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從背後捅了一刀
“我記得那個時候你好像,是不是來找過我聊天……”
在許杏華別有深意的注視下,夏瀾的手握緊輪椅扶把,臉上卻麵不改色:“杏華,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也以為當年是我偷換了樣本來害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杏華拉著夏瀾的手:“我們是好姐妹,這趟回來,雖然不知道你家裏究竟出了什麽事,但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別的我也不多說了,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夏瀾放鬆了警惕,但依舊不放心:“你真的相信我,站在我這邊?”
“咱們共事那麽多年,難道我還不知道你的為人嗎?加上後來,你為徐六那麽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
提到自己對徐家任勞任怨的付出,夏瀾眼眶紅了,自嘲地說:“那又怎麽樣?他現在認定了是我在親子鑒定上動的手腳,否則,也不會千裏迢迢跑去美國找你,杏華,我這幾天一直在問自己,這些年的付出值不值得。”
“那也不能這樣栽贓陷害你,如果這事傳出去,你這個副院長還要不要做了?還怎麽在醫學界立足?”許杏華越說情緒越激動:“他們徐家也不能這麽欺負人,你還傷成這樣子……”
夏瀾搖頭,神情苦楚:“我開口解釋成了狡辯,不做聲就是默認,這個家,哪還有我的一席之地?”
見許杏華同情地看著自己,夏瀾覺得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她緊緊握著許杏華的手:“當年,我是去找你聊過天,如果他們問你,你就實話實說,我夏瀾行得正坐得端,沒有做過的事也絕對不認。”
“你這些年,看來在徐家受了不少委屈。不過你放心,今天我來,絕對不會說一句違背良心的話來。”
“杏華。”夏瀾神情動容,當保姆來敲門時忙擦掉眼角的淚,尷尬一笑:“瞧我,剛見你就這麽掃興。”
許杏華目光真摯地看著夏瀾:“來,我推你出去。”
……
夏瀾由許杏華推著回到客廳,徐蓁寧早已坐不住,卻礙於身體殘缺,但還是遙遙喊了聲:“媽!”
徐老已經下了樓,正臉色冷肅地坐在沙發上,夏瀾過來時恭恭敬敬地喚了他一聲‘爸’。
“嗯。”徐老淡淡地應道,斜了眼夏瀾:“過來坐吧。”
徐家,徐敬衍這一輩的,該到的差不多都到了,但幾乎沒人知道究竟是因為什麽事把大家都喊過來。
“爸,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常年在外的徐四先開了口。
徐老隻是看向徐敬衍:“人既然已經被你找來了,想說什麽,就說吧,趁著你的哥哥嫂嫂都在。”
一直沒開口說過話的徐敬衍,抬頭,他的聲音幹澀沙啞:“白筱是我跟白寧萱的親生女兒。”
“……”沒有人反駁,他所說的,在如今的徐家,已經不是秘密。
夏瀾卻因為聽到這句話,擱在身前的雙手攥緊,指甲嵌進了手心肉裏。
徐三徐敬明道:“既然這樣,那就把孩子早日認回來,這麽多年她在外也受了不少苦。”
“對對,我也讚同老六這麽做!”胡雅寧在丈夫身邊急著討好小叔子。
“她現在是鬱家的兒媳婦,要見她也方便,老六你要是不介意,五嫂可以去豐城看望她。”付敏也連聲附和,但說完又察覺到自己的口誤,怎麽好當著大嫂的麵說這些?
倒是梁惠珍,麵色沉靜:“確實,把孩子接回來,也好過被人一直鳩占鵲巢著。”
……
夏瀾看著難得一心的徐家妯娌,尤其梁惠珍那句‘鳩占鵲巢’,令她胸口煩悶,忍不住反駁:“大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敬衍找到了自己的女兒,我跟蓁寧就立刻成了你們徐家人的眼中釘?”
梁惠珍冷笑,斜睨著坐在輪椅上的夏瀾:“我能有幾個意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非。”
“你也少說兩句。”徐敬文製止妻子,在事情弄明白前,不想在家裏發生無謂的爭吵。
如果說以前,夏瀾在徐家如魚得水,那麽此刻,她發現被隔在一道無形的屏障外,哪怕跟他們坐在一起,也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她抬頭看向徐敬衍,目光暗含了怨懟:“為了把我趕出徐家,你現在倒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徐敬衍沒有回避她的控訴:“我隻是想搞清楚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我的孩子一個公道。”
“公道?”夏瀾轉頭望著徐老,神情淒苦:“爸,他現在要給他的孩子討公道,那我的孩子呢?我才一個多月的孩子,被車子硬生生撞得脫離母體,這些年,你們有誰給我一個公道?”
徐老聽了這話,緊抿著嘴角,那幾道法令紋更深刻。
“夠了!”徐敬衍冷聲嗬斥她,這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此刻臉上卻盡是陌生的冷漠:“你要撒潑,等會兒回醫院一個人撒個夠。”
夏瀾望著他無情的模樣,無法適應他態度轉變之快,在他心裏,他就認定了是她動的手腳?
“徐敬衍,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你就判我死刑,何其不公?!”
徐敬衍額角青筋突起,想克製卻又忍不住,冷冷道:“不公平嗎?你當年調換樣本時,對我孩子就公平了?”
夏瀾深吸口氣,平靜下語氣:“我不想再跟你爭執,不是我做的,就算你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認。”
“爸,你不能這麽冤枉我媽,”徐蓁寧也插嘴:“媽對你什麽感情,你這麽說,太傷她的心了。”
徐敬衍聽到一唱一和的母女,從沒有一刻像這會兒這麽疲倦,他的枕邊人,他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照顧的繼女,就是這麽,把他騙的團團轉,卻讓他的孩子,親生骨肉在外麵受盡白眼地生活。
他閉上雙眼,眼中酸脹潮濕,再睜眼看向夏瀾時,不複任何的感情:“不是你做的?那讓許醫生來說說看。”
……
聽到徐敬衍提及許杏華,夏瀾非但沒慌張,背脊挺得更直,擺得是清者自清的姿態。
在徐家人發生口角之爭時,許杏華一直沒吭聲,這會兒,從角落起身,她看了一圈徐家人,道:“我沒想到自己當年工作失誤給你們帶來這麽大的麻煩。”
說著,她神情歉意地看向夏瀾:“夏瀾,在說出這些真相前,我得先跟你說聲對不起。”
“……”
夏瀾一時沒明白過來許杏華的這聲道歉,等她猜到了什麽,已經聽到許杏華那字字誅她心的話!
許杏華說:“雖然我跟夏瀾是多年的好友,但在這件事情上,我還是沒辦法偏袒她,回國前,我也猶豫了很久。友情跟醫德對我來說,都很重要,我不想割舍任何一個,直到聽了你們剛才說那個孩子這些年過得很苦。”
“我覺得我不能再沉默,哪怕是失去跟夏瀾的友誼,我也不能做泯滅醫德的畜生。”
“許杏華,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
夏瀾怎麽也沒想到,許杏華居然會在背後捅自己一刀,氣得不輕,咬著牙道:“當年,是你自己驗錯了DNA,工作中出現了失誤。怕影響自己的醫生聲譽,你也不能把過錯往我身上推!”
“你難道不知道,我去年就已經不當醫生了?”
許杏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夏瀾的瞳孔驀地一縮,而她接下來的話,讓夏瀾覺得自己掉入了別人編織的陷阱裏:“既然如此,你覺得,我還有必要推卸責任嗎?我現在,隻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罷了。”
夏瀾隻覺得眼前一黑,不明白,當年的好姐妹為什麽要這麽害自己,明明剛才在洗手間裏——
一旁的徐蓁寧也六神無主了,沒料到,當年那個性子溫和的許阿姨,為什麽要陷她媽媽於不義之中?
許杏華離開前,轉頭,淡淡地看了一眼夏瀾:“夏瀾,你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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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瀾聽到關門的聲音,知道剛才發生的都不是幻覺,但她還是不願相信,自己被許杏華硬生生地擺了一道。
那是她剛進醫院時便一起工作的好姐妹……
她驀地抬頭看向徐敬衍:“是你對不對?你跟她串通好,就是想把我趕出徐家?”
一旁,胡雅寧早已跳起來:“都這會兒了,你還想狡辯?這麽說起來,當年真是你搞的鬼?那份親子鑒定……天哪,你借我們的手趕走白寧萱,甚至連老六的親骨肉也不放過,怎麽會有你這麽惡毒的女人?”
“你是不是早就有計劃性地接近我們?還有,我們家人出的那些事,也是你一手謀劃的吧?”
“你這樣的人,應該送進監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