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這樣……是不是說明他後悔了? 一更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客廳裏的氣氛因為她短短一句話變得怪異。
鬱紹庭不再拿眼尾餘光看她,而是正兒八經地瞧過來,眼神不動聲色的安靜,卻充滿了壓迫感。
他不說話幹拿眼看你時就像是初中辦公室裏班主任盯著犯了錯的學生,令你不知道該說什麽來應對。
白筱想可能是自己還沒經曆過太多人生閱曆的淬煉,等她到了鬱紹庭這個年或許就能坦然接受他審度的目光,哪怕她現在平日裏做出再老練穩重的樣子,但實際上,依舊改變不了她隻有二十幾歲的事實。
“雖然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我希望自己可以選擇跟你家人什麽時候碰麵。”
白筱心裏有些緊張,但回望著他的目光擺得很正:“現在的我……並不是最好的狀態。”
還沒跟前夫簽上那份離婚調解書,徹底跟過去那段婚姻畫上句號,況且,鬱紹庭站得太高,她如今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還沒找到,現實在不斷提醒著她:自己目前配不上他,兩人之間有著雲泥之別。
一個裴祁佑已經讓她明白門當戶對的重要性,如果現在跟鬱家攤牌,無疑會遇到眾多的質疑跟阻礙。
所以……盡管她耗盡一生都達不到跟他肩並肩的高度,但最起碼不應該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每一份感情都需要雙方共同的努力,在她決定跟鬱紹庭在一起時,她便不能隻想著自己,躲在他的身後任他一個人去擋風遮雨,就像她之於裴祁佑,終有一天會累。而她也不願意做依附於他的菟絲草。
鬱紹庭麵無表情地盯著她,在白筱以為他幾乎要動怒的時候,他卻伸手把她拉坐在了腿上。
白筱還沒回過神,他已經低頭覆下來,薄薄的嘴唇黏在她的唇上,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後腦勺。
他手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家居服傳到她腰間,就像一個滾燙的煙蒂按在她的肌膚上。
白筱被他突然孟/浪的行為嚇得不輕,想到屋子裏還有老太太,慌張地想要推開他,鬱紹庭卻不管不顧。
臥室的房門啪嗒一聲解了鎖,門把被轉動……
鬱紹庭的手稍稍一鬆,白筱就連忙從他腿上站起來,同時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倒是他什麽也不做,臉上神色也如常,隻是身體的反應泄露了他內心不平靜的情緒。
鬱老太太哼著歌出來,一顆心都撲在白筱的身上,神秘兮兮地衝她招招手。
白筱心律不齊,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走過去,老太太把她拉到角落,“你床櫃上那套護膚品哪兒買的?”
老太太除了喜歡粉色,對護膚品也頗有心得,這會兒要走了還念念不忘白筱那套全韓文的護膚品。
說著,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效果不錯,光滑又帶著植物的清香。
白筱說了護膚品的名字,但老太太一雙眼依然巴巴地瞅著她,終究是心太軟:“您要喜歡送給您吧。”
“這怎麽好意思呢?”老太太義正詞嚴地想拒絕,“我看你應該是這幾天新買的。”
白筱看了眼老太太胳臂肘間挽著的包,因為拉鏈沒拉好,露出裏麵一個淺綠色的瓶蓋,挺眼熟的。
“……沒關係,我朋友馬上就要去首爾出差,這幾天我用她的就好了。”
鬱老太太有點為難:“要不,我明天給你送一套其它牌子的過來。”
“真的不用了。”白筱聽到老太太明天還要過來,忙擺手婉拒。
“那……洗手間裏那瓶洗麵奶……”好像是跟那套護膚品配套的呢……
白筱聽懂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主動去洗手間拿了剛用了幾次的洗麵奶,淺綠的包裝,老太太一邊接過往包裏放一邊說:“真挺不好意思的,其實我家裏還有好幾套沒用過的護膚品。”
白筱扯了扯唇角笑:“有時候是該嚐試一下新品牌。”
“你也去換一套衣服。”老太太眉開眼笑,心情非常的不錯,催促白筱。
白筱往沙發那邊瞟了一眼,然後說:“我就不去了,等一下跟人約好了吃飯。”
“這樣啊……那還真是不湊巧。”老太太遺憾地歎了口氣,那邊的男人已經拿過大衣站起來。
不知是因為長得像自家兒媳婦,還是合了自己的眼緣,鬱老太太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喜歡得不行,偏偏自己家裏沒一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孩子來配,說著從包裏掏出手機:“你把你的號碼告訴我一下。”
白筱眼角餘光掃向鬱紹庭,後者看都不看她一眼,對老太太的話置若罔聞。
“不方便嗎?”老太太試探地問,表情有些失落責怪。
“不是……”
“號碼多少?”老太太已經輸好了一個“1”,然後直勾勾地盯著她。
白筱又瞟了眼鬱紹庭,然後報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老太太這才滿意地收起手機去玄關處換鞋。
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白筱跑去接電話,來電是文律師:“你好。”
“白小姐,你過會兒有時間嗎?法院這邊的調解書已經下來了,需要你的簽字。”
“好……大概幾點過去?我今天有空。”
“那就現在吧,我在法院這邊等你。”
白筱掛電話的動作有點匆忙,因為她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驀地回身,一陣清冽的男性氣息覆身而來。
鬱紹庭幾乎要跟她身貼身:“誰的電話?”
白筱往門口瞅了眼,老太太已經下樓了:“你怎麽還沒走?”
他一手撐在她旁邊的牆上,垂著頭看她,大有她不給一個說法他就不走了的架勢。
公寓的防盜門還大開著,白筱不得不佩服他的肆意妄為,甚至惡劣地想老太太這會兒要是折回來看到會怎麽樣?
她推了推他:“是律師的電話,他讓我有空去簽一下離婚調解書。”
鬱紹庭這才退開去,說完一句“晚上我打電話給你”就走了。
白筱因為他這句曖/昧的話而紅了耳根,心裏卻沒絲毫的惱意,沒多久她的手機又響了。
一條短信。陌生的號碼。白筱點開:“這是我的號碼,有空約你喝茶。”
短信結尾處是一個咧嘴憨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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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到達法院,一進去就看到了裴祁佑,銀灰色的西裝,眉眼一如記憶裏那般英氣而淩厲。
兩人四目對上也不過幾秒,白筱就移開眼在文律師對麵坐下。
“如果白小姐沒什麽意見就可以簽字了。”文律師把調解書遞過來。
白筱迅速地瀏覽了一遍,一句話也沒囉嗦,拿起簽字筆嘩嘩地寫了名字,“筱”字筆畫很雜,她卻寫得行雲流水,沒帶一丁點的遲疑,就連文律師都詫異於她的幹脆利落。
以前他也處理過離婚這類的民事案件,一般被豪門拋棄的下堂妻不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就是一臉怨氣,但這位白小姐從進來之後就沒瞪過裴總一眼,臉上平靜,更別提眉眼間流露出一點怨懟。
反倒是裴總……文律師朝旁邊一直繃著唇沒開過口的男人看了眼,從來了之後裴總臉色就不太好。
“裴總。”文律師把調解書推到裴祁佑跟前。
裴祁佑沒有錯過白筱進來後的一言一行,一雙眼睛一直盯著她。
明眸善睞,唇紅齒白,白皙的肌膚透著淡淡的紅暈,嗬,氣色真不錯。
白筱自然察覺到裴祁佑不太友好的目光,也跟著文律師一起看向他:“你還有什麽問題?”
裴祁佑拿起簽字筆,一頁頁翻調解書,像是不經意地開口:“你這幾天看來玩得不錯。”
“是蠻不錯的。”白筱點頭應了一聲,裴祁佑的動作一頓,抬頭望著她,目光諱莫如深。
白筱卻已經轉開了頭,微微眯起那雙眼瞼上翹的眼睛,盯著不遠處牆角的盆栽打發時間。
裴祁佑扯了扯薄唇,翻到最後一頁:“他帶你去哪兒了?馬爾代夫?普羅旺斯?還是去看了泰晤士河?”
白筱覺得今天的裴祁佑格外惹人嫌,聽出他語氣裏的那份高高在上和嘲諷,並沒有反唇相譏,隻不過淺淺地挽起唇角:“又不是見不得人,何必跑得那麽遠?”
她的意思是說,那男的願意把她介紹給家裏人,一點也不介意她離婚的身份?
裴祁佑握著簽字筆的手指有點青白,卻還是輕輕地嗤笑了一聲:“倒是我多管閑事了。”
“快點簽字吧,我還沒吃午飯。”白筱淡淡地截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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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看見白筱春風拂麵的樣子,心裏一直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去問也不要去好奇。
但事實上他還是沒有管好自己的嘴,盡管他始終沒問她她的情郎是誰。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那麽問。
就連在調解書上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也沒半點遲疑。
當筆尖落下去時,他想的是:“她都能那樣幹脆,自己又怎麽會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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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從法院出來,正值晌午時分,馬路上出租車有些少。
沒多久,一輛雷克薩斯從停車場開出來,經過她的時候有刻意放慢速度,白筱直接別開了頭。
文律師看了眼後視鏡:“這會兒應該等不到出租車。”
裴祁佑坐在後座,神情意興闌珊,掃了眼反光鏡,看到法院門口越來越小的身影。
從他簽收了離婚調解書、白筱轉身離開的刹那,他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絕對不是輕鬆,甚至連開車的興致也提不上來,把車鑰匙給文律師,他隨口問了一句:“離婚調解書簽了可以反悔嗎?”
“離婚調解書已經產生了法律效力,除非上訴再審,不然是不能反悔的。”
文律師頓了頓,像是為了安撫他:“您放心,我之前已經都處理好了,上訴成功的幾率幾乎為零。”
文律師對自己處理民事案件的能力還是很自信的。
裴祁佑沒再開口,上了車,轉頭望向窗外的風景,入目的卻是白筱站在路邊窈窕的身影。
男人在年輕的時候內心往往都會被野心所充斥,為人處事起來都伴隨著雷厲風行的冷硬手段,就像他左胸那顆砰砰跳動的心,早已被歲月和挫折磨礪得冷硬無情,眼裏也隻有紙醉金迷的錢權欲/望。
裴祁佑相信自己絕對是個中翹楚,他年輕時遭遇家破,看盡世間冷眼,也已經明白弱肉強食的道理,那些所謂的情情愛愛,不過是阻止他前行的障礙,他見慣了歡/場做戲的女人,也漸漸習慣了這種浮華。
一個男人需要的是地位名利,至於愛情,不過是男人成功後錦上添花的那一筆。
他把年少時最純真最美好也是最用心的那份感情給了白筱,在他們之間誤會產生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決定摒棄這份感情,但有些感情就像癌症,雖然治愈了卻或多或少留下了後遺症。也是這時不時複發的後遺症讓他跟白筱牽扯了五年,哪怕後來他算計她時,裏麵也摻雜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情實意。
在裴祁佑的內心深處,他依舊有著對過去那份純純感情的留戀,所以他找的女人都會跟白筱有相似之處。
隻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居然厭倦了這種尋覓,甚至產生了不可言說的抗拒。
對白筱,他也曾想過跟自己離婚後,也許會在城市的某一處跟她相逢,到時候他會淡淡地跟她點頭問候,他的臂彎裏可能有一個女人的手,如果對方問起,他會說:“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他甚至在無聊時也想過,白筱還會碰到一個男人,然後平平淡淡地度過餘生,也許她心裏會永遠怨恨著他,在她丈夫碰到麻煩時或許還會來找他幫忙,那個時候的白筱應該已經被生活磨成了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
在白筱前二十多年人生裏,除了他從未有過其他願意愛護她的人,從小跟外祖父一家生活,後來被帶回裴家,寄人籬下的生活讓她也失去了很多交友的自由,她的身邊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或許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一想到以後白筱會像對待自己一樣全心全意地圍著另一個男人轉,想到在她遇到苦難無助時是另一個男人把她護在懷裏,他就抑製不住地想憤懣和不甘心。
他現在這樣……是不是說明他後悔了?
後悔?裴祁佑自嘲地扯了扯薄唇,似乎覺得這是個滑稽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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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到大院鬱家時,一下車就看到蹲在院子裏跟一條肥碩的鬥牛犬玩耍的孩子。
卷卷的香菇頭,白嫩得能掐出水的皮膚,很漂亮卻不失英氣的五官,穿著一件鵝黃色的毛衣、紅色衛褲和一雙圓頭小皮靴,不知道嘀嘀咕咕跟那條狗在說什麽,聽到關車門聲朝他看過來。
以前裴祁佑並不迷信,但現在他卻相信了緣分這東西。
他大概已經猜到這是誰的孩子,就像他不喜歡鬱家這位三少,連帶著這個孩子也喜歡不起來。
顯然,他似乎也不對這個孩子的眼緣,孩子撇了撇嘴角就抱起那條鬥牛犬,半抱半拖地往屋裏去了。
“怎麽這麽晚才來?”鬱苡薇一看到進屋的裴祁佑就撲了上去。
裴祁佑勾起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摸了摸她沾了水漬的頭發:“公司有些事耽擱了。”
“又是公司有事……”鬱苡薇抿著櫻桃紅唇,有點不高興了。
今天的裴祁佑沒了心情去哄她,看到蘇蔓榕從樓上下來不著痕跡地拉開鬱苡薇的手,喊了一聲:“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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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小白跟鬱家其他人碰麵?沒想到你們這麽邪惡。。。。。好吧,接下來的加更裏滿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