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顧傾寒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不知何去何從。
簡銳爵的骨灰找見了,她也恢複了記憶。
那些前塵往事,也該有一個了結了。
突然,放在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接起。
“喂,虞少。”
“請顧總回豪庭別墅一趟,我老婆有些東西,要取回。”
待顧傾寒趕回豪庭別墅時,虞重樓的車子,已經候在門外了。
簡真看著這座熟悉又陌生的別墅,心中無波無瀾。
她和虞重樓牽手走下車,沒理站在門口的顧傾寒。
沒有恢複記憶以前,她對他,無愛也無恨。
可是現在,說不恨,她好像,也沒那麽豁達了。
看著簡真更加清冷的眼神,顧傾寒心中一痛。
看來,她是恢複記憶了。
“虞總,簡真,裏麵請。”
站在豪庭別墅的那一刻,簡真麵色平靜,內心,已是五味雜陳。
這裏,是她待過的,近六年的地方。
更是她兩年內,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
當看見他手中的那顆痣時,她欣喜若狂,不顧一切的撲到了他的身邊,現在想想,她是多眼瞎啊。
小哥哥的痣,是在右手的。
而顧傾寒的痣,在左手。
嗬,為奴為仆的六年,還真是讓她懂得了什麽是難以強求。
虞重樓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語道:“老婆,取了東西,我們回家。”
簡真轉眸,嘴角揚起一抹弧度。
還好,時光流轉,她最終沒有失了自我,將一個完整的自己,交給了他。
“嗯”。
待會兒,我們就回家。
進了門,稍走兩步,那間她熟悉的廚房,就那麽突兀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就像是平靜的湖麵,扔下了一枚石子,讓回憶的水波,在她腦海裏一圈圈**漾開來。
那裏,是她曾經待過最多的地方。
前四年,她在這裏,是沒有住處的。
忙完時,她總喜歡拿著凳子,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盯著近在咫尺的大門看。
希望下一秒,那個期待中的身影,會從外邊,推門而入,然後說一聲:“我回來了。”
嗬,自己那時,還真是蠢得可以啊。
自己隻是個天外飛仙,而顧傾寒,也隻是個住宿客,誰都不會對這裏擁有家一般的渴望和溫暖,又怎麽會在意,她這個外人如空氣般的存在。
環視了一圈四周,這裏,和一年前沒什麽兩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保持著原樣,絲毫未見改動。
熟悉到,每一個角落都刻在了她的腦海裏,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簡真自嘲一笑。
自己真是,秀逗了。
輕車熟路上了樓,顧傾寒已經打開了那間,屬於簡真的門。
踏進房門的一瞬間,簡真總覺得心髒突然被鹹濕的**所包裹,鈍鈍的,痛痛的。
但她壓下了那股不適,將它們縮在了心底,眸中,沒有一點濕意。
積攢了許久的無數記憶刹那間如同浪潮一般翻滾,即便過去了許久,那些刻在骨子裏的記憶,依舊折騰的她,差點痛呼出聲。
這裏就是她生活了兩年的地方。
一個好似是囚籠,以及地獄的地方。
一進入這裏,那種熟悉的窒息,期盼,以及絕望,齊齊湧上了心頭。
她狠狠眯了一下眼眸,隨即,痛苦的眼神,恢複清明。
“小心點,別磕著邊角。”
虞重樓指揮著工人將那架鋼琴從房內往出搬。
簡真回頭,禁不住笑了。
爺爺,鋼琴,我找到了。
等回去,我就給您彈,你最愛聽的鋼琴曲。
等工人出去,簡真彎下腰,拉開了拉杆箱的拉鏈。
將那個窩在箱角的玻璃瓶拿起來擦拭了一下,又晃了晃裏麵裝著的,已經風幹的螢火蟲。
眼前,湧現出那暗夜裏看上去昏黃,卻又無比明亮的亮光。
笑了笑,簡真又將它輕輕放了回去。
這是小哥哥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她一定不能弄丟了。
還好,它,還在。
翻了翻幾件舊衣物。
那本畫冊,怎麽不見了?
她記得,除了這些舊衣物和玻璃瓶,她將那畫冊,放進來了。
算了,不見便不見吧。
左右,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東西,也都還在。
餘光,掃到了疊得很整齊的,放在床腳地上的一套被褥。
簡真抿唇,隨即諷刺一笑。
有人守著的日子,估計慣出了他高高在上的毛病。
看來,對著空氣幻想,倒比實際生活,來得愜意美好的多。
“簡真,樓上,你不去看看嗎?”
樓頂平台上,他讓人種滿了她喜愛的熏衣草。
將箱子交給葉紛,簡真抬眼看了一眼樓上。
嗬,去看代表你們愛情的鬱金香嗎?
那麽辣眼睛的東西,她沒興趣看,也不屑看。
這些人,都將是餘生,從她生命裏被淡出和遺忘的人。
今日踏出這裏,便不會再有踏進這裏的可能。
“樓上,我種了你喜歡的花。”
見她要走,顧傾寒終是沒能忍住,想要挽留住她滯留片刻。
哪怕一分鍾也好。
他怕今日一別,此後再見,她的眼裏,將不會再有他。
簡真頓住腳步。
“熏衣草嗎?嗬,以前眼瞎心盲,想借此花的花語安慰自己,隻要願意等,沒有等不回的人,沒有等不來的情。
總以為,經曆冬日漫長的蕭殺,總會迎來春日,看到春江水暖,姹紫嫣紅;經過忍辱負重的勞作和等候,總能收獲累累碩果的甜美和清香;總以為,一顆心在曆經四季變化,望眼欲穿,總能換回別人的一個回眸,一個轉身。
可是,我們都錯了。
回不回眸,與心甘情願,有著很大的關係。
世上的人,都在花時間等綠燈,等公車,等雨停,等雪落。
可總有一個傻子,候在四季風雨中,等一不歸人。
好在,風停雨落,陽光告訴我,世上,不是每一個等待,都是痛苦無望的,而好多時候的等而無果,是我們,站錯了十字路口。
顧總,我還是那句話,一廂情願的飛娥撲火,我不怪任何人,我隻怪我自己。
此後,千山萬水,我們,不要再相見。”
說著,簡真挽起虞重樓的胳膊,一步一步,離開了顧傾寒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