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認這個女人徹底掌握他的行蹤 加更
鬱紹庭聽完蘇蔓榕的這番話,過了片刻,才說:“她已經是成年人,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權利。”
“那麽如果知道後,有的不是歡喜,而是痛苦呢?”蘇蔓榕閉上雙眼,又睜開,目光灼灼地看著鬱紹庭:“換做是你,你會原諒一個把你當成母親跟其他男人偷生,把尚在繈褓中的你趕出家門的父親嗎?”
麵對蘇蔓榕的質問,鬱紹庭沒有接話,他不是白筱,無法替她做出任何的回答。
這裏麵,牽扯到的不僅僅是白筱的身世。身世隻是一個導火線,一旦引燃,接下來,是連鎖反應。
蘇蔓榕明白這點,所以來找他。
他自己也清楚,所以才會一而再,護著白筱,不讓她卷進任何跟徐家有關的糾葛裏。
……
蘇蔓榕走後,鬱紹庭起身,走到落地窗邊,俯瞰著二十幾層樓下變得渺小的景物。
楊曦拿了幾份文件,敲門進來讓鬱紹庭簽字。他正背對著她站在那抽煙,脫了西裝,白襯衫黑西褲,身姿修長挺拔,右手,食指跟中指間夾著一根煙,嫋嫋的煙霧很細很柔,仿佛是人發出的一道無聲的歎息。
鬱紹庭回過頭來,看到進來的楊曦,走到辦公桌前,順手,把一截半長的煙灰彈進煙灰缸裏。
“徐家那邊,沒為難你吧?”楊曦說起來,也算是鬱紹庭的學妹,兩人單獨相處比較隨意。
鬱紹庭拿過那支派克筆在文件最後幾頁簽了自己的名字。
“徐家,還不至於完全蠻不講理。”
“她還好吧?”楊曦問得是白筱,那天,白筱說肚子痛,鬱紹庭神色緊張的樣子,還曆曆在目。
她雖然也愛慕鬱紹庭,但貴在有自知之明,也知道,這樣的男人,不是自己能駕馭的,對白筱的印象,楊曦覺得就像是妹妹,白筱的性子不惹人厭煩,最重要的一點是,很懂得進退,不會給人一種驕縱難相處的感覺。
至於鬱紹庭會喜歡白筱,楊曦從不鑽牛角尖,她認為,有種緣分叫眼緣,或許,白筱剛好合了他的眼。
所以,對徐蓁寧那樣的偏執,楊曦得知她瘸了後忍不住感歎,之前,在拉斯維加斯,這位徐小姐沒少針對自己。
“我昨天問了我爺爺,他也跟醫生說的差不多,你讓她多注意休息應該不會有大礙。”
鬱紹庭簽完字把文件合上,遞還給楊曦,附帶了一句:“替我謝謝你爺爺。”
楊曦把還沒簽字的那份遞過來,鬱紹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把煙蒂撚滅在煙灰缸裏,解鎖了手機。
是白筱發過來的短信。
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隻是交代他,記得休息,別太辛苦,顧著點頭上的傷口。
“不是隻有你在我身邊安排了眼線,如果不聽話,晚上就不用回主臥,直接跟景希去睡。”
她安排的眼線,除了最近老在他辦公室外探頭探腦、身形晃在半毛玻璃上、還自以為很隱秘的景行,還能有誰?
楊曦看到他盯著手機,突然無聲地笑起來,頗為詫異,但看他的樣子,也猜到是誰的短信。
昨晚下班前,她還看到景行偷偷摸摸在茶水間給白筱打電話,殷勤狗腿的樣子欠抽得要命。
當時,鬱紹庭就站在她對麵,很有耐心地聽了十來分鍾,直到裏麵景行說完那句‘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著鬱總’後,他才雙手抄袋,轉身走了,對於景行這樣的言行,沒有半點的不悅。
這是變相的默認,默認這個女人徹底掌握他的行蹤。
“拉斯維加斯那邊,準備得怎麽樣了?”鬱紹庭把文件都簽完,才問楊曦他上回交代她的事情。
“家裏請了一位以前有照看孕婦經驗的華裔保姆,到時候李嬸再過去,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至於婦科醫生,也是當地醫院最好的,月子中心也提前預定好了,等白筱生下孩子就可以過去坐月子。”
鬱紹庭有件事瞞著白筱,他們周末一起去拉斯維加斯,但回程,隻有他一個人。
至於她跟鬱景希,都會留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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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在人民醫院,徐蓁寧看著陸向前傳過來的照片,是白筱的婚姻檔案書。
她死死地盯著上麵的離異兩字,良久,嗤笑出聲,而男方那一欄,赫然寫著‘裴祁佑’三個字。
徐蓁寧是不知道裴祁佑是何人,但陸向前已經附送了詳細的資料。
裴祁佑,裴氏的老板,而她清楚地記得,白筱以前是裴氏的員工,沒想到她還曾是豐城裴家的兒媳。
病房門開了,夏瀾走進來,徐蓁寧下意識地藏起了手機。
“你準備一下,過會兒就有車來接我們去機場。”夏瀾昨晚沒睡好,整個人,神色有些憔悴。
徐蓁寧說:“我已經說了,我不走,要走,你們走吧。”
夏瀾本就心情欠佳,看女兒這麽不聽教,慍怒道:“你不走,瘸著一條腿,在這裏還想做什麽?”
“……難道還嫌人家笑話看的不夠?你眼巴巴地倒貼在這裏,也得看看,人家接不接收。”
徐蓁寧自嘲地看著夏瀾:“我為什麽會瘸腿,媽,你真的不知道嗎?”
“……”
女兒此刻的眼神,讓夏瀾不敢直視,她撇開頭,道:“今天,你不走也得走,這容不得你選擇。”
“你搶了人家的爸爸,現在,人家就搶了我喜歡的男人,媽,你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徐蓁寧,你發什麽瘋?”夏瀾頓時聲色俱厲,也有心中的秘密被覬覦的狼狽,不允許女兒再說下去。
但徐蓁寧現在,看著夏瀾難受,她自己心裏就痛快。
“媽,你摸著自己良心說,當年,你跟遺傳科的許阿姨關係好,趁她不注意,偷換了……”
“啪!”徐蓁寧沒說下去,因為,夏瀾衝過來,給了她狠狠地一耳光。
夏瀾額角青筋突起,指著口無遮攔的女兒:“徐蓁寧,你要再亂說一個字,我就……我就……”
“你就怎麽樣?”
徐蓁寧說著,眼角崩落了淚珠,“當年,爸爸來找我們,明明我們有一家團圓的機會,可是,你放棄了,甚至不問問我的意見,隻因為你看上了人家的丈夫,想要跟他在一起,就把我爸爸給趕走了。”
“爸爸?”夏瀾冷笑,“徐蓁寧,你確定,你要認那樣的爸爸?”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我的親生父親!”徐蓁寧喊了起來,這也是她多年不喊徐敬衍爸爸的原因。
“一個不思上進、吃喝嫖賭,整日想著靠女人的寄生蟲,你認他,是打算養他一輩子?”
徐蓁寧反唇相譏:“那也是你曾經愛上的男人。”
夏瀾不想再跟她爭執下去,“如果你真想廢了你這條腿,那就留在這,我不逼你!”
說完,夏瀾拉開病房的門就出去了。
……
夏瀾走到外麵,打過徐蓁寧的手心,紅了,隱隱作痛,當她在女兒眼中看到輕蔑時,氣憤了。
她急著離開豐城,不僅是因為徐蓁寧的傷勢,還有,她怕夜長夢多。
隻有回了首都,徐敬衍才會收心,才會不跟白寧萱牽扯不清下去。
她下樓,給徐敬衍打了電話,那頭很快接了,但語氣很冷淡,夏瀾也不生氣,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放柔聲音,而不是昨晚那樣的咄咄逼人,徐敬衍見她這樣子也沒再計較,她們母女坐軍用飛機,他則乘坐民航回首都。
“等到了首都再聯係。”徐敬衍說。
等夏瀾再回到樓上,病房裏,已經沒了徐蓁寧的人,就連洗手間裏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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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蓁寧失蹤了。
白筱得到這個消息時正在盛湯,一不留神,手指燙到,碗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幾塊。
徐家那邊找不到,不得不拉下臉去問鬱老太太,問徐蓁寧有沒有找過去,但鬱老太太表示一無所知,白筱知道時已經是晚上,聽到碗摔破聲,那邊,李嬸連忙去拿了藥膏要給白筱塗:“怎麽這麽不小心?”
外麵,傳來鑰匙開門聲,白筱出去,鬱紹庭下班,把鬱景希也接回來了。
小家夥甩了鞋子,把書包丟到沙發上,扭頭對白筱說了句‘我要吃哈密瓜’就拿了遙控器坐在地毯上。
白筱哈密瓜一小塊一小塊切好,放了牙簽,才給鬱景希送過去。
鬱紹庭換了一套休閑裝,從樓上下來,細心地看到了餐桌上的燙傷藥膏:“誰受傷了?”
“剛才不小心沒拿穩湯碗,被湯濺了幾滴,沒什麽大礙。”白筱伸手,讓他看自己有些泛紅的手背,沒有水泡。
“過來。”鬱紹庭在椅子上坐下,把旁邊的椅子一並拉開,對她說。
白筱剛一坐下,他就打開藥膏準備往她手上抹,她縮了縮,卻被他一把握住:“不擦藥,躲什麽?”
“李嬸已經幫我擦過了。”
鬱紹庭把藥膏擠到她的手背上:“再塗一遍,好得快。”
“這又是哪個醫生說的?”藥膏塗在手上涼涼地,他的手勢很輕,白筱心裏甜蜜,臉頰微紅。
鬱紹庭抬頭,看了她一眼:“我自己說的。”
……
吃完晚飯,白筱覺得今天胸悶,提出去散會兒步,鬱紹庭沒說好不好,但終究是陪著一塊兒去了。
鬱景希最積極,也不用白筱邀請,自發地幫她跟李嬸收拾碗筷,然後跑到玄關處換鞋。
距離沁園十來分鍾的腳程,有一個比較繁華的小夜市。
等天黑下來,夜市裏燈火通明,小吃攤也隨處可見,白筱牽著鬱景希在前麵走,鬱紹庭跟在後麵。
小家夥明明吃過了晚飯,但瞧見什麽都饞,看了眼後麵的鬱紹庭,貼著白筱膽肥地說:“我要吃香蕉拔絲。”
白筱沒帶錢出來,又伸手去跟鬱紹庭要,後者酷酷地,直接把錢包給了她。
趁鬱景希和路人不注意,白筱踮起腳,親了鬱紹庭的臉一口,然後去幫兒子一起等香蕉拔絲。
鬱紹庭走到她身邊,兩人垂在身邊的手,手背相貼,然後他握緊了她的手。
“……”
白筱沒有去看他,卻默契地反握了他修長好看的大手,油鍋裏的熱氣,熏得她一張小臉都紅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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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紹庭的手機有電話進來時,他正坐在夜市一家大排檔裏,看著母子倆吃著一碗牛肉炒飯。
是一個公用電話的號碼,豐城本地。
他拿著手機,走出大排檔,又走了一段路才接電話:“哪位?”
“……”那邊,一直沒有聲音。
鬱紹庭剛打算掛電話,徐蓁寧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以前,我怎麽不知道你這麽體貼?”
“你在哪兒?”鬱紹庭反問,他四下環顧了一圈,總覺得她就在附近。
“你甘願為了她坐在這種沒檔次的地方吃一盤十塊錢不到的炒飯,也不肯來醫院看我一眼,鬱紹庭,你到底有沒有心?我因為你瘸了,你聽到沒有,因為你,我以後都不能像正常人那樣走路了!”
徐蓁寧的聲音,憤恨又不甘:“你寧願要個離過婚的女人,也不要我……”
“你現在在哪裏?”鬱紹庭聽到她說‘離過婚的女人’,眉頭擰緊,低沉的聲音冷下來。
“怎麽,你也會害怕?鬱紹庭,你怕什麽,怕我把她結過婚還是你大嫂女兒的事情公布出去?”
徐蓁寧咬著牙說:“我會把這一切都公布出去,但我不會告訴你是什麽時候!”
鬱紹庭的臉色陰沉,那邊已經擱了電話,他又迅速回撥過去,接電話的是個嗓門很大的女人,鬱紹庭問她地址,等對方說了,直接追過去,其實就是夜市旁一個死角的電話亭:“剛才在這裏打電話的女人呢?”
老板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可能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英挺沉斂的男人,一時口吃:“坐……坐出租車走了!”
她又說不出車牌號碼。
鬱紹庭望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眉頭緊鎖,他不知道哪個步驟出錯了,徐蓁寧怎麽會知道所有的事情,排除了一遍知情人,他想起,鬱苡薇這兩天好像住在醫院,撥了保鏢的電話過去,開口就問鬱苡薇這兩天有沒有接觸什麽人。
保鏢知道鬱紹庭脾氣不好,之前就警告過自己,要是事情辦砸了,讓他卷鋪蓋走人!
而這份工作的薪酬,是他過去的三倍之多,他不想失去這份工作。
所以當鬱紹庭這麽問時,他想起昨晚上鬱苡薇跟那個瘸腿女人在住院樓下相遇聊天的事,那個女人很友善,也不像是大奸大惡的人,要是說的話,他可能失去這份工作,所以他選擇了隱瞞:“沒有,鬱小姐一直跟我在一起。”
“在醫院的時候,有沒有一個受腿傷的女人去找她?”
“沒有。”保鏢額頭冒出冷汗,拿著手機,“鬱總,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鬱紹庭當然不可能跟個保鏢說家裏的事,隻是讓他繼續好好看著鬱苡薇,然後掛了電話。
……
保鏢按了掛斷鍵,擦了擦額頭的汗,他的心跳砰砰地,沒一會兒,門鈴響了,他過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赫然是外出歸來的徐蓁寧。
她拄著拐杖,身上穿著鬱苡薇的衣服,戴著一頂鴨舌帽和墨鏡,越過保鏢,一瘸一拐地進來。
客廳裏,正在吃提子的鬱苡薇,轉頭看到徐蓁寧:“回來了?”
今天早上,夏瀾之所以翻遍整個醫院都沒找到瘸著腿走不遠的徐蓁寧,是因為她在電梯裏遇到了剛吃早飯回來的鬱苡薇,然後順理成章地跟鬱苡薇去了她的病房‘談心’,徐蓁寧還編了一個博人同情的說辭。
當鬱苡薇聽到,‘夏寧’的媽媽要把她嫁給一個老頭子時,正義心大發,主動提出要收留無家可歸的‘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