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便是四月五日的形成安排。上午的海灘,海灘邊的海鮮飯,車上亂扯的笑話,還有熟悉的歌曲,下午的植物園安排。那個名字,那個十年之前就已經消失的名字——陳墨終於在那一圈圈的漣漪中產生了。
可是,陳墨和陸科,可能嗎?她反反複複地問著自己,她不是木訥的人,強硬的態度之下也有著敏感的思維,可是她依然不敢確認這兩個人的關聯性。
直到那一場櫻花之舞出現。是的,用櫻花寫成的字。“陸科愛蘇白,一生一世。”所有心中的懷疑都塵埃落定。低頭看,是那些花瓣構築的字,抬起頭看,則是那群圍在他們之外興奮的人群。所有的一切就和十年之前的場景一模一樣,差的隻是人,還有人的心。那時候,她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在上麵沒有絲毫的墨跡,帶著滿滿的期待和幸福感。而現在,這個叫做蘇白的女人,除了名字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帶著深刻的不為人知的痛楚。
陸科就在人群之中,笑著的模樣,就像是十年之前的陳墨。就像是做了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一樣,等待著被施於饋贈的人感恩戴德。
真是見鬼的荒唐!蘇白不敢想象,在十年之後,還會因為那個人而受到傷害,而受到侮辱。她隻是把拳頭拽緊了。
陸科和守候在那裏的朋友打招呼,互相勾肩搭背,互相捶拳埋怨。最後,陸科的朋友走到了蘇白的麵前,小個子的男生像個小醜一樣行了個禮,笑著問候道,“是嫂子嗎?”
蘇白冷冷的微笑,然後拋出了一句話。“誰是你的大嫂,你又是哪根蔥?”
蘇白雖然尖利直率,但是卻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傷人,而且還是一個沒有任何錯誤的人。但是這一刻,她的憤怒已經淩駕於理智之上。
小個子男生被嚇了一跳,他大約也看出了情況不對,隻是給陸科使了一個眼色。
陸科本是笑著的模樣,在看到蘇白的表情後,終於收斂了笑容。“蘇蘇?”
蘇白卻突然地一甩皮包,衝出了人群。
陸科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地撒腿也跟著跑了過去。然後在一處比較安靜的地方,陸科終於抓住了蘇白的手腕。
蘇白瞪著他,猛地一掙紮,甩開了陸科的手。“你最好放開,別讓我說出不好聽的
話來。”這句話,這種口氣,即使是那一次,他詛咒她的婚姻不幸,蘇白也不曾用過這種模式的交流。
“蘇白,我不懂你為什麽不開心。我有地方做的不對嗎?”
“不,陸科,你做的對極了,棒極了。”蘇白卻突然地揚起了笑,隻是這笑容竟然比哭著還要難看。“陸科,今天的節目,可以結束了吧?現在可以公開秘密了嗎?你的秘密?亦或者是陳墨的秘密。陳墨在那裏?是躲在一邊,試圖看我的笑話嗎?”
“蘇白。”陸科試圖再一次抓住蘇白的肩膀,好讓已經有些瘋狂的蘇白冷靜下來。但是蘇白卻退後了好幾步,一直到彼此之間再也不能輕易地碰觸。
“你不要碰我!”蘇白的眼睛瞬間地模糊了,十年之前的委屈,想不到壓抑了十年之後才終於有了機會爆發出來。“陳墨,你給我出來,不要像個縮頭烏龜那樣躲起來。陳墨,我到底欠你什麽了?你為什麽要那麽欺負我?十年之前還不夠,十年之後還要繼續!陳墨,你給我滾出來!”
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陸科嚇了一跳,這是他意料外的結局。他終於明白,這之間,在陳墨和蘇白之間可能還有他所不能知道的秘密,而就是因為這個不知道的秘密才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麵。使得一個非常利落幹練的女子瞬間崩潰,甚至有些瘋狂。
“蘇白,陳墨不在這裏。”陸科的話讓蘇白安靜了下來,仿佛是找到了一個支點,讓她暫時平靜。
蘇白緩緩地回過了頭,看著陸科,眼神冷淡而疏離。“那麽就是你了。陸科,戲耍一個女人,用了兩年的時間,你還真是夠厲害的了。”
蘇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吸入了滿腹帶著窒息寂寞的花香。“GameOver!”
“蘇白,這怎麽是遊戲呢?”
“那你要告訴我什麽,難不成真的是地上的那句話,陸科愛蘇白,一生一世?”
“不可以嗎?不可以嗎?”陸科反而認真地問她。
“可以,當然可以,任何人都有愛一個人的權利。當然被愛著的人也有拒絕的權力。”蘇白輕輕地哼一聲。
“為什麽?”陸科提高了聲音。
“為什麽?”蘇白又一次微笑了起來,嘴角彎起來,自有一種成熟女人才會有的溫柔和嫵媚。“你問我為什麽?那好吧,
我倒要問你了,你憑什麽愛我?憑你的學曆?憑你的工資?憑你的閱曆嗎?還是憑你自己的經濟實力?陸科,你不是嘲笑林端午沒有潛力,不能配上我嗎?那麽你陸科呢?你又以什麽來配我?你隻是一個連林端午都比不上的乳臭未幹的小子而已。他至少可以許我現在,你連現在都沒有。生活可不是一句甜言蜜語就可以創造出來了。”
陸科後退了一步,如同豹子一樣精神的雙眼有那麽一瞬黯淡了。
蘇白心裏覺得痛快,那種發泄了一切憤怒的感覺讓她痛快。
“你是認真的,蘇白?”
“再認真不過。”蘇白優雅地打開了皮包,然後取出自己的皮夾,取出了五百元錢,然後塞到了陸科的手裏。“連什麽是生活,什麽是生存都不明白的小子,就不要耍帥了。給你,衣服的錢,不用找了。”
蘇白折過身,向前走去,一邊走著,一邊頭也不回地說:“以後不要電話了,因為我不會接的。也不要在我的生活中出現了,因為我不想看到你。”
“蘇白,就那樣沒有勇氣嗎?!”陸科的聲音順著春天的風吹了過來,“用這樣苛刻的話來掩飾自己的傷痕有意義嗎?有了傷痕,不是應該用刀子挖掉傷痕,然後再敷藥努力繼續生存下去嗎?雖然不知道陳墨在你心裏到底算是個什麽鬼,但是你真的打算帶著陳墨和你老爸給你的沉重負擔過一輩子嗎?不信任,也不再去愛,甚至連被愛的可能也要一起挖走。”
蘇白,不信任,也不再去愛,甚至連被愛的可能也一起抹殺,這樣的生活,這樣帶著陳墨和蘇愛國沉重的負擔,打算到什麽時候呢?
這個小子,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蘇白又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不順暢了,心上的舊傷開始隱隱作痛起來,那些爛了的傷口總是流著膿,滴著血,一直一直不見好。
挖走傷痕?如果這個傷痕太深了,一旦挖走就會死亡,那該怎麽辦?陸科,沒有人會願意固執地守著一個人的世界,寂寞而無奈還是不放棄。隻是因為答應了共守的人放棄了,雖然放棄了,但是卻留下了一座空城,將她整個人禁錮在那裏了。四年之約,總以為可以脫逃,想不到至今未曾離開。
蘇白仰起臉來,有一群灰色的鴿子呼啦啦地從天空飛過,蘇白不自禁地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