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大夫的話,趙承鳳轉過身去,負在身後的手攥的咯咯作響,而把著椅子扶手的那隻手,已經將椅子的扶手生生的給捏碎,還渾然不覺。

“王爺,您的手!”張大夫走上前去,將趙承鳳的手臂抬了起來,看著趙承鳳被木屑劃破的手掌,血絲隱隱浮現,幾乎不見完好的皮肉,木刺更是肆無忌憚的留在了皮肉之中,張大夫見狀忙撕下衣擺,為趙承鳳擦拭著上麵的血漬,雖然這樣並不能起到止血的作用,但至少可以擦掉些許的髒汙,以免更深程度的感染,張大夫邊為趙承鳳處理著傷口邊說道:“王爺,一會草民會為您拔除手上殘留的木刺,免得將來化膿。這幾日,王爺少沾些水……”

“不過是些皮肉傷,無礙的。”收回手臂,背在身後,趙承鳳看著張大夫欲言又止,便低聲的交代道:“不論用何種辦法,本王希望你能盡力,為王妃續命。無論多大的代價,本王都在所不惜!”

“是,草民一定會竭盡全力。”張大夫拱手,應下了趙承鳳的交代。

但是,張大夫卻沒有做任何的承諾,畢竟他的醫術有限,目前能做到的就是盡力為劉駿邵續命。至於能保劉駿邵到幾時,張大夫也不敢保證。

“去吧,本王想冷靜一下。”趙承鳳側開了身子,麵向窗子,雖然那扇窗戶是關著的,可他卻仍是習慣性的望向那個方向,這是趙承鳳心事凝重的時候,最常做的動作。

有時候,這樣一站就是一天,可趙承鳳並不會覺得累,直到他的思緒可以清晰為止。

“是……”張大夫頷首稱是,可話未說完,便立即臉色一變,剛抬起頭的他,正好看見了趙承鳳胸口上的血漬,驚恐的說道:“王爺,您受傷了?”

“皮肉傷而已。”趙承鳳隨口的答了一句,對自己的傷勢並不在意。甚至,趙承鳳希望這痛可以來的更真切些,分散他內心的傷痛,讓他的受傷來換劉駿邵的平安無事。

然而,這樣的想法並不真實,就算趙承鳳的血液流盡,劉駿邵也不會因此而醒過來。

“王爺,您胸口的傷,定不是皮肉傷那麽簡單。草民為王妃診治了有一個時辰,可您的傷口還在流血,還是讓草民先為您看一下傷口比較穩妥。”張大夫並未因趙承鳳的話而離去,而是擔憂的緊。

“無礙的,去照顧王妃要緊,本王的情況自己清歐陽。”趙承鳳擺了擺受傷的手,對張大夫交代著說道。

“王爺,請恕草民多嘴。”見趙承鳳不肯讓自己診治,張大夫深鞠一躬,禮畢之後,恭敬的說道:“如今王妃的情況很是不妙,而王爺便是長公主唯一的支柱與心靈上的寄托。若是王爺的身體再出了什麽差錯,請問王爺要長公主依靠誰?”

張大夫的一番話,讓趙承鳳聽後為之一震,想到小莫愁,趙承鳳終於從傷感中恢複了些許的理智。

是啊!劉駿邵的病情,如今十分的不容樂觀,可小莫愁還小,還需要他的陪伴和照顧,他怎能讓自己倒下呢?趙承鳳歎息的想著,便轉過身去,對張大夫點了點

頭。

盡管真的不在意身體上的傷痛,可趙承鳳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他連懲罰自己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肩上的責任太重,不允許他用傷痛來麻痹自己。

“草民這就去拿藥箱,王爺稍等片刻。”明白趙承鳳帶他來這間屋子裏說話,就是不想讓小莫愁聽到劉駿邵的病情,張大夫自然也明白趙承鳳是不會想小莫愁知道他受傷的事情,便如是說道。

看來,所向無敵的逍遙王爺,也並非是沒有弱點,劉駿邵和小莫愁這兩個女人,隻要有一個人的名字出現,便足以讓趙承鳳俯首稱臣!不過,這也可能是趙承鳳以後的人生裏會被人牽製的點。

但此刻,張大夫慶幸著有人可以牽製趙承鳳,否則他想要為趙承鳳處理傷口,怕是要等到趙承鳳的血液流盡,至少是昏迷不醒的時候才可能。

然而,當張大夫打開房門,尚未邁出步子的時候,便被一張流著淚水的小臉給驚住了。

“長……長公主,您怎麽在這裏!?”張大夫驚呼一聲,說話結巴的很。

“張大夫,娘親的病,真的不能醫治了嗎?”小莫愁開口,卻是以小大人的口吻,直接問了劉駿邵的病情,不打馬虎眼。

“這……”張大夫猶疑著轉過身去,望向趙承鳳,隻見趙承鳳表情凝重,卻沒有任何指示,張大夫也隻好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

“莫愁知道了。”小莫愁點了點頭,也不再為難張大夫,而是吸了吸鼻子,又開口問道:“那麽父王的傷勢呢?”

雖然小莫愁不曾發現趙承鳳受傷,但張大夫剛才的話,小莫愁可是聽的清歐陽。

不必問,小莫愁也猜到了趙承鳳的傷勢如何而來,之前見劉駿邵用匕首對準了趙承鳳的胸口,定是那時候所刺傷的。

看著小莫愁那雙閃動著淚光,明明很擔憂,卻表現的堅定的眼神,張大夫歎息著回答說道:“王爺隻是些皮外傷,並不打緊的,長公主無需擔憂。”

“那就有勞張大夫為父王診治了。”說著,小莫愁站到一邊去,給張大夫讓路,並在張大夫走過的時候說道:“本公主會在這裏陪著父王,張大夫拿全了東西便是,我娘親的病,還請張大夫多費心,盡量……”一直以小大人的口吻說話,可當說到這的時候,小莫愁卻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側著頭望向張大夫。

見小莫愁如此傷感的模樣,張大夫又一次的歎息了聲,不忍心讓小莫愁把話說完,便拱手說道:“請長公主放心,草民一定會盡心盡力,為王妃的病情尋找出解救的方式。”

“好,有勞張大夫了。”小莫愁說完,便提著裙擺,朝趙承鳳走了過去,表情如大人般的寧靜,完全是劉駿邵的縮小版,小小年紀便有了劉駿邵的姿態。

恍然間,小莫愁是真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以小孩子心性來保護劉駿邵的莫愁,而是一個成熟的不該是五歲的娃兒的她。

看著小莫愁朝自己走來,明明是那麽嬌小的身影,可從小莫愁那閃爍著淚光,卻含笑的表情裏,趙承

鳳仿佛看到了劉駿邵的影像。

曾經,劉駿邵也如此的笑著走到他麵前,隻是那時他們說的卻是決絕的話,從此便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是走到同一個屋簷下,卻如同陌生人一般的。

而今他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可劉駿邵在見到他的時候,卻冷漠的如陌生人一般。唯獨的一次多些說的話,卻是因為想要殺他,並且真的那麽做了。

想到胸口的傷是劉駿邵所賜,趙承鳳下意識的抬起手臂捂上了胸口的位置,眉頭也隨之皺起。

“父王,你的傷很重,很痛嗎?”小莫愁見狀,以為趙承鳳是傷口痛所導致的,忙快跑到趙承鳳身邊,小小的手拉著趙承鳳的大手,扶著趙承鳳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擔心的問道:“父王,你痛不痛?莫愁給你吹吹,娘親說吹吹就不痛了。”

“莫愁經常受傷嗎?”不忍心看莫愁明明想要哭,卻忍著的模樣,趙承鳳揉了揉小莫愁的腦袋,低低的笑了起來,並如此說道。

“嗯,娘親說莫愁是身體太差了,所以才會經常跌倒。可是,娘親掙的錢太少,買不起藥,便用院子裏的樹葉給莫愁止血,之後娘親變會給莫愁吹吹。”小莫愁輕聲的嘟囔著,說到這裏的時候,淚水更加凝重了,卻還是很堅強的繼續說道:“雖然莫愁還是覺得痛,可是看到娘親的眼淚,莫愁就不會覺得痛了。所以,每次娘親病倒的時候,莫愁也都給娘親呼呼,娘親就會睡的很安穩,也不會難受了。可這次娘親睡下了,就不醒過來,莫愁不知道呼呼是不是還有用……”

“莫愁!”看著女兒流淚的模樣,趙承鳳低聲的歎息著,輕輕的將小莫愁攬在懷中,低聲的說道:“不管你娘親什麽時候會醒來,隻要我們在她身邊陪伴著,她一定感受的到。隻要我們不放棄,無論她得了什麽病,都有救治的可能。”

不知道小莫愁是否能聽懂自己的話,趙承鳳隻能按照自己內心的所想說給她聽。

“嗯,娘親一定可以聽得到的。”小莫愁用力的點點頭,眼睛瞠的老大的說道:“莫愁在皇宮昏迷的時候,娘親一直一直的在和莫愁說話,莫愁都有聽見。所以,莫愁也要在娘親身邊,一直一直的陪著娘親,直到娘親醒來。”

聽到小莫愁這麽說,趙承鳳的歎息聲拉的更長了,將小莫愁的頭按在胸口上,低聲的說道:“小莫愁乖,我們都陪在你娘親身邊,等她醒來,不離不棄。”

揉著小莫愁紮在腦後的辮子,趙承鳳閉上了沉重的眼眸,想起了小莫愁在皇宮昏迷不醒,完全是因為他點了小莫愁的穴道,可這件事他並不能對任何人講。

可是,劉駿邵這次的昏厥,卻是真的重病,情況不樂觀的緊。兩次的事,根本就沒有共通點,又怎麽能一概而論呢!

但趙承鳳是真的希望劉駿邵如同小莫愁一般,隻是被點了穴道,並非是真的昏迷了。

可情況,卻偏偏是趙承鳳所了解的,對於劉駿邵的病情,張大夫已經對他交代了清歐陽,就算趙承鳳想要抱有希望,都無法做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