,在外麵等比在醫院裏等空氣新鮮多了。她出了門,走到花壇前,深深吸了一口氣。
“啊,十五天沒聞到這麽清新的空氣了……”
她正自陶醉,忽然看見一輛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白色的小車開進了院門。因為車子的新和豪華,吸引了她的眼球。
她在心裏讚歎了一句:這車不錯,什麽時候自己要能坐坐就好。想完,又自嘲地一笑,看來,自己是在做夢吧。
她提起包,做準備到外麵去等。而那輛白色的車,卻停在了她的身後。她邊走邊無意地回頭看了一眼。
車上走出一個男人,看年齡與她差不多,戴一付眼鏡,文質彬彬,纖瘦卻有精神。
男人下車,本能地環顧四周一下,剛好,看到身後有一個中年婦人正在看著自己。他友好地淺淺一笑,禮貌地點了一下頭,就把頭轉了回來。
頭一轉回來,他又好像想起什麽,猛地再回頭去看那個婦人。婦人已經不看他了,而是定定在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男人緊緊盯著婦人的後背,努力地像回憶著什麽。想了一會兒,感覺頭有點痛,就隻好閉一下眼,揉揉太陽穴,不再去想,陪同站在身邊催他的司機一起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