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駿邵昏迷不醒?”剛剛得到消息,正喝著羹湯的太後抬起頭來,望向向她稟告訊息的秀姑,有些驚訝的挑眉問道。
雖然早就知道劉駿邵的身體有病,可太後卻沒想到劉駿邵的病情會惡化的如此嚴重,如此之快,這是太後所始料未及的。
“奴婢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王爺已經將功力當值的禦醫都傳入逍遙王府去了,據說情況很不樂觀。”秀姑站在太後身側,邊為太後捶背邊低聲回話。
“怪不得早朝的時候,王爺沒有來,原來是劉駿邵重度昏迷。說起來,這劉駿邵是間接的立了功,讓哀家與王爺之間少了衝突,哀家倒是該記她一攻才是。”太後輕笑的說著話,並用手指按了下眼角的位置,生怕會折出皺紋來。
“奴婢剛剛回來的時候,正巧把守禦書房的侍衛帶傷來稟報,說王爺已闖入禦書房,侍衛們阻攔無效,現正在外麵候著,太後娘娘可要召見?”秀姑繼續的稟報著,並詢問著說道。
“哦?王爺竟硬闖禦書房嗎?”太後抬起眸子來望了秀姑一眼,哼笑著說道:“這王爺長大了,是越發的不把哀家放在眼裏了,他怎麽就不能明白哀家的一番苦心,偏生的要與哀家對著幹呢?”
聽著太後的歎息聲,秀姑垂首不語,事關太後母子之合,她這個外人是不敢多嘴的,也不該多加評論的,免得一句話不對,而惹來禍事。
何況,在太後身邊服侍了幾十年,秀姑怎會不明白太後說這話,不過是想要發發牢騷,並非是真的要她回應什麽。
見秀姑不說話,太後放下了湯碗,拿起了一旁備好的幹淨的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低聲吩咐道:“傳他們進來吧!哀家倒是想要看看,王爺下得如何重的手,又給哀家帶了什麽話來。”
果然是知子莫若母,聽到秀姑說侍衛帶傷來稟報,太後便隻得趙承鳳是有話要帶給她的。
“是。”秀姑簡單的回答著,便轉身朝門口走去,再折身回來時,身後則跟著那兩名被趙承鳳鞭責過的侍衛。
來到太後麵前,兩名侍衛忙單膝跪地,並齊聲說道:“卑職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金安萬福。”
“嗯。抬起頭來,給哀家看看。”太後輕應了一聲,便命令兩名侍衛抬起頭來,要檢驗傷勢。當看到兩名侍衛的臉上各自掛彩之後,太後並未有任何安撫之語,也沒有驚訝之意。
隻見兩名侍衛的臉上,那條如蜈蚣一般的紅色長疤,還沁著血絲,可卻都是整齊的,且沒有皮開肉綻,可見這是趙承鳳有意為之的,是不想讓這兩人受責罷了。
見慣了唄責罰的人,太後自然也見過了傷痕,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得出其中的不同來。
“王爺可有讓你們帶話給哀家?”太後輕聲的問了一句。
“王爺讓卑職轉話,請太後等著王爺來給您請安。”侍衛恭敬的答著。
“就這麽一句話嗎?”太後擦了下手指,將帕子隨手放在一旁,隨口的問了這麽一句。
“是。”侍衛仔細想了一下,便謹慎的回答了這
麽一個字,就怕自己說錯了話。
“既然王爺的話已經傳到了,便回去當值吧,有事再來回報哀家便是。”太後睨了一眼謹言慎行的侍衛,知道這小小的三品侍衛見了她定是畏懼的,便也不加以為難,打發了而已,算是賣了趙承鳳的麵子。
得到了太後的旨意,兩名侍衛忙叩首告退,如同獲得大赦一般的離去。
待侍衛離開之後,秀姑走上前去,為太後拉了下薄毯,輕聲的說道:“太後娘娘小憩一會,奴婢在這裏伺候著,若是王爺來了,奴婢會知會太後娘娘的。”
“嗯,哀家卻是累了。”太後輕聲的應著,便合上了眸子,準備小憩。
這次趙承鳳前來覲見她這個母後,隻怕難以續母子之情,而是又要爭端大起吧。
想到這點,太後便覺得無比的頭痛,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可太後已經做了決定,不會為了這麽一點的小小爭執,而改變初衷的。
與皇帝談完話,趙承鳳並沒有多做逗留,便去部署他所能做之事,在入宮後的兩個時候後,終於有時間去看望太後了。
但是這期間,趙承鳳還不忘更衣梳洗一番,免得太後知道他被劉駿邵所刺傷一事,又會惹來風波。
給太後行了請安禮,趙承鳳便坐在了太後身邊的空位,身子向後仰去,絲毫不掩飾疲憊的靠在了軟枕上,並且很有胃口似的,拿起了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
見趙承鳳吃的正香,隻是將桌上的一盅補品推了過去,說道:“我讓秀姑熱過了,是你愛吃的。”太後如慈母般的說著話,並未提及宮廷之事。
所謂食不言,寢不語,有些話,就是不適合在吃東西的時候講,否則會大大的影響人的胃口。
而看著趙承鳳的吃相,太後知道趙承鳳定是餓了許久,這兩日逍遙王府內所發生的事,太後是知曉的,自然也知道趙承鳳已經有兩日不曾好好休息過,更別提進餐一事了。
不知是吃了幾塊糕點,趙承鳳這才慵懶的將手垂放在腦後,緩緩的閉上了已經沁出血絲的雙目,低聲的開口說道:“母後今日在朝堂上所做的決定,兒臣知道母後的用意所在,但母後也同樣知曉兒臣的心思,又何必如此做,非要逼兒臣做出最後的抉擇,讓我們母子二人操戈相向嗎?”
趙承鳳說話的語調,極為的輕柔,好像隻是在討論剛才所吃的糕點是什麽味道,是怎麽做的而已,而非是在說這麽沉重的話題。
聽了趙承鳳的話,太後也沒有什麽表情的變化,隻是揮了下衣袖,退去了宮裏的宮人們。
有些話,雖然不比言明,也是天下所公知的,但太後還是不喜歡有人聽到她和趙承鳳接下來的對話。
因為,這將是改變趙國曆史的對話,更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心平氣和的對話。
所謂知子莫若母,太後如何能不清歐陽趙承鳳會如何的選擇。隻不過,身為母親,她想要給兒子最好,哪怕是不被諒解都在所不惜的!
“在你眼中,母後弄權,幹涉朝政,於皇帝、於趙國都是罪人。
但是,母後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一個平凡的母親。想要得到丈夫的愛,卻一生都未得到半分。想要給兒子最好的,卻得不到兒子的支持。承鳳,你說母後這一生,即便在人前貴不可言,但卸下身份不談,可否是個笑談?”太後低柔的開口,視線朝趙承鳳望去,眼中隻有女人的脆弱,而非是那個掌握著生殺大權,連皇帝也要軟禁的太後。
看了一眼太後,迎上那雙失去了光彩,霎時間脆弱的可以讓任何人擊倒的眸子,趙承鳳眉頭糾結的皺在了一起。
有那麽一瞬,趙承鳳有起身去將太後擁在懷裏,告訴她永遠都有他這個兒子可以依靠!
可當看到太後頭上的那株鳳凰發釵,趙承鳳又恢複了理性。就算太後是他的娘親,可她是太後,手握大權,企圖顛覆當今皇帝的王朝,這是事實。
即便是太後想要把他推上龍椅,可趙承鳳卻無法領情,並且深深排斥太後的作法。
“母後,父皇已經去世多年,兒臣本不該提及他。但是,母後就不記得父皇曾經對母後的寵愛嗎?”趙承鳳挑眉問道。
“都是皇帝那個賤人母親的出現,奪去了先皇對哀家的寵愛,若是她不出現……”說到皇帝的親生母親,太後的眼中迸射出強烈的恨意來,說起話來都咬牙恨齒的。
每每提到皇帝的生母,或是那些個曾經的往事,太後都會像變了個人似的,憤世嫉俗的很,似乎天下人都是負了她的,要為她心中的傷痛付出代價,才能平息她心中的仇恨。
而先皇的寵愛,太後確實是享受過,也曾幸福過。可當皇帝的生母出現後,太後的心,便被嫉妒所沁蝕,從此後變了一個人。
看著太後陰冷的模樣,趙承鳳低歎一聲,他知道太後的心結,並非是三言兩語所能解開的,甚至至死也不會明白情之一物並非是能勉強得來的。而這個世人皆懂得的淺薄道理,太後卻始終都不曾想開過。
可身為人子,趙承鳳完全不知該如何勸說才能讓太後放下已成往事的情事,開懷的享受餘下的人生,不再囚禁她自己的心。
“那個賤人,她在哀家之後入宮,趁著哀家懷孕之際,博得了皇上的寵愛,還陷害哀家要謀殺她腹中龍子,借此得到皇上的憐惜,還母憑子貴的得到了皇後的寶座,將哀家壓得死死的!並且在你出生之後,想要謀害你,好讓她的兒子成為唯一的皇嗣,誰想被哀家識破,她便惡人先告狀,說是哀家想要利用親生骨肉對陷害他們母子,讓先皇一氣之下不再理會哀家,並且冊立了她的兒子而太子!”太後說到這話的時候,眼神裏充滿了恨意,那份冷狠之情連趙承鳳看了都覺得渾身發顫。
然而太後卻並未感受到自己的恨意,連護甲陷入了皮肉,劃破了掌心而出血都未知,可見心思已經被恨意占滿,連痛感都暫時被麻痹了。
見太後又一次的自殘,趙承鳳擔心的看著太後,卻什麽都沒有說。因為他太了解太後,就算是他再如何的安撫,甚至將先皇的遺言再說一次太後也不會相信,隻當做是他趙承鳳在說謊言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