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文林動了動手指,卻抬頭看向江時婉,一手貼著她的脖子,一手貼著她的臉,半威脅的輕聲說道:“閆睿軒摔下床了。”

突然病房的門被推開,護士看見眼前的情況蒙圈了。

隻見閆文林俯身看著江時婉,鼻尖挨著鼻尖,下一秒就要親上去的距離,但是一眼望去,隻聽見哭聲兒,卻看不到孩子。

小護士有點害怕地看著一動不動的閆文林,動了一下嘴唇:“閆先生……”

“滾出去。”

“可是,閆先生你兒子……”

“讓你滾出去!”

閆文林就保持著那個姿勢,聲音不鹹不淡,卻讓人背脊發冷,小護士不敢不從,咬咬牙,有些失落難受地關上門出去了。

閆寶寶人生第一次摔下床,哭的讓人心髒都揪起來了。

病床的四周鋪了地毯,不比家裏的柔軟,但是閆睿軒穿的厚,哭的如此厲害出了摔疼了,更多是因為收到了驚嚇。

許久不被抱起來,哭的更厲害。

閆文林大步過去將他一把撈起來,閆睿軒哭的眼睛都眯成一條縫,豆大的眼淚直往下掉。

他將哭聲不止的小家夥放在江時婉旁邊,閆睿軒哭的喘不過氣,失聲兒一會兒,換了一口氣之後,哭的更加嘹亮。

閆文林不管不顧,目光執的令人懼怕,聲音近乎於固執,“你不是最疼他嗎?自己起來哄哄他。”

盛韻櫻和愛意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氣得她一把扔下了手袋,過去就在閆文林背上狠狠的拍了一巴掌,“你真是病的不輕。”

氣哼哼的說完,憐惜地一把將小孫子抱在懷裏安慰。

閆睿軒這才止住了哭。

盛韻櫻看著握著江時婉的手的閆文林,他一聲兒不吭,側麵都能看見他臉不突出的棱角。

心裏一酸,抱著了、哭哭啼啼小家夥轉開頭去。

閆睿軒這段時間哭的不少,兩個多月前強行給他斷了奶,每次餓了就哭,但就是不喝奶粉,哭的滿臉通紅才能硬喂進去一點,好些日子才適應過來。

而且之前江時婉都是自己盡可能親力親為照顧他,日日呆在江時婉身上,這種小嬰兒,剛出生的時候跟母親的關係親近的話,後期會產生很強的對母親的依賴,突然失去這種依賴,強且缺乏安全感。

那段時間閆文林又整晚整晚的呆在醫院,小家夥不得不跟盛韻櫻睡,半夜老是哭醒。

這樣哭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這才叫回來閆文林晚上帶帶孩子,看行不行的通,果然小家夥晚上睡在主臥閆文林旁邊,安分了許多,之後變成一人帶一晚,這樣一直一個多月才稍有好轉。

想想小家夥小小年紀遭的罪,心裏都不是滋味,更何況看見閆文林這麽大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聽到動靜後,剛好在值班的醫生也走了過來,他隻是在剛開始的時候給江時婉做過手術,之後的兩場手術,都是閆家從A市那邊請的一名年輕卻又威望的教授軍醫來做的。

他現在更多的是負責江時婉的日常情況監護。

醫生身後跟著剛才那名小護士,怯生生的躲在醫生後麵,害怕被閆文林知道是她家跑去的醫生。

盛韻櫻看了眼閆文林,又瞧向醫生,問出了護士之間談論過的一個問題:“我記得,一起送過來那個閆文敬,情況比江時婉的情況嚴重多了,為什麽他已經恢複意識了,婉婉卻是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醫生沉默了半晌,閆文林也突然看向了他,漆黑沉冷的眸子讓他倍感壓力,無奈歎息了一聲兒,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她頭部有創傷,是撞上硬物所致,在爆炸之前就有腦震**的跡象了,加上後來爆炸的衝力,落水,腦補受損,恢複起來需要時間。”

他說完,突然病房門被打開,進來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人,斯文俊秀,戴著副眼鏡,慢條斯理的靠在床邊,說:“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不想醒過來,大腦的自我意識控製行為,創傷已經基本修複,就算是有後遺症,意識恢複影響便不會太大,出現這樣的狀況,除了她的身體大腦眼中受損之外,自我潛意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說話的就是給江時婉動手術的年輕醫學教授,是盛玉琴的大兒子。

閆文林無聲的看著江時婉,緊閉眼睛,和那人說的一番話,她自己不想醒過來了,像是刺一樣戳在某個地方,刺進去還不夠,還要細細研磨,讓他仔細嚐著那股子難受的滋味,是怎樣的熬人。

盛韻櫻拉住那人的袖子,心力憔悴,“她怎麽可能不想醒過來的呢?寶寶還這麽小,她舍不得的。”

那人摸了摸耳朵,雙手抱著看向閆文林,響了想然後慢慢的開口:“這就要看,有什麽事情能蓋過了她的求生欲望,這也算是一種逃避心理,或許,她正在自己的潛意識過著理想中的生活,讓她覺得那才是真實。”

他看了一眼眾人,攤手,“平心而論,現實和理想,你們選哪一個?”

盛韻櫻沒有說話,前些日子閆文林和江時婉的爭吵還曆曆在目,可她不覺得夫妻之間的爭吵嚴重到這種地步。

如果說是因為嫁進來閆家之後外界的惡言相向讓她不堪壓力的話……

她已然覺得江時婉至少為了閆睿軒也不會喪失求生欲望,她依舊覺得江時婉還是因為身體原因陷入昏睡的,醒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但是等人都走了,盛韻櫻對閆文林說:“兒子,這幾天你就先別過來了,公司醫院兩頭跑,你哪怕是狀如牛也耗盡的那一天,好好休息,不然……”盛韻櫻抿了抿唇,沒看他,低聲而勸說:“不然婉婉醒來看見你這樣,多心疼。”

閆文林此刻正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沉默地望著那個女人,很久之後才低聲呢喃,“心疼?”

沉默過後是一聲冷不丁的嗤笑。

他突然起身離開,轉身看了她一眼,倨傲的勾了勾嘴角,眼神理智如一潭死水,聲音退去沙啞,隻剩冷肅,“她才不會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