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原回去找過他們幾次後,不但被府中的那些惡奴打了個半死,有一次還被放出去的惡犬追著滿山跑,最後被咬得傷痕累累,差點死在花境山上。
也就是那次之後,他便再沒回去過。
他怕了,怕被人打,怕被狗咬,更怕,曾經對他疼愛有加的家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野種”。
蘇清沐為他們泡上了茶,然後淡漠地問了一句:“所來何事?”
蘇漢陽呆愣了半晌,這才開口道:“既然回來了,那便回家吧。”
蘇清沐眸光一寒:“嗬,家?十年前,我便沒家了。”
和虞重樓一樣,被人從天堂推進了地獄。
可他們,硬是披荊斬棘,殺開一條血路,從地獄裏爬了出來。
隻是其中所經曆的艱辛,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蘇老夫人壓抑著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了。
她禁不住嚎啕大哭道:“小沐兒,對不起,是爺爺奶奶對不起你。隻要你回來,奶奶一定會更加寵愛你的。”
蘇清沐垂眸。
在家的那十五年,爺爺奶奶確實是對他很不錯的。
可是當那封偽造的鑒定書擺在他們麵前時,他們就換了一副嘴臉,恨不得當場就掐死他。
嗬,寵愛?他不需要了。
十年前他很渴望的,可是現在,他有了生存的能力,那些奢望中的寵愛和親情,早已被仇恨之火燒得一幹二淨了。
今天之所以放他們進來,隻不過想要讓他們知道,他蘇清沐沒有他們,照樣會過得很好。
而且他們口中所謂的家,他也不屑回。
“不用了,那個家,不是我的家,我不會再回去的。
我這次回來,也不是因為你們。
所以,以後別再派人去尋我,很煩的。”
蘇漢陽有些氣惱地皺起了眉:“你說的什麽混話!你是我蘇家的少爺,將來蘇家所有的產業都要由你來繼承的,你不回來,是想要我蘇家絕後嗎?”
蘇清沐抬眸,看了一眼裏間緊閉的房門:“你蘇家還有多少家產?
H國的蘇斯,收了你一座300平的豪宅和一億的存款;M國的瑪珍,有一間豪華的私人美容院;J國的丹妮,擁有一家用Z國幣投資建成的上市公司。
還有好多,我就不一一說出來了。
蘇老爺是成功人士,在婚姻續存期間與多名女子關係曖昧,也算是真的很成功,成功地瞞過了自己的結發妻子。
而你也算是個好男人,隻要是留了後的,你都給了他們一筆價值不菲的錢財以及物產。
混得最慘的,怕也就是新近被你趕出去的莫漣了。
因為你覺得這個女人讓你看到了希望,你早就厭煩了我清冷如水,毫無情趣的母親,連帶著,對我也是不鹹不淡了。
所以哪怕是一絲莫須有的罪名,你便也是緊抓住不想放手!
你根本就沒想著去調查事情的真相,也不管我和我的母親無不無辜,你隻想把那個迷得你神魂顛倒的女人娶進門,因為,哪怕是沒了我,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會成為蘇府新的希望和寄托。”
蘇漢陽聽著他的訴說,麵色變得慘白無比。
而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聽見他說的這些,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這......沐兒說得這些,都與自己的兒子無關吧?
可是看到他慘白一片的臉色,他們的心,沉入了穀底。
蘇清沐靠在椅背上晃動了一下脖子,聲音依舊清冷如常:“可你也是恨她的,因為她的欺騙讓你的所有希望都落空了。希望落空,你不得不把目光再次放在我的身上。
因為你外邊的那些女人,生下來的都是女兒。
對於重男輕女的你來說,女兒都是別人家的,哪有兒子來得重要!
說起來,蘇府也真能稱得上是家大業大,子孫滿堂了。
不過,我不是,十年前便不是了。
所以,三位,該說的話,我已經說了,你們請回吧。
我的母親......用死證明了她的清白,可我哪怕是苟延殘喘到隻剩一口氣也要活著。因為我要活著用實際證據證明,你們是多麽的殘忍和無知!
如今一切已經真相大白,對你們,我已無欲無求,所以,離開我的視線,我一個人,過得很好。”
蘇老爺子看了一眼麵色頹敗的兒子,緩緩站起了身。
他的目光如炬,卻半點也融化不了蘇清沐身上的寒冰。
出事後不久,被誣陷與自己兒媳苟合的那名花匠就聯係了他,並對他說明了一切。
說他與少夫人,根本就什麽都沒發生,他是被逼迫的,一切,都是被人偽造的假象。
是誰逼迫他,他沒說,隻說少夫人是好人,拜托他找到少夫人,給小少爺一條活路。
他派人秘密找過,可他們的痕跡被人處理得很幹淨,一直到三年前,才找到了他的行蹤。
可是一切,好像都有些太晚了。
蘇老太爺麵色有些頹敗。
“不管你認不認,你都是我蘇府的唯一繼承人。
遺囑我已擬好,待我和你奶奶百年之後,蘇府你或拆或賣,隨你。”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本就是他們錯了,他也沒臉再去強求蘇清沐會對他們妥協。
蘇老夫人淚眼婆娑地看著垂眸靜默的蘇清沐,搖頭哭泣著起身,戀戀不舍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蘇漢陽也是跟著走了。
他好像已經沒有臉麵再去麵對這個兒子了。
以前他並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可是現在,他才覺得自己當年錯得是多麽離譜!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有自己的兒子,可兒子,不認他。
看著三人有些落寞以及蒼老的背影,蘇清沐的內心有了些絲的波動,隨即便又恢複了平靜。
房門再次被敲響,蘇清沐以為是他們去而複返,有些煩躁的過去打開了門。
結果,門外站著秋景瑜矜貴的身影。
兩人進了屋。
“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麵對秋景瑜,蘇清沐還是有些恭敬的。
秋景瑜打量了他一眼:“你,沒事吧?”
蘇清沐撩了撩額前的長發:“能有什麽事。”
他已經不是十年前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