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功夫我眼睜睜看著眼前躺著兩具屍體，我沒有為玉兒報仇之後的快 感反而同情起這個咬舌自盡的女人。
“讓開。”一個冷靜的少年音響徹整個死寂一般的客廳，我轉身看到一個少年走了進來，他的眉目他的眼神都讓我想起曾經在我身邊天真無邪叫著我“姐姐”還說自己的神仙的鳳凰。
“鳳凰。”
我走上前去擋著他的路，激動的叫他，誰知他一把撥開我，聲音冷漠至極地說：“你是什麽人，讓開。”他推開我，力氣很大，還好孟江楚在一旁扶住了我，不然我肯定是會跌出去。
我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除了一頭紅發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身材都和鳳凰很像的少年，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他無視眾人的目光走到輪椅旁邊用手指梳理著輪椅上的人的頭發，然後默默看著她一言不發。
“風兒，你姐姐已經......”段清走上前想要拉開他，卻被他一把推開。
“我姐姐的死是因為你是吧，段清，你娶那個女人進門的那天就應該知道像姐姐這麽倔強的人肯定不會，容忍你娶別的女人的。人啊，果然可以共患難不可以共富貴的。想當年你落魄的時候，姐姐對你不離不棄甚至是為了你廢了自己的雙腿，可等你鳳凰騰達了，你就忘記了她娶了別的女人，我覺得姐姐做的還不夠，如果我是她，我會讓這個女人死無全屍。”最後一句話出來全場震驚，誰都沒有想到這麽狠毒的話會從一個這麽漂亮的少年口中說出。我也有些詫異然後恍然，這個少年不過是和鳳凰很像罷了，他不是鳳凰，鳳凰是不會說出這麽惡毒的話來，他的心裏純潔無暇，不管是什麽事情他都可以很淡然。隻是這張臉仍舊會讓我想起那個孩子。
“晴兒，你沒事吧，怎麽又哭了。”孟江楚一臉擔憂地看著我，我的眼淚或許真的嚇到了他，他也顧不得其他用袖子幫我擦起淚來。
“我沒事，隻是想到了一個人。”我看到孟江楚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許是在想我是不是想到了哪個姘頭了呢，其實不然，我不過是想到了一個把我帶到他身邊的男孩，那個男孩有著火紅的頭發，是個半吊子的神仙。
“王爺，王爺......”一個侍衛匆忙的從外麵跑進來，粗重的喘息著跑到孟江楚身邊。
孟江楚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冷哼道：“什麽事情這麽匆匆忙忙。”
來人走到孟江楚身邊在他耳邊耳語幾句，隻見孟江楚現是扯動嘴角微笑，然後不安的看了我一眼，臉色漸漸陰沉，這一瞬的變化讓我隱隱感覺這件事情和我是有一些關係的。那人說完之後就離開了，看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府裏的侍衛那麽簡單。
孟江楚又看了我一眼然後走到段清身邊用隻有倆人可以聽見的聲音說了兩句話，段清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陰沉，對孟江楚作揖說：“屬下這就去安排。”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段清停下下來，“王妃，玉兒的後事就拜托你了，是我對不住他。”說完便匆匆離開。
我更加奇怪，這倆人的行動有些詭異，正當我欲問孟江楚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孟江楚吩咐身邊的侍衛：“好好保護王妃，缺一根頭發我要你們的命。”說完他也準備離開，他和段清一樣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說一句，“好好照顧自己，我一會就回來。”之後匆匆離開。
我知道從現在的白熱化的政局來看，定然是出什麽大事了，這件事很有可能和江山社稷有關，我從來不關注這些也不明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隻是知道肯定不是小事情就是了。
段清和孟江楚走後，我在管家的協同下開始安排玉兒的後事，不知道為什麽，我突然變得很冷靜，也許是段夫人的死給了我很大的觸動罷了，隻有在看到玉兒的肚子的時候我的心會被觸動一下，玉兒要出嫁的時候我曾經想過，若是我們倆都生了還是可以弄個娃娃親什麽的，或者像故事裏那樣結為兄弟啊姐妹啊，也曾想過我們的孩子也許有一天會走向像小說中描寫的那樣，一起奮鬥或者是成為敵人，再或者是愛上同一個女人什麽的，但是我沒有想到我們都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沒有讓他們健康的生下來更別提是長大。我比玉兒唯一幸運的是，我還活著，我還有當母親的機會，隻是她永遠都看不到了。
其實說是我和管家安排後事，大部分事情竟然都是那個少年安排的。他站在大廳中央有條不紊的吩咐著誰應該去做些什麽，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他隻是想安葬好自己的姐姐，結果連同玉兒的他也安排了，而且根本沒有
一絲偏頗。
“喂，女人你看什麽呢，別在這裏礙手礙腳，你要麽幹活要麽去一邊呆著。”
“大膽，竟敢這麽說王妃！”一旁的侍衛大喊一聲。
“這裏是段府沒什麽王妃，你要麽幹活，要麽一邊去。”他絲毫不為所動的說著開始的話，然後不耐煩的看了我一眼，去忙碌起來。
我有些嫌惡的皺眉，這個孩子真的是一點都不可愛，這孩子怎麽可能是我的鳳凰，我的鳳凰是從來不會說這麽討人嫌的話，更不會這麽冷漠對人。我招過管家問：“他是什麽人？”
“舅爺啊，據說是夫人的表弟，大概大半年之前被夫人接近府裏，那天下著大雨，夫人帶他進門的時候他渾身都濕透了。不過也奇怪，剛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很溫順的而且據說是生了病什麽都不記得了，不知道後來為什麽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除了夫人誰的話他都不肯聽。”
“大半年之前？”難道我是進王府之前的日子？“你能記起具體是什麽時間麽？”
“就是相府大火後不久，聽說當時燒的是王妃的院子呢。”
管家的話讓我直接愣住，相府大火後不久天還下著雨，那不是鳳凰離開的日子麽？難道這個少年真是會是鳳凰？這是怎麽回事，鳳凰明明是紅色頭發，而且他怎麽會成了段夫人的表弟？而且性子還變成了這個樣子？
“喂，那個王妃，你挪個地方。”他在不遠處又喊。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起來走到他身邊，深吸一口氣問：“你記得你來段府之前的事情麽？”
他正在寫東西，聽到我問這個頭都沒抬一下，不過聽語氣是很不耐煩：“要你管啊。”
“你告訴我好不好，因為這關係到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難道是你弟弟？ 我可不記得王妃還有一個弟弟啊，不是說相府就有兩位小姐的麽，而且都嫁給了平南王爺。”
他說話的語氣讓我很不舒服，禁不住嚴肅起來：“你不過是段清的小舅子，你憑什麽對我這麽說話？你信不信我的一句話可以讓你死去的姐姐死無全屍。”我承認我是記仇的，他剛才說玉兒的話在不自覺中我對他也說了一遍。
他這才抬頭看著我，眼神盡是鄙視，然後憤憤的回答，“我不記得了。”
“那你怎麽知道段夫人是你的姐姐？”
“是她告訴我的，我醒來之後躺在馬車裏，然後她告訴我我是她的弟弟。”他似乎是想起什麽，十分激動的看著我，“你認識我麽？認識以前的我？”
“我不敢確定，我隻是想要問清楚一下，因為我曾經認識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男孩子，不過他是一頭紅發。”
“紅發麽？”他的眼神變了，也沒說什麽就跑到院子裏提了一桶水進來然後對著自己的頭頂澆了下去。
我徹底傻眼了，這孩子哪裏還是什麽黑發，分明是耀眼的紅發，像鳳凰那樣帶著聖鳥羽翼的光澤，我抬起手摸著他的長發，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個孩子竟然是鳳凰，那他為什麽都忘記了呢？
“你知道我的名字麽？”他問我。
“知道，鳳凰，你叫鳳凰。”
“鳳凰，很美的名字呢。”他的眼睛濕潤起來，“隻是為什麽我一點都記不得了呢。姐姐說我不能以紅發示人，所以一直讓我用墨染黑頭發才準出門，你為什麽不害怕呢？你不覺得紅發的我是個怪物麽？”
“不會，因為鳳凰是這世上最善良的孩子，他怎麽會是怪物。”在看到紅發的那一瞬我的心柔軟了起來，我想抱著這個孩子，可是因為自己的身份隻能這樣看著他，一時無言。
“王妃，著火了，著火了。”一個侍衛匆忙跑過來，看到鳳凰的紅發稍微吃驚的一下，“王妃，靈堂著火了，我們剛把兩位夫人的遺體放進出出門就著火了，而且那火怎麽都撲滅不了，火勢越來越大。”
“什麽？”聽到這裏我也來不及和鳳凰懷舊，打算去看一下情況，可還沒等我行動，鳳凰已經飛一般的衝了出去，等我到靈堂的時候胖百年的人告訴我說，舅爺已經衝進去了。
“鳳凰——”我幾近崩潰的大喊，這一天我失去了玉兒，但是我找到了鳳凰，我不想連他都失去。雖然他是聖鳥但是此刻的他和凡人沒什麽不同怎麽能受得了這撲不滅的大火。
“王妃，你不能進去。”
“我的玉兒和鳳凰都在裏麵啊，你們怎麽可以不讓我進去？
我覺得自己會崩潰在這個
日子裏，如果鳳凰也離開了我，我會怎樣？我看著他離開我一次，然後又看著他回來，然後再讓我看著他再次離開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到底得罪了誰？我崩潰的坐在地上，等待著鳳凰出來，曾經學過一個詞兒叫鳳凰涅槃，可是那是需要死一次的，我親愛的小孩，我不希望你再離開我一次，浴火重生什麽的都是放屁，我不要在遭受一次分開的痛楚。
“出來了，出來了。”周圍的人歡呼著，我看著鳳凰抱著段夫人的屍體走出來，我沒有立場去責怪他為什麽抱著的不是玉兒的屍體，看到他出來我剛想撲上去拉住他誰知他再一次走進了火裏，這次抱出的是玉兒的屍體。
周圍的人開始忙碌起來，也有人開始竊竊私語，為什麽他衝進這麽大的火裏還毫發無傷。
“鳳凰，你沒事吧。”我站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撫摸著他的長發，“你要是也出事可讓我怎麽辦，就算你不記得我了，我也不希望你再次離開我啊。”
“姐姐。”
聽到這個詞兒我仿佛覺得自己渾身的都在顫抖，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顫聲說：“你剛才叫我什麽？”
“姐姐，我是紅毛。”他一字一句的回答。
“紅毛？哈哈哈......”我不顧形象的大笑，“紅毛，你這個死孩子，你是想刺激死我麽，你記得了，你竟然都記得了。”我剛想抱著他，誰知他倒了下去，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到一聲“噗通”他直直的躺在了地上。
“紅毛！你怎麽了？”我想要扶他起來，誰知卻感覺他的身子越來越輕，好像是那次我拉著他跑的時候一樣，我的心突然不安起來，難道他真的要再離開我一次麽？
“姐姐，你記得我曾經給你說過麽？看到鳳凰實體的人總有一天會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所以姐姐，王爺一定會成為皇上的，你也一定會飛上枝頭，隻是姐姐，我從來沒有告訴你，鳳凰是浴火重生的，在飛上枝頭之前會經曆很多痛楚，隻有經過了火的洗禮才能成為真正的鳳凰。涅槃二字，對人來說太沉重了。姐姐，紅毛對不起你了，我沒有能力帶你回去，帶你回到原來的世界，我要回去了，這次回去我們便再也不會相見，我是天界的鳳凰，而你是人間的鳳，永不相見......”他的聲音漸漸輕了，眼睛也沉重的閉上，過了許久他才緩過一口氣抓著我的手說：“姐姐，鳳凰很喜歡你，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說完他閉上了眼睛，身體化作鳳凰的樣子飛往天際。
周圍的人都在喊著說：“看，鳳凰，鳳凰。”
我知道我心愛的小孩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他離開我了，這次是永不相見。我後悔為什麽當初她執拗的讓我叫他鳳凰的時候我總是和他作對的叫他紅毛呢，明明鳳凰這個名字是那麽的好聽。
一次次的打擊我仿佛是失了魂魄一般坐在地上看著靈堂的廢墟想象著剛才玉兒和鳳凰都在裏麵，他們是不是在想我呢？是不是會想到我這個不稱職的姐姐？
“晴兒，你怎麽了，晴兒，你說話啊，別嚇唬我。”
是誰在叫我？孟江楚麽？
我指著天際傻傻地對孟江楚說：“你看到鳳凰了麽？他飛進雲霄了成為聖鳥了呢，再也不會來到人間。你說玉兒是不是也會變成仙子然後和鳳凰作伴，他們一起的站在雲端的時候會不會嘲笑我這個姐姐呢？”
“晴兒，你說胡話了，我們回府。”孟江楚橫抱起我坐上回王府的馬車。
那天過後，我再也沒有出過那個叫王府的地方，我害怕走到哪裏都會看到玉兒和鳳凰的影子。那天我還知道，原來我失去的不止是鳳凰和玉兒，還有那個一直說要帶著我離開的表哥。
曾經我以為等到邊關傳來捷報的時候他就會回來了，也許那個時候我要頭疼怎麽才能說服我這個倔強的表哥告訴他我過的很好。是的，我等到了邊關大捷的消息，隻是我再也等不到那個說過要帶我離開的人。據說在大軍凱旋的時候有一小股敵人衝了出來他為了保護一個士兵犧牲了，很多人都覺得不值得，一個大將軍為什麽會保護那麽一個士兵，更有人說那個士兵是他的人，倆人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其實隻有我知道，他曾經寫過信給說，他說他的屬下裏有一個小夥子和我特別像，不管是長相還是性子，他看著他就像是看到了一般，那個士兵的名字我還記得，叫楊青。
那天我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了什麽叫哭，什麽叫眼淚，我隻覺得自己就像是天煞孤星一般，誰沾惹到我誰就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