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年華遇到你 六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走?

“回去收拾一下,跟我回豐城。”

乍一聽到這句話的葉和歡,心髒怦怦跳,但還是強作冷靜,衝他微微一笑:“小姨父,你喝酒了?”

“沒有。”剛才等在外麵,鬱仲驍想了很多,他深邃的目光凝著她的臉:“我現在不可能長時間逗留在B市。”

“這是你的事,不需要跟我交代。”

她回答的語氣涼薄:“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結婚,跟你回豐城,我的男朋友跟女兒怎麽辦?”

鬱仲驍不說話,但也不讓開,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兩人就這麽僵持著。

有人路過,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

葉和歡心裏感到焦躁,盡管她唇邊還噙著笑:“現在一點二十分,您再不去高鐵站,怕趕不上車了。”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走?”

說這話時,他那雙漆黑幽深的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突然間,葉和歡覺得異常疲憊,想說更無情的話,卻怎麽也開不了口,唯有靜靜的沉默。

店內播放著輕揚的音樂,但她的心情卻不住往下沉。

她想起多年前母親甩在自己臉上的耳光,麵對發病後聲嘶力竭的母親,她唯有哭著跪在病床邊,一遍遍的發誓,不再跟他有任何的糾纏,盡管如此,母親還是趁著護工不注意,爬出窗戶,從十五樓一躍而下。

……

不知過了多久,鬱仲驍開口,像是經過慎重考慮,他說:“胭胭我會養,你跟我回豐城。”

葉和歡驚愕地看著他。

“胭胭很乖,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去照顧她,把她當自己的親生女兒來看待。”

鬱仲驍一開始語氣還有些生硬,說到後來,就連眉眼間的神色也自然了:“以後我出去工作,如果你們母女想回B市,我在這邊的房子還沒賣掉,到時候,你們可以搬進去住。”

葉和歡的太陽穴陣陣刺痛,為他這種‘喜當爹’的言行,這才多久,他連婚後生活都規劃好了。

“你真的不介意我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她問。

鬱仲驍不看她,隻是淡淡地道:“我也挺喜歡胭胭的。”

撒謊!

要真喜歡,為什麽不肯看著她的眼睛說話?明明就介意的要命!

她自嘲地想,這算不算是愛屋及烏?

葉和歡長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幽幽道:“今天很謝謝你陪胭胭打氣球,你剛才說的,我就當做沒有聽到。”

“胭胭有自己的爸爸,我不會讓她重複我的童年,她必須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鬆開,又攥緊,鬱仲驍望著她的眼神盡是逼迫:“完整的家庭?你想要怎麽樣完整的家庭,孩子的父親,真的像你自己說的,那麽愛你在乎你嗎?”

本來就是謊言,經不起他的咄咄逼問,葉和歡逞強著反駁:“你憑什麽說孩子的爸爸不在乎我?”

“你們真心相愛,孩子會說那麽句話?”

葉和歡立刻知道他說的是哪句。

她的手腕被他攥住,拉拽到胸前,他用了很大的力,她猝不及防,往前一趔趄,撞進他的懷裏。

她掙紮,想推開他,反而被錮得更緊。

鬱仲驍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情不再那麽糟糕,臉色緩和,但雙臂更用力地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道:“你這幾年在外麵的事,我不跟你計較,如果以後還敢見異思遷,別怪我——”

“我就變心了,你能把我怎麽樣,難道還殺了我不成?”

葉和歡掙脫不了,看著他驟然冷冽的臉龐,還有那狂風驟雨般掀動的眼眸,笑了下:“你能要求潘金蓮忠貞嗎?如果不行的話,咱們也沒談下去的必要了。高鐵站,我就不送您過去了,小姨父。”

她嘴邊帶笑,目光卻極冷,不像是玩笑。她是真的想要跟他撇清關係。

他抱著僥幸的心態,甚至厚著臉皮糾纏著她,她卻硬了心腸,偶爾流露出的嬌羞姿態,並不是因為對他有情……

那不過是她輕佻的本性。

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就該看清楚,卻還是忍不住去奢求,可是等來的答案,始終未變。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死死地摳著她的肩膀。

“像我這種人,其實,並不值得你這麽對待,我呢,比較喜歡尋找不同的刺激,可是你,偏偏那麽古板,就連跟你做/愛的時候,你也像頭蠻牛橫衝直撞,我根本體味不到快/感,卻偏偏要裝出達到高/潮……”

“閉嘴。”

他的脖頸處青筋暴動,耳根也紅了,這就惱羞成怒了嗎?

葉和歡聳聳肩,那渾不在意的神態,輕浮的動作,無不在說——閉嘴就閉嘴,那也改變不了我是壞女人的事實。

“這樣就受不了啦?”

細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滑過他挺括的襯衫衣領,指尖,有意無意地碰到他突起的喉結,掀起眼睫,媚眼如絲,笑顏如初:“我們再在一起,一定還要做的呀,到時候,你真能忍受跟別人共用一個坑?”

手腕再次被禁錮,過大的力道令她眉頭一擰,但被她的笑容瞬間掩蓋過去。

“不過小姨父,”她貼近他結實的胸膛,紅唇觸到他的耳根,像一條有毒的美人蛇:“這幾年,我還真沒遇到在**比你持續時間更久的男人,要不,你今天也別走了,晚上我去你的那套房子裏?”

話音未落,人已經被甩開。

葉和歡不氣不惱,不同於黑沉的臉色,她歎了口氣,頗為嫌棄:“既然玩不起,以後就別找我。”

她聽見手指關節捏得‘咯咯’直響的聲音。

是嫌她無恥,想要打她了嗎?

也許隻有這一巴掌打下去,他們才能結束這段糾纏……

可是,等了良久,都沒有等到臉頰的疼痛。

她聽到他冷冷的聲音:“有些事,你說了開始,並不是你說結束就結束。”

說完,鬱仲驍徑直走了,從她身邊掠過,不再有任何的留戀。

葉和歡側過頭,看著他高大英挺的身影推開門離開,她的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眼圈溫熱,鼻子竟也有些泛酸。

她知道,自己已經開始在後悔。

可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又怪得了誰呢?葉和歡,你怪不得別人,是你自己造的孽,得為它買單。

十八歲的葉和歡,可以為愛不顧一切。

二十歲的葉和歡卻已經嚐到因為自己的肆無忌憚釀成的後果。

回到洗手間,站在盥洗台前,望著鏡子裏麵色略顯蒼白的女兒,她低頭,往臉上撲了一盆涼水。

她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些年都這麽過來了,以後也這樣子過,隻有這麽麻痹自己,才不至於瘋掉。

又有兩個女人進來。

葉和歡掃了她們一眼,抽出一張紙巾擦手,剛想走,聽到她們說:“也不知道孩子的父母在哪兒,怎麽能讓孩子一個人來這裏,還是個身體不好的孩子,剛才你是沒看到,那張臉青的,都喘不過氣來了……”

腳步驀地一頓,葉和歡的心跳跟著加快,隱約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那孩子應該是有哮喘吧?不過家裏父母也真是的,又是冷飲又是燒烤的,不是要她的命嗎?”

葉和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洗手間,她滿腦子的都是胭胭,匆忙跑回到剛才他們坐的位置,看到了滿滿的人,她擠進去,嘴裏喊著‘胭胭’,看到被工作人員拚命撫著胸口的陸含胭,她的眼前一暗,雙腿有些發軟。

陸含胭的臉色極差,額頭出汗,小嘴青紫,呼吸明顯的急促。

“胭胭。”葉和歡過去,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陸含胭。

工作人員告訴她,剛才已經叫了救護車。

葉和歡聽著周圍雜七雜八的說法,又聯想到母親的過世,手忙腳亂地替神誌不清的孩子順氣,越想越害怕,差點哭出來。

旁邊的人群被推開,出現片刻的喧鬧。

葉和歡轉頭,還沒望過去,一道人影已經在她跟前蹲下,溫熱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她的手。

透過薄薄的水霧,她看清了這個替她照顧孩子的男人。

鬱仲驍抬起頭,看著此刻的葉和歡,不見了方才的劍拔弩張,纖瘦單薄的身體,抱著個犯了哮喘的孩子,栗色的長卷發有些亂,眼圈跟鼻子紅紅的,像極了一隻受到驚嚇的兔子,正瞪大眼望著他。

“把孩子給我。”他說。

葉和歡仿佛變成了一個提線木偶,他說什麽,她照做,看他抱著孩子起身,也急急地跟上去。

“救護車還沒到,人民醫院離這不遠,我來照顧孩子,你負責開車。”

鬱仲驍把孩子放到後座,轉頭瞧見,傻愣愣地杵在車門邊的小女兒,這個緊急的時刻,他的眼底卻出現了一絲笑意,也許是這兩天,難得見到她這麽無助的模樣:“嚇得不會開車了?”

“沒……”

葉和歡的聲音幹澀,看著五官線條深刻逼人的男人:“你不是已經——”

走了嗎?

三個字,縈繞在她的舌尖,沒有出口。

“先上車再說。”他伸手替她理了理頭發,先上車,把孩子重新抱在懷裏做緊急救治的措施。

葉和歡心裏焦急,咬著唇,小跑著繞到駕駛座,連安全帶也來不及係,發動車子。

……

一路上,葉和歡不時看向後視鏡,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的十指,透露出她忐忑不安的心緒。

陸含胭的氣色好了不少,但呼吸依舊有些急,半合著眼,往駕駛座瞧去,弱弱地喊了聲‘歡歡’。

“胭胭乖,很快就到醫院了。”葉和歡加快車速。

後座傳來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開慢點,注意安全,孩子現在沒什麽大礙。”

葉和歡輕輕‘嗯’了聲,本懸起的心落地,不再橫衝直撞開車,靜下了心,她又好奇他為什麽會這些急救措施。

鬱仲驍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主動道:“我母親有哮喘,我爸工作忙,擔心她出事,讓家裏人都學了怎麽照顧哮喘病人。”

葉和歡沒有接話,因為冷靜下來的她發現,他們好不容易斬斷的關係似乎又黏在了一起。

——————————————

醫院。

陸含胭被醫生護士圍著推進急診室治療。

葉和歡坐在走廊上,心有餘悸,汗水黏濕了她後背的T恤,眼睛一直注意著急診室拉上白布的窗戶。

剛才,她給葉知敏打了電話。

她從包裏拿出一包煙,抽了一根想點火,在她找打火機時,夾在手指間的香煙被拿走。

腳邊是一雙深駝色的休閑皮鞋,還有筆挺的褲腿。

葉和歡仰起臉,看到拿著一疊繳費單的鬱仲驍,她的另一隻手裏還拿著打火機。

鬱仲驍也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一幕,他拿著那根女士細煙,此刻的他,不再是她的情郎,而是嚴厲的長輩,冷著臉,質問她:“不是已經戒掉了嗎?我以前有沒有說過,不準抽煙酗酒?!”

葉和歡站起來,去搶煙:“你也說是以前了,現在你管不了我,把煙還給我。”

“現在我還說不得你了?”

搶不到煙,葉和歡又不服輸,出言頂撞:“少拿長輩的架子訓我,你以前在**的時候,可沒把我當晚輩。”

“……”

鬱仲驍被她頂得臉色驟變,也說不出反駁的話,把煙丟進垃圾桶裏。

“以後不準再碰煙。”他說話時帶了一貫的命令口吻。

葉和歡不以為然,坐回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她今天穿著牛仔短褲,這麽一翹,露出肌膚細膩白皙的大腿。

鬱仲驍皺眉,擋去幾個路過男人的目光,低聲訓道:“把腿放下來。”

她斜了他一眼,依然我行我素,還把披在肩上的頭發紮起來,露出如天鵝般細長優雅的脖頸。

那邊,醫生已經出來。

葉和歡忙上前,詢問陸含胭的病情。

“沒什麽大問題,幸好急救措施做的不錯,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留院觀察幾天吧。”

醫生說著,看向站在旁邊的鬱仲驍,又交代了幾句:“你們做父母的,尤其是對像你們女兒這種先天不足的孩子,在飲食方麵尤其要注意,忌生冷辛辣,以後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鬱仲驍聽得認真,剛想跟醫生道謝,葉和歡已經搶著道:“您誤會了,他不是孩子的爸爸。”

醫生愣了愣,有些尷尬。

葉和歡眼角餘光瞟向身旁的男人,見他不好看的臉色,心裏莫名的暢快,衝醫生莞爾:“我進去看看孩子。”

……

胭胭看上去有些虛弱,躺在病**,用軟軟的小嗓音告訴葉和歡,她口渴了,想要喝蘋果汁。

“醫生說,你現在隻能喝白開水。”

葉和歡已經從葉知敏那裏得知,那些燒烤,是陸含胭借著給她吃的名頭,大清早起床,興致勃勃地坐在板凳上親手烤的,還非常用心地塗了各種醬料,倘若知道最後都進了她自己的肚子,葉知敏是怎麽也不會給她帶過去的。

得知隻能喝白開的陸含胭,有點小委屈,但還是乖巧地點頭,小腦袋往外探了探:“姨姥爺呢?”

“可能走了吧。”葉和歡淡淡地回答。

陸含胭失望地‘哦’了聲,偷偷瞄了眼葉和歡,見她沒生氣,小聲說:“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姨姥爺的。”

“小小年紀,知道什麽喜歡。”

葉和歡彈了下她的額頭,拿了熱水壺:“我去給你打水。”

走廊上,已經沒有鬱仲驍的身影,應該是走了吧,葉和歡在心裏默默道,不然呢,留在這裏幹嘛。

……

她打了一壺熱水,還在旁邊小超市給陸含胭買了個卡通杯子。

回到病房,推開門,看到坐在床邊的男人,陸含胭已經打著細鼾睡過去,鬱仲驍半趴在床邊假寐,他的雙手牢牢握著陸含胭的右手,窗邊的紗簾被風拂開,午後的陽光灑進來,淡淡的金色籠罩了兩人。

她望著男人寬厚的臂膀,過往的記憶在大腦裏走馬觀花地閃過,仿佛把她帶回了多年前他們初遇的那個夜晚……

本番外采取倒敘的寫作手法,接下來會回到八年前,先通知一下,免得到時候小夥伴們看不懂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