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守著這個秘密,我做不到! 二更

上輩子欠你的……

白筱扭頭,看著他走去餐廳的背影,身高腿長,衣著筆挺,心口仿若匯入了一道徐徐暖流。

家裏,鬱戰明跟鬱仲驍都不在,所以,晚飯隻有白筱他們一家三口、鬱老太太跟蘇蔓榕。

鬱老太太擺碗筷時,才發現少了個人:“苡薇呢?大清早就出去了,怎麽還沒回來?”

蘇蔓榕也給女兒打了電話,但一直是無人接聽狀態,就是裴祁佑那裏她也去問了,但都沒苡薇的消息。

“可能出去玩了吧。”話雖這麽說,但蘇蔓榕還是打算用過晚飯就出去找找看。

白筱坐在鬱紹庭旁邊,鬱景希端著調料盤出來,極有眼色地把調料放到了白筱跟前,然後也不走了,吃力地搬著椅子到白筱的旁邊,緊緊挨著,然後爬上去坐好,一係列動作,落在鬱紹庭眼裏,皺了眉。

鬱景希瞟見鬱紹庭不待見的眼神,縮了縮脖子,會親宴結束後,爸爸對自己好像就沒有好臉色……

白筱替小家夥盛了一小碗湯,吹了吹,送到鬱景希麵前:“先喝點湯再吃菜。”

小家夥扒著調羹,因為有鬱紹庭在旁邊,所以不敢再提其他什麽要求,不然有被拎開去的危險。

看著小口小口乖乖喝湯的兒子,白筱覺得異常滿足,揉著他軟軟的卷發,唇邊帶著笑。

蘇蔓榕從落座,視線一直停留在白筱身上,現在看到白筱細心地照顧鬱景希,明亮的燈光下,鬱景希的眉眼簡直是跟白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以前不在意,如今得知真相,隻覺得心痛如絞,看著看著,就漸漸紅了眼圈。

開飯沒一會兒,鬱紹庭說:“我跟白筱準備周一先去民政局登記。”

周一?今天周五,那不就是大後天嗎?

白筱也跟其他人一樣,錯愕地看他,鬱紹庭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而且,她之前一點也不知情這個決定。

“這個……婚禮的事我還沒跟你爸打電話呢。”鬱老太太道。

鬱紹庭替老太太盛了碗湯,推過去:“這件事我會跟爸說,反正遲早要結婚,早晚登記都一樣。”

老太太總覺得哪兒怪怪地,但聽鬱紹庭這麽解釋,又覺得也沒錯。

“既然都決定了,早點去登記也好。”蘇蔓榕突然插嘴。

白筱沒想到蘇蔓榕會幫自己說話,之前,反對得最激烈的就是她,一時訝然地看向對麵的蘇蔓榕。

蘇蔓榕扯了扯唇,望著鬱紹庭:“結了婚就好好過日子,紹庭,筱筱年紀小,你以後得多包容她。”

“我會的。”鬱紹庭說,難得沒跟蘇蔓榕嗆聲:“大嫂放心吧。”

蘇蔓榕欣慰地點頭,又扭頭看向白筱。

白筱垂下眼睫,身邊的鬱景希仰著小臉,嘴裏咀嚼著蝦仁,睜著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瞅著她。

拿過兩張紙巾替小家夥擦了擦油膩膩的嘴角,鬱景希趁機小大人地問:“什麽是登記?”

白筱被他問得羞赧,這個問題真不好自己回答,倒是鬱老太太看小孫子這憨憨的樣子,笑吟吟地道:“你爸爸跟白老師要結婚了,得去領一個紅本本,有了那個,你白老師才算你爸爸的老婆。”

鬱景希哦了一聲,繼續低頭顧自己剝蝦殼,又稠又長的睫毛卷卷的,在白淨的小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白筱瞧出小家夥情緒不高,剛要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門口突然發出一陣動靜。

一餐廳的人都循聲看去,就連鬱紹庭也抬頭,波瀾不驚地瞅著玄關處。

回來的是鬱苡薇,她打翻了門口放傘的一個高仿青花瓷。

“吃過晚飯了嗎?”鬱老太太對這個孫女,說不上多喜歡,但終歸是大兒子唯一的血脈。

蘇蔓榕已經起身,走過去,看鬱苡薇臉色蒼白,道:“白天去哪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

想到剛才自己進門前聽到的歡聲笑語,鬱苡薇垂在身側的手攥緊,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情,麵對蘇蔓榕的緊張關心,隻是冷冷地用極低的聲音道:“你還是去關心你的另一個女兒吧。”

蘇蔓榕神色一變。

鬱苡薇卻越過她徑直走去餐廳,在踏進餐廳時,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很豐盛的菜,看來我趕上了。”

鬱老太太讓保姆加副碗筷,鬱苡薇在蘇蔓榕旁邊的位置坐下。

在場的人裏,隻有鬱老太太跟鬱景希不知情,其他人,都是在粉飾太平。

沒吃幾口,鬱苡薇就一手捂著嘴一手按著胸口,蹙著眉,別開頭做幹嘔樣子。

蘇蔓榕連忙讓保姆倒一杯水過來,輕撫鬱苡薇的後背,就連鬱老太太也問:“好好的,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鬱苡薇擦了擦嘴,臉色青白地笑了笑,眼睛卻看著白筱:“可能是懷孕的緣故吧。”

白筱聞言抬眼,對上的是鬱苡薇諷刺的眼神,不著痕跡地轉開了頭,摸了摸鬱景希的後腦袋瓜。

鬱景希發現白筱好像沒吃什麽東西,看了看自己碗裏剛才搶到的最後一隻鴨掌,經過了激烈的心理鬥爭,還是把沒啃過的那隻鴨掌送到了白筱的碗裏:“張阿姨燒的鴨掌很好吃,你試試看。”

鬱苡薇嗤笑,然後問鬱老太太:“奶奶,你說,離異過的人,要想欺騙大家說是頭婚,會不會被發現?”

話音一落,整個餐廳瞬間沒了聲。

鬱苡薇笑吟吟地繼續說:“說起來真好笑,今天我路過民政局,看到那裏有人打架,出於好奇,下了車去看了看,才知道,原來一個女的,之前離過婚,卻瞞著現在這個對象家裏,結果今天去登記,前任丈夫卻找上了門,謊言被拆穿,兩邊的人都動手了,奶奶,你是不知道,那場麵是有多血腥。”

“怎麽還有這種事?”鬱老太太詫異地說:“難道結婚之前不去好好查一查嗎?”

鬱苡薇眼睛一直盯著對麵的白筱,話卻是回答鬱老太太的:“這個誰知道呢。可能是人家手段了得,但這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她的,再怎麽費盡心機,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終究是要遭報應的。”

“那後來怎麽樣,難道就真的沒去登記了?”

鬱苡薇正想說,忽然兩道鋒利的目光打落在自己臉上,她一偏頭,就看到鬱紹庭舉著酒杯,慢慢地抿了口酒,那雙深沉到不見底的眼,正不喜不怒地看著自己,她卻讀出了他對自己的警告。

鬱老太太歎了口氣:“這做人還是得實誠,不能整天想著坑蒙拐騙,不然哪能有好下場。”

白筱低著頭往嘴裏送了口米飯,卻嚼不出味道,耳邊是鬱老太太的話,哪能有好下場……

桌下的左手突然被一陣幹燥的暖意包圍。

白筱沒有去看他,擱在桌子底下的手卻牢牢地反握緊了他的。

“啪嗒!”蘇蔓榕忽然擱下了筷子,站了起來,對鬱苡薇道:“我想起來,剛才在商場我給你買了件防輻射的衣服,跟我上去試穿一下,要是不合身,我明天再拿去換。”

鬱苡薇坐在那裏不動,夾了一塊雞肉,“我還要吃飯呢,衣服先擱著吧。”

蘇蔓榕卻一把扯起鬱苡薇,不管鬱苡薇怎麽叫嚷,硬是把她一起拽到了樓上。

鬱老太太倒也沒多放在心上,夾了個雞腿給白筱:“這麽瘦,多吃點,她們母女就這樣,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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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蔓榕把鬱苡薇拉進了自己的臥室,關上門,鬱苡薇已經甩開她的手就要再出去。

“我昨晚跟你說過的話,你都當耳邊風了嗎?”蘇蔓榕拉住她,用從未有過的嚴厲語氣嗬斥。

“我幹嘛了呀我!”鬱苡薇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一臉怒其不爭的蘇蔓榕,“難道我還沒言論自由了?”

“你要言論自由嗎?那我送你去美國,你去那裏愛怎麽說就怎麽說。”

鬱苡薇用力扯開蘇蔓榕的禁錮,“憑什麽是我出國?我還沒怎麽著你的大女兒呢!”

“……”蘇蔓榕閉了閉眼,太陽穴陣陣發疼,深吸了口氣,看著鬱苡薇:“薇薇,你已經二十多歲,該長大了,有些話,說出來之前要經過大腦思考,不要為了逞一時之快就不顧後果。”

鬱苡薇慢慢地後退,看著蘇蔓榕,眼底盡是失望。

“你變了,你不再是那個疼我愛我的媽媽,你現在眼裏心裏想的隻有那個白筱。”鬱苡薇手指著門口,咬牙切齒:“後果,什麽後果?你怎麽不說,你這樣做,不就是為了她能幸福快樂的生活嗎?”

蘇蔓榕蹙眉:“我這麽想有錯嗎?薇薇,筱筱也是你姐姐,你難道不該為她多想想嗎?”

“我替她想,那誰來替我想?”

鬱苡薇吸了吸鼻子,眼淚卻落了下來,“你不要我了,裴祁佑也不要我了……”

“你說什麽?”蘇蔓榕詫異,上前攥著她的手臂:“你跟祁佑怎麽了?什麽叫他不要你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什麽都偏幫著白筱,你根本不為我著想,你知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去找裴祁佑,裴祁佑說不要跟我結婚了,他要白筱,他還讓我去打掉孩子,他說他愛的一直都是白筱……”

蘇蔓榕臉色蒼白,看向鬱苡薇還平坦的小腹,聽到鬱苡薇哭著嚷道:“她是幸福了,那我呢?”

“你讓我守著這個秘密,我做不到!憑什麽她能野雞變鳳凰,嫁給我小叔,而我就要打掉肚子裏的孩子?”鬱苡薇止住了淚水,卻是目光憤恨,“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失去的,她也別想好過!”

蘇蔓榕拖著她:“你以為你跟你奶奶說了,就能改變什麽嗎?”

鬱苡薇回頭,看著蘇蔓榕,蘇蔓榕深吸了口氣,道:“景希是你姐姐的親生兒子,就算你奶奶知道了你姐姐結過婚,但你姐姐跟你小叔都有了一個孩子,你覺得,你的話就能改變現如今的一切嗎?”

“你騙我!”鬱苡薇搖頭,她不信,那個小屁孩明明就是——

“我一開始也不信。”蘇蔓榕轉身,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你自己看看,你小叔剛才給我的。”

“他早就預料到了我會知道,甚至早在這個家裏準備好了這份親子鑒定。”蘇蔓榕隻覺得無比的疲憊:“就在你跟祁佑訂婚那一天,你們去酒店了,你小叔告訴了你爺爺奶奶這件事。”

鬱苡薇翻看那幾頁親子鑒定,她看不進去,也看不懂大部分,但最後的結論卻看懂了!

怎麽會這樣……幾頁紙從她手裏飄下,掉落在她的腳邊。

“你姐姐前二十幾年過得已經夠苦了,而你呢,薇薇,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我這個做媽的難道對你不好嗎?你想要什麽,我都想盡辦法給你,那會兒,你姐姐在幹什麽,她從小寄人籬下,需要看人的眼色生活,沒有一天是好好為自己活的。”

蘇蔓榕濕了眼角,“你跟祁佑在一起時,他們還沒有離婚,薇薇,你還想把你姐姐逼到什麽樣的境地?”

鬱苡薇從蘇蔓榕眼中看到了責備,忍不住為自己申辯:“我不知道,我也是受害者,誰知道是不是他們串通好來騙我們鬱家……”

“夠了,薇薇!”蘇蔓榕沒想到她這麽冥頑不化:“這些年,看來我真沒把你教好。”

鬱苡薇不懂蘇蔓榕這句悲涼的感慨。

“既然你不跟祁佑結婚了,等你姐姐和小叔的事穩定下來,你就跟我出國吧。”蘇蔓榕又看向鬱苡薇的肚子:“過兩天,我先帶你去把孩子打了,你還小,以後終歸要嫁人的,有個孩子拖累不好。”

“我不要墮胎!”鬱苡薇護著自己的肚子,推開蘇蔓榕,步伐趔趄地跑出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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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麽我要成全她的幸福,憑什麽你們都要這樣幫著她,憑什麽我就注定要成為悲催的那一個?

鬱苡薇扶著走廊的牆壁,心裏對白筱的恨意,猶如藤蔓纏繞了她的咽喉,越纏越緊,令她喘不過氣來。

要我守口如瓶嗎?以為這樣子,白筱就能舒舒坦坦地過日子嗎?

鬱苡薇冷笑,眼圈猩紅,她做不到,隻要想想白筱那甜蜜幸福的笑容,她甚至連一秒都做不到!

下樓,看到餐廳裏和樂融融的一幕,她隻覺得無比的可笑。

如果奶奶知道白筱是個二婚頭,還會不會露出這麽和藹的笑容來?

還有爺爺,依著爺爺的脾氣,最厭惡的就是被欺騙……

“試好衣服了?”鬱老太太看到了鬱苡薇,臉上還掛著笑:“過來繼續吃飯吧。”

“不了,我回來前吃了東西。”鬱苡薇笑,卻不入眼底:“我去外麵散會兒步。”

一邊說,鬱苡薇一邊從自己剛才隨手丟在沙發上的包裏拿出了手機,轉身到玄關處換了鞋就出去了。

出了屋子,寒冷的風襲來,鬱苡薇打了個寒戰,卻越加感到淒涼。

她走到不起眼的角落,撥了鬱戰明在首都的電話,接線的是鬱戰明的秘書,說參謀長還在開會呢。

“麻煩你把電話給我爺爺,就說……就說我——”

鬱苡薇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離了手,隻覺得掌心一空,她心頭一緊,聽到身後響起了鬱紹庭低沉又平淡的聲音:“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看來我那個大嫂還是沒提點好你。”

鬱苡薇驀地回身,果然,鬱紹庭不知何時站在她的身後,他手裏拿著的,正是她的手機。

她甚至還聽到手機裏傳來秘書的詢問聲。

鬱紹庭眼睛盯著她,卻把手機擱在耳邊,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是我,我這個侄女,比較調皮,經常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不用告訴我爸,好,掛了。”

“你把手機還給我,我有事跟爺爺說!”鬱苡薇就要衝上去搶手機。

鬱紹庭輕而易舉地抓住她的手臂,冷硬的聲音:“我看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