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沒有活路
這一處稍顯破敗的木質房屋,原本是守園子的工人與花匠住的,後來蓋了新屋子,那些工人都遷走了,這裏就空了下來。
其實趙家這樣的人家,怎麽可能有太差的房子,但因為空置的時間有些久,就不可避免的顯得破敗起來件。
長久沒有收拾,窗戶都是破破爛爛的,岑安的**隻有一床薄被,還是一個小女傭悄悄把自己的被子抱來給她蓋的。
床頭放著一個保溫壺,裏麵有燒開的熱水,岑安不知道是誰幫她燒的水,隻記得意識朦朧的時候,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來,然後沒一會兒就走了。
她醒過來的時候,看到床頭櫃上放著一杯白開水還幾盒藥,有退燒的,也有消炎的齪。
她沒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她也知道,她不能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裏。
趙太太想這樣折磨死她,她偏偏不會如她所願。
她要好起來,要重新搬回去在她眼前惡心她。
她還要看著他們趙家的每一個人,都遭到報應。
岑安掙紮著坐起來,將藥放在手心,一口吞了下去,她喝了很多水,喝不下的時候也拚命的喝。
人不舒服的時候,更是需要多喝一點白開水,這裏條件太簡陋,能吃飽肚子就不錯,更不要提補身子的湯。
岑安剛吃了藥躺下來,忽然房間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刺眼的光線瞬時間湧進來,要她不由自主的閉了眼睛。
梅英手裏抓著一個瘦小的女孩兒,冷著一張臉沒有表情的大步走進來,她長的刻板,身材也像是個男人,板板正正的沒有一點女人的味道,手勁兒格外的大,擰的那個小女孩兒疼的眼淚直往下掉。
梅英走進來,掃了一眼岑安床頭的水和藥,回身看了身後跟著的人一眼,那人立刻上前,將水壺和藥全都收走,然後交到了梅英手中。
“太太抓到個吃裏扒外的家賊,特意讓我送到少夫人跟前,讓少夫人記清楚這人是誰,免得少夫人被人哄騙了卻不知道。”
那小女孩兒被梅英扔到地板上,瑟縮的顫抖起來,嚇的隻敢小聲嗚咽,連大聲哭都不能。
岑安認出來那小女孩兒是誰,她身上蓋著的被子,就是她的。
她覺得心裏難受的很,掙紮著坐起來,卻又牽動了肋下的傷處,引的一陣咳嗽。
梅英幾人就格外嫌棄的掩起口鼻退了幾步。
岑安忍不住的苦笑,卻是靜靜看向梅英,她開口的那一刹那,方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啞成了這樣。
“你們何必和她一個下人過不去?”
“少夫人這話說錯了,若是因為她是個下人,就對她手腳不幹淨置之不理,那以後還了得?”
梅英說著,目光落在她身上的薄被上,嘴角一揚,吩咐身後的人:“還不去把少夫人身上的贓物拿過來!也不怕髒了少夫人的身子!”
那幾個人都是趙太太身邊的,自然惟命是從,如狼似虎的湧上去,將岑安身上的被子卷走了。
這房子本來就格外的空曠森冷,被子輔一被人弄走,岑安隻覺得寒涼入骨,整個人都簌簌顫抖了起來。
“少夫人好好歇著吧,待會兒我會讓人送新的被子過來。”
梅英說著,得意一笑,轉身就要離開。
“等一等。”
岑安忽然叫住她:“你們打算怎麽處置她?”
她指了指被梅英身邊人扯住手臂的小女孩兒,啞聲問道。
“這不勞少夫人費心了,少夫人身子弱,還是安心養病吧。”
梅英哪裏把她放在眼中,反正她是太太身邊的紅人,雖然沒有孫月娥那賤人更得太太的信任,可她相信,隻要岑安的事情上她和太太站在一邊,早晚都能把孫月娥給踩在腳底下!
“少夫人……”
那被人強行拉走的小女孩兒顯然是怕極了,忍不住的哀求起來:“少夫人求您救我……”
“閉嘴!”梅英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出去,那小女孩兒立刻連哭都不敢哭出聲了。
岑安隻覺得一顆心猶如在烈油之中烹煮一般,燒的她難受
的幾欲瘋狂。
她從不曾知道,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就仿佛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的人生會變成這樣。
隻是因為她,卻牽連到這樣一個無辜,隻是因為一床被子一壺水幾片藥,趙太太難道就要殺人不成?
岑安知道,這是故意給她看的,故意要她知道,這個家,還是趙太太說了算。
岑安初初衍生出來的一點鬥誌,忽然之間消失的幹幹淨淨,她覺得胸口裏壓了大石一樣沉甸甸的難受,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臉如金紙,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梅英見她這般,不由得冷笑一聲,“咱們走,太太還等著回話呢。”
那小女孩兒像是一條破布口袋一樣被人給拖了出去。
待到走遠了,梅英身邊的人方才問道:“這小賤人怎麽處置?”
梅英蹙蹙眉:“手腳不幹淨,把她兩隻手廢了,趕出去吧。”
那小女傭整個人驀地一顫,一雙淒惶的大眼倏然的望向梅英,但不過片刻,已經是死灰一片的垂了下來。
梅英哪裏會把這樣一個人放在眼中,自然是沒有瞧到她的眼神。
那幾個人就把小女傭拖了下去,梅英自去找趙太太邀功不提。
岑安就那樣躺在木板**,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人似乎都被凍的僵透了,身體再無知覺,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一般。
待到天色擦黑的時候,送飯的人方才姍姍來遲,送來的飯菜有些冷了,擺在床頭,岑安哪裏有力氣吃?
過了片刻,那送飯的人又過來收拾碗筷,見那飯菜沒有動過的跡象,不由得輕輕歎了一聲。
“少夫人,您多少吃點……”
岑安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沒有任何氣息。
那人倒是害怕起來,趕忙的出去找管家。
管家心裏也有些難受,岑安嫁過來之後,絲毫沒有任何的驕矜之氣,更討人喜歡的是,不管遇到什麽事,她和他們這些下人見麵說話的時候,總是笑眯眯樂嗬嗬的,怎麽會有人討厭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呢?
管家知道自己不能管,但他還是有些不忍,想了想,就悄悄告訴了病愈剛剛回來趙家的孫姨。
孫姨得知之後,卻是許久都沒有說話,最後隻丟下一句‘知道了’,就直接轉身走了。
管家有些失望,也許,孫姨是怕被人取而代之失去趙太太的信任,所以,也不會再去管少夫人的死活了吧。
第二日清晨的時候,趙家卻又鬧了一出風波。
一向十分得趙太太歡心的孫姨,在早餐結束之後,不知怎麽觸怒了太太,被打了一巴掌趕了出去。
聽那時在場的傭人說,孫姨當時就哭了,那麽大年紀的人了,一點臉麵都不給留。
大家都覺得有些心涼,這樣的當家太太,未免也太薄情了一些。
不說他們這些人,孫姨可是打太太嫁過來時就一直跟著她的人啊。
而自那之後,趙家上下,再也無一人敢提起岑安,敢幫岑安說話了。
第三日的傍晚,忽而下了一場早雪。
剛剛初冬的天氣,北京卻冷的讓人難受。
岑安之所以到如今還能留著一口氣,也賴那送飯的嬸嬸,親自一口一口喂她吃飯方才沒有凍餓而死。
因著之前那個小女傭的事,送飯的大嬸就格外的小心,天黑了悄悄把被子送來,到白天暖和一點了就再抱走,也偷偷在岑安的湯裏加了退燒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少夫人,今晚下雪了呢。”
大嬸喂岑安喝了一碗湯,有些同情的望著她瘦削的幾乎不能看的臉龐,哀憐的搖搖頭:“我今晚多拿一床被子過來。”
岑安竟是對她輕輕笑了一下:“麻煩你了。”
“少夫人這是說的什麽話呢。”
大嬸收了碗筷就要離開,岑安忽然又叫住她:“……可不可以,幫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