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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宣妤沒有去想他為何要和她一起去話劇,因為他極少會與她去這種人很多的地方,哪怕是他們上次一起去看電影,他也直接是包場了,然後隻有他們彼此去。或者是他換了一身裝扮,才與她一起去電影院,總之不會像平日那般和她一同出去。即使感到奇怪,她也沒有讓自己多想。
晚上睡覺的時候,沐宣妤甚至十分親昵的往江承洲懷裏去鑽,他懷裏的溫度讓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而江承洲,他睜著眼睛,怎麽都睡不著,於是幹脆就不打算睡覺了。到了如今這個時候,他已經分不清楚自己是為了得到什麽,隻是在這一刻,他依然願意按著最開始設計的那條線路走下去,而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這條線路的最終端,他自然會去做。隻是這一刻的沉重是為了什麽?大概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吧,如果那一刻到了以後,他想自己就會輕鬆了,徹底的輕鬆下來。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原來到如今,他對於她的評價是沉重,她讓他感到沉重了。
而沐宣妤卻不知道如今他的心境是如何,因為她很快就睡著了,不僅如此,還做了一個美夢。她再一次夢到了她和江承洲,他們去到那個小鎮,這一次沒有孩子,隻有他們自己,他們坐在一家很普通的農家門口,聽著一對在一起很多年很多年的老人說話。兩位老人都已經白發蒼蒼了,並且滿臉皺紋,就連眼睛睜著都已經像隻是一條線,很多東西都已經看不清楚,但他們說著發生很遠的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那個年代的故事。故事連起伏都沒有,沒什麽大風大雨,平靜度過,油鹽柴米,可一直聽著的沐宣妤卻覺得,也許這就是愛情。在那麽多人中獨獨遇見,然後守候一生,比所謂的轟轟烈烈更讓人感動,愛情就應該是這樣,什麽都不用多說,兩個人攜手一生之後,回頭看共同走過的一路,真正不用去反複提起或者追求愛情的一生,隻用人生去描繪愛情的模樣。
在小鎮上,他們聽了那個故事後,他牽了她的手,迎著陽光的方向,他說——我們也會這樣。
一生攜手,一輩子,就是那樣。
或許是在夢境中也能夠感受到那一刻的觸動,沐宣妤突然醒過來,就連眼角還掛著淚痕。可醒來的時候,天早已經明朗,而江承洲已經不再,對了,他似乎提過,下午兩點的時候在話劇現場等著她,而他之前還有事需要緊急處理。
今天似乎變得很冷,她揭開被子的瞬間發現了,身體不由自主的往被子裏縮著。手機上的天氣預報介紹著今天竟然隻有十幾度了,仿佛前回頭的陽光明媚是做夢一樣。做夢,她想到了自己的夢境,那是不是代表著,她內心深處存在著的影子?
好像聽說過,回光返照的說法,那是不是也代表著這段感情最後的溫存了?也好,至少還有那樣一個夢曾出現過。
她起床,隻是沒一會兒,就接到了沐宣毅打來的電話。
“哥,怎麽了?”自從她上次對這件事表態之後,沐宣毅就不曾打電話來了,不知道是覺得她已經無可救藥還是覺得她說得也挺有道理。
“你今天是不是要出門?”沐宣毅的聲音有些急切,換了一種說法,“你是不是會和江承洲出去?”
“哥,你問這個做什麽?出了事?”沐宣毅的急切都能從電話的另一頭傳給她。
“小妤,你今天別出去。”
“恩?”
“江承洲沒有安好心,你今天同他一起出去,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會有無數記者等著你們出現,而明天的頭條也是關於你們,到那個時候,你就真的完了。”沐宣毅真是咬牙切齒,他後悔聽她的話了,他就該把江承洲揍一頓。
沐宣妤蹙蹙眉頭,“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的都是事實。”
那就是,他不肯說是誰告訴他的了。
沐宣妤歎一口氣,她走到陽台上,卻沒有想到今天溫度不止低,連空氣都透著如冬風般的冷冽,讓她站在陽台上,手都不停發抖,身體自然的縮著,“哥,不管是誰告訴你的這些事,都請替我對他說一聲感謝。並且也轉告他,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事,不管會發生什麽。”她頓了一下,“哥,別擔心我,該怎麽做,我自己很清楚,所以別多想。”
沐宣毅眉頭都幾乎聳成了一團,不僅是會發生的事,還有她的反應,即使是聽到這樣的事,她的聲音還是如此的平靜,就如同在聽別人的事,讓人很想去再次提醒她,即將發生的事代表著什麽。但她就是如此,既沒有憤怒去反駁,也沒有傷心的表示不會那樣,就是沒有任何情緒。
沐宣毅好久才平複自己的心緒,她這樣的反應是確信那樣的事不會發生還是她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不清楚。
直到掛了電話,沐宣毅還是想不明白她的態度。
而沐宣妤自己卻知道,會告訴沐宣毅的一定就是周振興,甚至他得到這些消息不知道費多麽多的心思。而他做這些事,她大概也不會再有什麽情緒了,無論他是好意還是有別的想法。
掛了電話的沐宣妤回到屋內,屋內沒外麵那麽冷靜雖然溫度仍舊很冷。
她走到房間,對著穿衣鏡笑了笑,她都不知道是她想得太現實,還是他們這些在商場的男人太天真了。知道了這些,提前讓她知道,她就能夠逃過這一劫?她隻知道,隻要江承洲是江豪的小兒子,他有那個為所欲為的家世,那麽一切都是空話,除非她的一切都不在這座城市,否則一切都隻能受他控製,勢力這東西,有時候就是由不得自己,而她知道得很清楚。
何況如果江承洲真把今天當成了最後的一幕,難道就隻會在這一刻安排記者嗎?如果不出去就沒有什麽?不會。她從一開始和他在一起就入局了,他都能得到他想得到的,隻是今天或許是這一切結束的那個儀式罷了,都到了今天了,何不把這個儀式也一起演完了。
她又閉了閉眼睛,明天的自己會如何呢?大概就是別人口中最惡心的那種女人吧!
也好,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她都能從夢中醒來了。
沐宣妤出門前為自己加了衣服,這樣的天氣真的很冷,有一種錯覺,昨天還是夏天,今天就已經變成了冬天的感覺。大概因為她突然打扮了一下,那樣的美麗顯得矚目起來,一路上男男女女都打量著她。而她目不斜視顯得有幾分冷豔不可接近。
她打車去到約定的地點,那時候,江承洲已經到了,他看到她時,眼眸一閃,不知道在想什麽。當她走過去時,看到他在笑,笑容很淡,卻真的在笑。
“很冷?”他伸出手去摸她的臉,發現她的臉有些冰涼。
她點點頭,“今天降溫了。”
她隨著他一起走進去,這才發現,觀眾隻有他們自己,他又包場了,這裏也不會出現別的觀眾。
他們走到第一排去坐下,然後示意開始。
他貼著她的耳朵,“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穿紅色的衣服好看?”
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西瓜紅的裙子,上身是毛衣,下擺卻是拚接而成的裙子。
她看向他,笑了笑。
話劇已經開始了,很多人都上了台,她卻覺得那些人都在拚命的演著一種而她聽得懂台詞,也看得懂劇情,偏偏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在演些什麽。
那種感覺讓人很莫名。
“不喜歡?”他問她,不確定她是否喜歡。
“還好。”她靠在他的肩膀上。
江承洲看著她的動作,突然笑了。
話劇結束,讓她感到記憶深刻的竟然隻是,所有的故事都有開幕,到最後閉幕式,於是完全結束。
完畢後,他們都沒有馬上離開,江承洲突然強迫她看向自己,“沐宣妤,如果有一天,我們這輩子再也不會見麵了,你想對我說什麽。”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這才笑了起來,“怎麽會有這種可能?”
“如果有呢?”他的表情很認真,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
她用手去摸摸他的臉,“那……你好好的。”
你好好的,我也珍重。
她的笑恬淡而美好,他抓著她摸著自己臉的手,似乎想要說什麽,終究是什麽也沒有說。
起身,慢慢走出去,誰都沒有說話。
走出去後是一個不大的大廳,他們剛進入大廳後,江承洲突然看著她開口,“沐宣妤,我要走了。”
她想她這輩子都無法忘記他此刻的表情,輕鬆釋然又或者還有別的類似自嘲的表情。
沐宣妤,我要走了。
這一次,徹底走出她的世界,並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來不及回應什麽,已經看到他轉身離開,並且快速的放開了她的手。
然後有一些人莫名的出現在這裏,又問了她很多奇怪的問題,或者說也不奇怪,因為那些全都是她做下的事。
她的確是在明知道江承洲和汪梓晗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和江承洲糾纏不清。她的確是他們口中的那種女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且還沒有半點悔意。
無數問題都向她拋來,而她除了聽到江承洲和沐宣妤的名字外,別的都已經聽不清楚了,而有光在她臉上一閃而過。
她隻是看著那一個背影,如今她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知道這一切全都是他所安排,也是她一直期待的結局。
她一直以為,自己期待了這麽久,到了這一刻,或許有的隻是輕鬆而已,而不會難受了畢竟她為自己做了那麽多次心裏預防。可到了此時此刻,才能明白,無數次的幻想,都比不上真實的那一刻。
這是什麽感覺呢?麻木?好像全世界都和她已經沒有關係了,又好像她似乎已經沒有未來了。
是啊,她可不就是沒有未來了?從明天之後,她就會是個壞女人的代名詞,是個破壞別人感情的人。
媒體會徹底翻出她的舊帳,來證明她到底是多麽可惡,先是與葉錦霆關係不清不楚,害得葉錦霆與莫燕燕之間取消婚約,如今又和江承洲牽扯不清,沒有人會覺得她無辜,全都會覺得她該受到報應……
而她和江承洲在一起的這些內容,都會被媒體用片麵的語言描繪,她是那個罪魁禍首,而江承洲隻是一個被他迷惑最後迷途知返的男人,他會和汪梓晗結婚,而汪家和江家都會把這次的事件全都推到她身上。
罷了,罷了,她嘴角微微的動著,不是在笑,不是在難過,隻是釋然了。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一切,那麽走到如今這一步,自然也很好,從此他過他的美好人生,而她也繼續自己的未來,很好。
她看著他的背影,無聲的說著:再見。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
而她心中突然湧起巨大悲傷,她似乎已經看不清他的背影,哪怕距離並不遠。原來看著一個人頭也不回是這樣的感覺。她當年給她的,如今她都在這一刻體會到了。
她生命中的那些人,孟語盼走了,夏語茗離開了,周振興也說了再見了,如今……終於是他了,他也走了,如今她真的隻剩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