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遊街示眾
二月的這一天，楊興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1個班的警衛，趕到成都東北邊的德陽。
在去年成為川督後，楊興就讓但懋辛對各地農會進行重組，現在已經過了半年，不知道各地農會改組得如何？不知道減息推行得如何。
對這種事情，楊興心裏沒有底啊。要知道推行這個政策，楊興內心還是捏著一把汗，曆史上就是CCP減租減息推行力度過大，就是各地工會運動推行力度太大，才導致國*共反目成仇的啊。
所以，對減租減息運動，楊興還是有疑慮的，故一開始，先推行減息運動，對那些放高利貸的，可以說商民都非常憎恨，推行的風險也是非常小的。
即便如此，在推行過程中，楊興也有很多限製，避免農會權利過大，避免農會代替政府現象出現。
楊興內心也還是頗不放心，所以這天，抽空到周邊各縣看看，若是減息效果不錯，那才推行減租吧。
德陽此時德陽還屬於綿州，地處成都平原東北邊緣，沱江與涪江從縣境裏麵，再加上一望無際的成都平原，土地非常肥沃。
打馬走在古代川北驛道上，看見一片綠油油的麥地，從眼前經過，看見滿山偏野開的是金光閃閃的油菜花，楊興顯得非常興奮。
到中午的時候，楊興一行來到德陽境內，在一個黃葛樹下，看見有為了上百個穿得破破爛爛農民模樣的人。
現在雖然是早春，天氣雖然還頗為寒冷，但是經過半日行軍，渾身是汗，楊興對眾人打了一個招呼，大家在黃葛樹下勒住戰馬，停了下來。
大家翻身下馬，來到眾人身邊，楊興笑著對身邊一個村民模樣的人說道：嘿，這位老哥子，有沒有水喝，小弟想向大家討一點水。
看見一行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到眾人麵前，大家停止了討論，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三十歲漢子指了指旁邊20米開外的一口小井，笑道：這位大爺，我們這些鄉親沒有帶東西盛水。那邊有口小井，水可清涼香甜。在前朝的時候，縣裏麵的劉老爺喝了這井水，讚不絕口。
楊興哈哈笑了笑道：哦，這位老哥，原來是這樣，那謝謝了。
一個警衛見狀，趕忙拿出一個幾個大的葫蘆，前去盛水。
片刻，警衛員將水拿來，楊興張開口，就準備喝。
剛才那位漢子製止道：這位兄弟，看你是一個走南闖北的漢子，怎麽這點就不知道呢？這井水雖然甘香，但畢竟非常涼，歇歇再喝，否則中暑什麽的，那實在不太好啊。
楊興內心一喜，放下葫蘆，一邊搓著手，一邊問道:這位哥子，貴姓，你們大家是幹什麽呢？
張大個接過話題道：哦，這位哥子，我們是開農會。我姓張，因為個子比較大，大家都叫我張大個子，有人也叫張大個。
原來是這樣，楊興頗為驚訝，眼中充滿不信道：原來是張大哥哦，小弟姓楊。張哥子，我們一行從成都那邊過來，看政府榜文，要求年前就對各縣農會進行重組，在各區，各鄉建立新的農村協會，在各村，建立農村分會啊，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你們村現在才建立呢？
張大個向楊興抱了抱拳，笑道：楊哥子，不是這樣的。我們鄉農會、村農會在年前就建立起來了，我也是我們八角村村農會會長。
昨天，我們德陽縣召開全縣農會工作會議，劉縣長、何會長都出席了會議，明確要求不允許地主無辜退佃，明確要求不允許地主放高利貸。
楊哥子，你看看，這是我們德陽縣政府的決定，這裏也有我們劉縣長，何會長，還有警察局長的簽名，現在我們正在向吳富仁他們幾個地主講解。
楊興哦了一聲，接過一張政府通告，上麵是縣政府、縣農會的聲明，看到這裏，楊興頗為滿意。
點了點頭，笑著對張大個說道：張哥子，你們繼續吧。我們幾個過路的，喝完這口涼水就走，你們繼續吧。
張大個向楊興點點頭，繼而轉向幾個地主。
楊興瞟了瞟那幾個所謂的放高利貸的地主有一個比較胖，不到1米6的身高，大概有150斤左右吧，肥頭大耳，一看就知道長期沒有下地幹活。
另外4~5個人，有的長得比較壯實，有的長得身體單薄，但毫無疑問，渾身黝黑，一看就是長期在地裏麵幹活的樣子。
張大個站起來，拿著縣農會的文件，念叨一遍後，對這幾個地主吼道：你們老實交代，你們貸了多少高利貸出去，你們去年秋收以來，退了幾次佃?
那位非常胖的吳富仁說道：張大個，在去年，我退了兩次佃，是張老六家與劉老四家，你知道，他們家根本還不起地租，所以，所以沒有辦法，我隻好退他們家的佃啊。
那個張老六憤然站起，哭著說道：你，你是報複。年前我沒有向你們家借高利貸，向民生銀行借了點錢，你就是報複我。
你說說，大年三十晚上，你跑到我家是怎麽說的，你現在有農會掌腰了，能夠從縣民生銀行借到錢了。那好，你讓農會，讓民生銀行租點地給你家種。
是不是，大家都在這裏。鄉裏鄉親的，大家都知道我張老六是一個老實本分的人，我若是說了一句謊，我斷子絕孫，全家死光光。
吳富仁一聽，耷拉著腦袋，算是默認了。
張大個站起，當眾宣布道：吳富仁、張老六，我現以八角村農會會長的名義宣布，根據《四川省土地租賃條例管理規定》，地主吳富仁退佃一事無效，佃農張老六耕種的那10畝地，將繼續由張老六耕種。
吳富仁，對這個，你服不服？
吳富仁雙眼圓瞪，特別是看見一雙雙憤怒的眼睛，最後耷拉著腦袋說道：大個子，我服我服。
張大個內心一喜，轉而麵對張老六說道：張老六，你租種了吳富仁家的田地，要按時按量交租，對這個，你是否明白。
張老六大喜過望，連連點頭，笑道：隻要那個張胖子不退佃，我當然會按時交租。不過，會長，你也知道，若是遇到饑荒年，交不出租，怎麽辦？
張大個嘿嘿笑道：對這個，不需要你操心，到時候政府、農會會擬定文件規定的。現在四川不同了，現在四川督軍是平藏英雄、護國英雄楊興楊將軍，署理省長是張瀾張聖人，到時候他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很好的方法的。
張老六眼中充滿無限憧憬，笑道：大個子，若是楊督軍能夠對地租也規定規定，就像對高利貸一樣，如果是這樣，那麽我張老六逢年過節，都會用長生牌將楊督軍，將張省長供奉起來。
周圍一些佃農，一些半佃農也鬧嚷嚷，感覺這是一個好主意，希望張大個能夠向縣農會反應反應。
張大個顯得茫然，禁不起大家一再苦求，同意向縣農會反應。
眾人一聽，大喜過望，一個個高興得鼓起掌來。
在按照這種方法處理完李老四佃農事宜後，張大個聲色俱厲的對吳富仁等人說道：吳富仁，你們老實交代，你們放了多少筆高利貸？
經過簡單交代後，吳富仁放了30筆高利貸，放款金額大概在2百元左右，若是按照高利貸利息，還款額度在3百個大洋。
其他的地主，富農，放款了100多筆，放款金額大概在4百元左右，若是按照高利貸利息，還款金額大概在7百個大洋左右。
當聽到張大個宣布廢除高利貸，全部按照年利息2分（20%）計算後，吳富仁哭喪著臉說道：張大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們借我的錢，怎麽政府、農會說不還就不還呢？
張大個搖頭道：吳富仁，我勸你要老實一點，政府說不還嗎？農會說不還嗎？你敢誣蔑政府，你不想活命了？
政府隻是不允許你們高利貸剝削而已，一律按照2分計算。你想想，你收這樣高的利息，借錢這些，除了賣兒賣女外，還能幹什麽？
吳富仁也不依不饒，哭喪著臉道：大個子，你這樣整我，是要將我往死裏麵整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就是楊督軍在這裏，我也會這麽說。
他們借了我的錢，怎麽能不還呢？
張大個大怒，瞪著吳富仁，吼道:吳富仁，老子勸你龜兒子不要冥頑不靈，你不要給老子口口聲聲誣蔑政府，誣蔑楊督軍。
老子再問你一句，到底服不服？
吳富仁哭喪著臉，也聲嘶力竭的吼道：張大個，不論到哪裏，老子也有說理的地方。他們借這些錢，是有借據的。不能夠政府說什麽利息，就什麽利息啊。
張大個不顧，對身邊幾個農會骨幹說道：各位會員，吳富仁不但冥頑不靈，而且誣蔑政府，誣蔑楊督軍、誣蔑張聖人。我現在以八角村農會主席的名義宣布，吳富仁所借出款項，全部按照20%利息計算。
對吳富仁，現在將其捆起來，遊街示眾。
聽張大個如此說，幾個農會骨幹一窩蜂撲上去，三下五除二，在吳富仁驚慌的目光中，被捆了起來。
吳富仁一看這架勢，先是嚇得不敢出聲，繼而嚎啕大哭，邊哭邊罵張大個。
張大個不理吳富仁，兩隻眼睛瞪著周圍幾個放高利貸的小地主，富農，聲色俱厲道：你們幾個，同意嗎？
這幾個膽小，耷拉著腦袋，良久一個四十多歲漢子抬起腦袋道：大個子，若是吳富仁同意，我也同意。
張大個嘿嘿笑道：看來你張大富是要站在吳富仁這邊，那好，來人，將張大富一起捆起來，與吳富仁一起遊街示眾。
張大富大驚，連連擺手道：別別，大個子，我同意。這是政府規定，我同意難道不行嗎？
在張大富帶頭下，除了一個小地主外，其他的都點頭應允。
張大個當即命人拿來索子，將吳富仁與這個小地主一起，捆綁起來，遊街示眾。
也算群眾運動非常具有創意，隻見前麵一個人敲鑼開道，邊走邊唱到：世人莫學吳富仁，做人毫無半點仁，高利貸放到5分5，害得窮人苦阿苦……。
後麵一個舉著農會的會旗，接著幾個人壓著五花大綁的吳富仁等兩個小地主，與三三兩兩農會會員，看熱鬧觀眾。
經過半日折騰，吳富仁老婆跑來一個勁求饒，答允不再放高利貸了，答允從今以後，一定按照政府定價借錢給普通老百姓後，遊行才完成。
看著一群人走過，看著激動的人群，楊興陷入一片迷茫。
群眾對高利貸頗為痛恨，普通自耕農、佃農無不曾經受其所害，借了高利貸後，很多人不得不在來年損吃簡用，甚至賣兒賣女，販賣主產歸還。
可以說，高利貸是比地租更為普通民眾所痛恨的封建地主、財主血腥剝削方式。
就是這樣一項運動，推行過程中竟然波瀾壯闊，一路走來，各個鄉都存在將地主捆起來遊街示眾現象，封建地主、財主在農會重壓下，在政府支持下，不得不含著淚水宣布執行政府規定民間借貸利率，舊時高利貸利率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