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爸爸要欺負你,所以特地來救你了

蔣英美拿起那份陳舊的報紙,那邊樓上,裴老太的聲音響起:“就帶這個玉鐲子,還有,用錦盒裝起來。”

沒多時,裴老太由容姨扶著下樓來,老太太穿得體麵,頭發梳得整齊,挽著個名牌手袋,一副要出門的架勢,看到蔣英美杵在那,裴老太催促:“怎麽還沒準備好?車子都等在外麵了……”

“媽你要去哪兒?”蔣英美問道。

裴老太咳嗽了一聲,抿了下嘴角道:“今天整理首飾,發現有幾套適合筱筱,準備讓她去試試看。”

蔣英美一下子就明白了裴老太的心思,想到剛才鬱紹庭的登門,想到他輕描淡寫的‘警告’,她後背一冷,不得不說,鬱紹庭真有先見之明,所以,蔣英美過去,攔住了要出門的裴老太:“媽,我們合適去。”

“什麽不合適?”裴老太擺臉:“我一個長輩去看看她,難道她還要把我拒之門外嗎?”

蔣英美覺得頭疼,自己婆婆就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以前在家裏橫慣了,導致老太太有些看不清形勢,現在,白筱不再是裴家的媳婦,背後還有鬱家甚至徐家撐著,怎麽還會像以前那樣恭敬地侍奉你呢?

“媽!筱筱已經跟祁佑離婚,她也跟鬱三又結了婚,跟咱們裴家沒什麽關係了,鬱三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他要是知道,咱們去……”蔣英美苦口婆心地勸:“到時候,傷了兩家的麵子可不太好。”

“你這是什麽話!”

裴老太瞪了眼兒媳婦:“我們養了她這麽多年,怎麽,現在富貴了,就像跟咱們撇清關係?”

一旁的容姨,忍不住輕聲嘀咕:“當初,是你急著把少奶奶趕出去,現在怪誰呢……”

“你在小聲說什麽?”裴老太感覺到容姨在說話,但沒聽不真切。

“沒……我就在想,您出門打算穿哪雙鞋。”

裴老太臉色稍加緩和,對蔣英美說:“去換套衣服,你跟我一塊兒去,我還就不信,她敢把我趕出來!”

蔣英美勸不住一意孤行的裴老太,隻好把那份報紙拿給裴老太看。

“這是什麽?”裴老太翻看了一下,沒看明白,又催促容姨快把自己的鞋子從鞋櫃拿出來。

“媽——”

蔣英美眼看裴老太就要出門,直接挑明道:“這起煤礦事故,當年,祁佑也有投資參與!”

裴老太愣了愣:“你幾個意思啊?”

蔣英美:“剛才鬱三來過了,報紙是他拿來的,他說,讓我們不要去打擾他妻子。”

“……”

裴老太怒極,一張老臉掛不住了:“他說的什麽話,說的我們好像上趕著去巴結他們一樣!”

“媽,你得為祁佑多想想,要是這事捅出去了……”

裴老太冷哼一聲,沒再急吼吼地要去找白筱,倏地轉身,說了句‘欺人太甚’就上樓回房去了。

……

裴老太回到房間,關了門,坐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全家福,那是八年前過年時拍的,那會兒裴老還在,照片裏裴家人和樂融融,但惟獨缺了白筱。

當時她故意支開白筱去樓上給自己找一枚戒指,趁她不在時,催促著攝影的人拍下的。

裴老拿到照片時發現白筱沒在照片上,狠狠地訓斥了她一頓,她當時撇著嘴角,還不高興地頂撞了老頭幾句。

“我就看不上她,看不上她給我的孫子當媳婦,也看不上她那窮酸的家世,你怎麽說我也不接受她。”

再想起往日自己說過的那些話,裴老太哎喲一聲,捂著心口,承受不住這種落差打擊,身體後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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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白筱又跟鬱景希跑上樓收拾起行李來,總覺得有什麽落下啦,李嬸說,她是太緊張了。

白筱捂著微燙的臉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確實,有些緊張。

小家夥抱著小玩具跟衣服一會兒到這,一會兒又去那兒,半卷的頭發因為汗水貼在額頭跟臉頰上,白筱拿了跟頭繩,把他叫到跟前,讓他背過身去,把他有些長的卷發紮了小‘尾巴’,甚至,還給小家夥戴了一個發箍。

“這樣,應該就不熱了。”白筱捏了下鬱景希肉肉的臉蛋:“而且,非常帥氣。”

鬱景希一聽到後半句話,原本要去摘發箍的手,放了下來,抿著小嘴,繼續搬東西去了。

白筱也穿了黃色的針織衫,柔黑的長發在盤成一個花苞,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細白的脖頸,她柔聲指揮著鬱景希怎麽放東西,小家夥很配合很聽話,在李嬸看來,還沒見過小少爺這麽有耐心地做過下手。

李嬸瞅著盤坐在地毯上整理的一大一小,越看越有母子相,心想:難不成這相處久了,長相也會隨了去?

樓下有人按門鈴,李嬸說了句‘我去看看’下樓去開門。

鬱景希忙著把自己的玩具都裝進行李箱裏,剛放了兩個飛機模型,白筱橫過來一隻手,拒絕再接收第三個玩具。

“過幾天就回來了,帶那麽多不方便。”

鬱景希嘟著小嘴,抱著玩具不動,白筱隻好妥協,選了他懷裏最小的一個鋼鐵俠:“隻能再放一個。”

小家夥滿意了,繼續熱情洋溢地裝行李,白筱拿過手機看了眼,想著,鬱紹庭已經快要回來了。

李嬸上樓,站在臥室門口,告訴白筱:“白老師,下麵,有位徐先生說要見你。”

白筱低頭折疊鬱景希的衣服,淡淡地說:“讓他走吧,我現在不想見任何人。”

李嬸過了會兒,又回來:“白老師,他說了,你不見他,他是不會走的,還有,他說,他叫徐恒。”

徐恒找她?她原以為是徐敬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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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下樓時,徐恒正在客廳裏喝茶,看到她,起身,微笑:“我以為,你真的狠下心,不肯下來見我。”

對徐家人,白筱一直避諱著不願多見,以前是因為徐淑媛,現在……多了一個徐敬衍。

白筱衝徐恒頷首,在他對麵坐下:“李嬸說,你有話對我說?”

“我今天過來,是希望你,能去一趟首都。”徐恒也沒拐彎抹角,看著白筱,目光比以往更加親近,可能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家裏已經知道你跟六堂叔的關係,首都那邊臨時出了點事,他們沒辦法及時趕過來……”

“我下午要去拉斯維加斯。”

徐恒一怔,隨即又道:“那能不能推遲幾天?首都家裏,急著見你。”

白筱抬起頭,迎上徐恒的眼睛,說:“哪怕不去拉斯維加斯,我也沒想過,要去首都。”

“……”

徐恒一時語結,白筱已經站起來:“我還要去收拾行李,不送你出去了。”說完,轉身欲上樓。

“你等等!”徐恒也跟著起來,首都那邊,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他把人勸過去的。

剛巧,別墅的門開了,白筱循聲回頭,看到了回來的鬱紹庭,西裝筆挺,在玄關處換了鞋上來

白筱從樓梯重新下來,走去鬱紹庭的身邊:“有沒有吃飯?”

“吃了。”鬱紹庭側頭,看著她紅潤的臉色,又看向還站在那的徐恒。

上一回,梁惠珍去鬱家鬧事,徐恒也去了,如今,再見到鬱紹庭,難免臉上有些尷尬。

倒是鬱紹庭,望著他時神色如常,還語氣溫和地讓白筱去給他泡杯茶,徐恒忙說:“已經喝過了。”

別墅裏,瞬間安靜下來,隻有二樓,偶爾傳來孩子稚嫩的童音。

徐恒主動告辭,鬱紹庭要送他,徐恒婉拒,隻是離開前又看了眼白筱,但白筱別開頭,顯然沒改變主意。

……

鬱紹庭中午參加飯局,對方是個東北人,陪喝了不少酒,他揉著額角,還沒緩過勁來。

白筱剛才一靠近就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去廚房泡了杯蜂蜜水給他。

“徐恒過來說什麽了?”鬱紹庭喝了蜂蜜水,拉過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低頭,把玩著她白皙的手指。

白筱對鬱紹庭沒隱瞞:“他說,徐家那邊,想讓我過去一趟,可是,在我看來,沒有必要。”

“不想去,那就算了。”鬱紹庭捏了捏她的手心。

“就算我想去,我們下午,不是要去拉斯維加斯?”

白筱圈著他的脖子,在他的呼吸裏,都有酒精的味道,有點擔心:“你這樣子,上飛機沒有關係嗎?”

“你說呢?”她也發現,每回鬱紹庭喝了酒,望著自己的目光總是出奇的溫柔深情,也總是令她感到不習慣。

白筱看時間隻有下午一點多,去機場還早,就讓鬱紹庭回臥室睡一會兒:“差不多時間點,我再喊你。”

鬱紹庭靠著沙發,望著她小心又關切自己的樣子,尤其是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讓他有些心猿意馬,把她拉近自己,低頭噙住她的唇瓣,也不管會不會有人下樓來,撬開她的唇齒,輾轉,讓她的口腔裏充滿他的味道。

兩人多日沒有親熱,一時,擦槍走火在所難免,白筱感受到他強烈的身體反應。

鬱紹庭親著她的嘴角,鼻息沉重地問她:“還要多久?”

白筱聽出他指的是什麽,搭在他肩上的右手,被他捏著往下。她有些緊張,扭頭看了眼二樓方向,但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刺激,鬱紹庭肆無忌憚。

鬱景希光著腳丫子在地板上跑來跑去,悶沉的砰砰聲從二樓傳來。

“他們下來會看到的……”白筱一邊注意著樓梯口動靜,滾燙的溫度讓她麵紅耳赤。

他把頭埋在她的脖間,薄唇觸碰她的耳垂:“那你想辦法把它弄下去。”

“……”

鬱紹庭看到她欲語還休的嬌羞樣,翻身把她壓在了沙發上。

鬱紹庭低頭,白筱側著頭,幾乎要輕叫出聲,樓梯口卻驟然響起鬱景希的聲音:“你們做什麽呢?”

白筱嚇得不輕,沒想到會被鬱景希看去這放làng形骸的一幕,立刻推開了身上的男人。

一推開他,她又察覺到不對勁,他的皮帶、西褲紐扣都開著——

白筱慌忙拿過一個抱枕,往他身上擋,自己捋了捋頭發,從沙發起來,攔住了要過來的鬱景希:“整理好了?”

鬱景希往沙發那邊瞅了眼:“你們剛才在做什麽?”

鬱紹庭神態自若,甚至當著孩子的麵,拉上了西褲的拉鏈,開始係皮帶,白筱懷疑這人是不是故意的,她的耳根子發燙,也不管鬱景希問什麽,敷衍了幾句後拉著他上樓:“再去看看,還有什麽落下的。”

鬱紹庭穿戴好衣服,坐在那點了根煙,一邊抽煙一邊平複身體裏翻騰的衝動。

在煙灰缸裏捏滅第二個煙頭,他才起身上樓,白筱看到他,像是心虛一樣,丟下衣服去洗手間。

鬱紹庭雙手抄袋,靠在門邊看了忙碌的鬱景希一會兒,也折身,跟著去了洗手間,白筱正洗了下臉從裏麵出來,剛邁出一隻腳就被他拎了回去,被他抵在門口,隻是兩人還沒展開交流,門被篤篤地敲響。

白筱推他,他定定地盯著她,話是對門外的人說的:“什麽事?”

“爸爸,你看到小白了嗎?我想問她,等會兒要不要戴個帽子去機場。”鬱景希在門口問。

鬱紹庭退開去,又目光深沉地盯著臉紅的白筱看了會兒,才拉開了門出去。

外麵鬱景希還站著,看到鬱紹庭,甜甜地喊了聲‘爸爸’,等鬱紹庭去了主臥關上門,小家夥立刻跑進洗手間,圍著白筱狗腿地說:“我知道爸爸要欺負你,所以特地來救你了,感不感動?”

白筱輕扯了下鬱景希的小馬尾,想到鬱紹庭之前晚上對自己的戲謔,還有他剛才那憋壞的樣子,笑得開懷。

……

下午三點,一家三口前往機場前,白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座機電話,接起,才發現是裴母。

“筱筱,你能不能來醫院?”蔣英美在那頭,略顯焦急:“祁佑他奶奶,剛才昏倒了,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白筱站在別墅門口,鬱景希正使出吃奶的勁,踮著腳要把小拉杆箱抬起放到轎車後備箱裏,鬱紹庭過去,從他手裏拿過拉杆箱,輕而易舉地丟進後備箱,她收回目光,對著那頭的人道:“那應該找醫生,找我也沒用。”

“……我知道提這樣的要求,可能不合情理,但你,能不能來醫院看看她?”

那邊,父子倆已經準備好,立在車邊等她。

白筱拒絕了裴母的要求:“不好意思,我丈夫跟孩子在等我,我趕著去機場。”說完,掛了電話。

“誰的電話?”上車時,鬱紹庭像是不經意地問她。

“裴祁佑的媽媽。”白筱幫鬱景希係上安全帶:“她說裴老太太生病了,想讓我去醫院看看她。”

鬱紹庭沒搭話,鬱景希仰頭,巴巴地問她:“那你去嗎?”

“不去。”白筱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遲疑,既然她選擇了鬱紹庭,就該對自己的選擇負責,而不是躊躇不定。

鬱紹庭握住了她的手,他沒有看她,隻是吩咐司機開車,轎車啟動,鬱景希歡欣雀躍地叫了一聲:“出發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