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後來沒過多久,就開了第一次家長會,方靜江出席的時候，李沁華還特別與他談過話,提到方妍在數學上特別有天分時，方靜江是這麽回答的：“不可能吧？我們家這個從小就不喜歡數學？當時挨了我多少打啊！應用題都是靠背出來的。”
李沁華詫異道：“那她那次隨堂測驗怎麽會考滿分的？”
靜江給老師遞了根煙,李沁華擺手說不抽，靜江道：“那肯定是她抄了前後左右哪個數學好的同學的。”
李沁華無語，他想，方妍能抄誰？
全班就她一個一百分,要是人家高過她,她還能抄！
偏偏是沒人比她更高了呀！
所以李沁華聽了這話深深地看了方靜江一眼,微微在心裏歎氣，他想這幫家長就是這麽教孩子的？！難怪好苗子都被掐死了,這根本是在毀孩子，要知道做爸媽的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不相信，那他還有什麽可說的！
這段對話到此也就終止了。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李沁華去找方妍談話，把這段話原封不動的講給方妍聽，方妍歎了口氣道：“我爸說的也沒錯，我在數學上是不大……怎麽說呢，我不喜歡，不喜歡就學不好。”
“那你這次怎麽能考一百分呢？”李沁華詫異。
方妍坦率道：“因為老師你講的清楚呀，我們以前學校的老師講課就是讓背背背，我不明白一二三四為什麽要靠背出來，但是老師你有點不一樣的，我覺得你思路特別清楚，你說的我都聽得懂，但我讀小學時，那些老師講的我都聽不明白，最後還都是我自己看書和問我爸的，不過每次問他就是一頓臭罵，還有一個數學老師跟我說，為了數學考及格，可以去背應用題……”
李沁華氣的笑了，他說：“你爸講你最後畢業應用題都是靠背出來的？”
“怎麽可能！”方妍道，“我騙他的，跟他說我背了，不然他不放過我，主要是我們的數學老師讓他督促我背，但是我想這不是傻嗎？卷子又不是原封不動的，會變得呀，我把這話跟我爸說肯定要挨罵所以幹脆不說了，就說背好了就是。”
李沁華無語的搖頭，他是一個新老師，他知道方妍說的都是大實話，不是在拍他的馬屁，而是在告訴他，他的教學方法是正確的，為此他內心有一點感激，也有一點驕傲，他說：“既然你基礎不好，以後可要好好地學。”說這話時，還故作一本正經嚴肅的神情。
方妍笑道：“哦，好啊，反正隻要你一天還做我的數學老師，我就不會不及格的。”
“這個我倒也很有信心。”李沁華淡淡的一笑。
由於李沁華的幫助，方妍在數學上的造詣突飛猛進，以至於她終於有一種吐氣揚眉的感覺，仿佛積壓在心裏多年來的陰霾都一掃而空了，很多以前她就存著的問題，她經常拿去騷擾李沁華，李老師也有求必應，每次都耐心的回答她。漸漸地，方妍開始小有名氣，來問她功課的人很多，其中自然也不乏她的同桌張昊。
方妍心情好的時候，會一步一步給張昊講解功課，除了數學，還有英語和語文，須知方妍在語言上是有很高的天分的，她的英語課基本不怎麽聽，音標都是自己從學校發的錄音帶裏聽會的，然後跟著音標就把單詞的讀音拚出來，讀過一遍就記住了，從來不背書。
而英語課是班主任陸劍晴教的，陸老師不像李沁華是科班出身，所以就連她自己都沒分清楚兩者之間究竟有什麽區別，上課的時候遇到同學關於這個的提問就稀裏糊塗的隨意蒙混過去了。
同學們老是搞不清，就去問方妍，方妍想自己還是不要出這個頭吧，以前讀小學的經曆告訴她，越俎代庖，功高震主這種事一旦做了，要是陸老師是個小氣的人，她就完蛋了，而且這一完蛋就要倒黴四年，想想就頭疼。她知道，和誰鬥都不能和老師鬥，到時候評語上寫點兒什麽，她回去肯定又是被靜江和月茹一頓胖揍。但要是不說吧，看到同學問她那個誠懇的樣子，她瞞著心裏又過意不去，所以最後她還是都老實告訴了人家。
同學們之間傳來傳去，搞得整個班級的讀書氛圍都還不錯，人家都說兩班到底是整個年級中除了一班最好的，第一學期期中測驗下來，兩班的英語成績比提高班都好，這讓整個學校都挺震驚的，乃至於提高班的英語老師臉上也無光，整天耷拉著腦袋，想著怎麽讓提高班的英語更提高，好保住她下個月的獎金。
陸老師倒是很高興，她知道自己手上有四個法寶，1號是孫茜文，2號是方妍，3號是祝怡，4號是史惠珠，這四個女同學英語都是滿分，把整個班級的平均分拉得很高，其中關於方妍，她有一次晚自習監督的時候，正好聽到兩個同學在討論，其中一個問另外一個，被問得那個就道：“方妍說的，有冒號這個讀‘一’，要拉長音，沒有的那個就短，很好區分。”
陸建晴心想她倒是很聰明，心裏對她有多了一點好感，放學後讓她去辦公室談話，問她音標是怎麽學的，連孫茜文都讀的不是太好，方妍說，就是學校發的磁帶裏都有的，至於區別嚒…..她抓了抓腦袋，說：“老師啊，這個是我自己猜的，我其實也不太確定。”
陸劍晴笑著說猜的挺好的呀，“你很聰明。”
方妍愣了一下，隨即麵上謙虛的笑笑，心想，這倒是個大方得體也很溫柔的女老師，從此和陸劍晴也很親近。
她在這個學校的一開始貌似都還不錯，風和日麗的，直到有那麽一天，晚自習的時候張昊正好有英語上的問題請教他，男孩子對於abcd似乎總是不怎麽敏感，什麽時候該用is什麽時候該用are，張昊死活分不清，方妍那天正好老早就做完功課了，無所事事，便給他講起來。剛好外麵開始下雨，風刮的特別大，方妍轉頭過去看了一眼，心想她沒有帶傘，等會兒回家一定是落湯雞，再回過頭來時發絲就被風吹亂了，劉海全都吹到前麵來，張昊便隨手幫她捋了一下，還把幾綹碎的頭發幫她夾到耳朵後麵，方妍不太喜歡人碰她，不過張昊沒有壞心，方妍便抬起頭對他笑了一下說：“謝謝啊謝謝。”一邊嗬嗬的用手指順著自己被吹得快要打結的劉海，眼睛亮晶晶的。
張昊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像是吃錯藥了似的，腦子一充血，滿眼睛都是方妍對他笑的樣子，便一氣捉住了方妍的手。
方妍怔住，看了一眼張昊道：“幹嘛？”
張昊想表達些什麽，但嘴巴一張一翕，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覺得胸腔裏一股熱氣，汩汩的向外湧。
方妍此時已開始不悅了，她平生最恨人家毫無理由的碰她，尤其是男人，還記得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秦麗穎突然之間找上門，哭著要方妍跟她出去，方妍彼時幾乎已經和秦麗穎絕交了，但是秦麗穎抓著她一直哭，說：“我沒有別的朋友了，隻有你能幫我了，求求你了，那個人老是欺負我，在我回家的路上堵著我，還打我，你幫我一次吧，陪我一起去一次。”
方妍問：“誰啊？”
秦麗穎騙她說是住在前麵幾條巷子的一個女孩子。
方妍想反正附近的女孩子她都認識，她打算過去跟人家打個招呼，就算看不慣秦麗穎也不用老欺負她，畢竟有個神經病的老娘還是挺可憐的。
誰知道等方妍去了那裏才知道，等著自己的根本不是一個女孩兒，而是幾乎比她高出一個個頭兒的男孩子，那男孩子一見到方妍就對秦麗穎說：“算你識相，你可以走了。”
但秦麗穎並沒有走，而是一直在一旁看著，看見那個男孩子把方妍摁在牆上，一手捂住方妍的嘴，然後一隻手在她的身上**，秦麗穎突然有一種得逞的快感，站在那裏嘴角噙著一絲笑，眼底有深深地嘲諷。
方妍因為驚恐瞪大了眼睛，想要叫人，嘴巴卻被人捂著，隻聽見嗚嗚的聲音，但她惡狠狠地盯著那個男的，同時也掃了一眼秦麗穎，那兩人被她瞳孔裏霜雪般的冰冷凍得同一時間一個瑟縮。
那男的看起來似乎是比她大三四歲的樣子，心想方妍不過是個小妞，能使出什麽花樣來，倒也不擔心，學著流氓的口吻調戲似的說：“沒想到你倒是很凶嘛，我等了你很久了，總是騙不來你，多虧了你的這個同學給我出了這個主意。”
方妍心裏恨透了，死死咬著嘴角，但她並沒有看秦麗穎，因為她知道此刻她要麵對的主要目標是這個男的，於是她下意識就抬起膝蓋對著男孩子的肚子頂去，當年她不懂，哪裏曉得這個動作會頂到男人致命的地方，結果便是那男孩子痛的彎下腰，但不要以為這樣方妍就會收手，她早就認準了四周的情形，用最快的速度從地上拾起一根鋼管，對著男孩子一棍接著一棍的打下去，嘴裏低聲道：“讓你摸，我讓你摸，他媽的，我是誰的女兒你也不打聽打聽！敢來欺負我！你還想不想活了？你不就是這裏一個小流氓嗎？你有爹有媽嗎？沒有的話那好辦，我今天打死你也無妨，沒人替你伸張，你他媽的要是有爹媽我就搞死你爹媽，你信不信？”
那男孩子已經臥倒在地，無法起身了，方妍還不解氣，她走過去，狠狠的一腳踩在他的手背上，幾乎能聽到一聲‘哢嚓’骨頭斷掉的聲音。
接著，她沒有任何征兆的回頭反手朝著秦麗穎就是一棍，剛好打在秦麗穎的胸口，秦麗穎疼的不由倒退兩步，方妍道：“姓秦的，這是我最後一次跟你說話，以後你記好了，看到我得繞道走，不要以為我還會顧念著我奶奶認識你的外婆，你要是再來惹我，我就讓我爸弄死你舅舅，到時候，看誰來照顧你媽！”
秦麗穎看著方妍，無言以對。
說完這些，方妍便手持著這根鐵棍一直走到家門口才扔掉，隨後裝作沒事人似的回到家裏，她不能告訴靜江的，要是靜江知道，第一個挨揍的肯定還是她，一定會吃準了是她主動和男的搭訕，才會被人非禮！靜江在這方麵對她的管教嚴格的幾乎不像話，甚至有點不講理。
此時此刻，當張昊毫無理由的抓著方妍的手，方妍心中頓時就湧起一股屈辱感，她想起了當年那個男孩子肮髒的大手，不安分的摸過她的屁股，同時腦子裏還莫名其妙無端端的冒出另一個男人的影子，長得有點蒼白和陰鷙，端著虛偽的笑對她說：“你長得真好看，我可以摸摸你嗎？”然後用一根細長的手指劃過她的皮膚，而今想來，那手指滑膩膩的觸感就像一條冰冷的蛇在她的皮膚上爬過。
還有那奇怪的表情，低低的喘#￥息和呻（*吟。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記憶裏怎麽會有這麽一個猥瑣的男人，但她下意識的就覺得惡心，一種無法言語的嫌惡感令她作嘔，她用一種凶狠的眼光看著張昊道：“你捉著我幹什麽？”說著，奮力用手一甩，道：“我叫你放開，你聽到沒有！”
她的音量不自覺提高，好多人朝他們這個位置望過來。
張昊驚呆了，他隻是……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他隻是覺得很喜歡方妍，想和她親近一些。
方妍見張昊無動於衷，愈加憤怒，騰的一下站起身，對張昊吼道：“我他媽的讓你放手你聽到沒有，你再不放，不要怪我！”
沒有人見過方妍如此暴怒的樣子，所有人都傻眼了，有幾個男同學和女同學都圍過來。
張昊居然心裏還覺得挺委屈的，他的倔脾氣也上來了，愣是抓著不放手，死七白賴的拖著方妍。
方妍從鉛筆盒裏拿出一把刀片，指著張昊：“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放不放？”
周圍的人倒抽一口冷氣，張昊也驚呆了，但所有人都覺得方妍是唬人的，她不敢怎麽樣。
說時遲那時快，方妍才不管那麽多，張昊握著她的手不放，他掌心的汗覆蓋在她的手背上讓她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反胃又惡心，她當下幾乎是沒有思考過什麽後果，便用刀片狠狠地往張昊手上割下去。
一下子，一道血痕出現在張昊的手背上。
張昊咬著牙忍住還是不放。
方妍說：“好啊，你不怕死，不怕疼，那咱們比一比到底是我的刀子厲害還是你的手厲害？！”說著，又是一刀下去。
血珠汩汩的往外冒，同學們都傻眼了。
隻有一個男生比較鎮定，對旁邊的女生道：“快，你快點去叫陸老師來，我攔著他們。”
說完，那個女孩子朝教師的辦公室飛奔，那個男孩子就上去拉開方妍和張昊。
張昊還死抓著不放手，葉聲道：“張昊，放開吧，是個男人就放開她，別他媽在這裏找麻煩。人家沒惹著你。”
張昊的眼裏噙著淚，覺得自己真是一腔情意流進了溝渠，方妍還恨上了她，心裏想想不甘，對那人道：“葉聲，你他媽別管這個閑事。”
葉聲才不理他，隻一個勁的從後麵幾乎是用一股蠻力強抱似的拉開了張昊，勸道：“算了算了，別和女孩子計較，聽我一句，放開她。”
張昊的氣力夠不上葉聲，不得不罷休，葉聲看方妍還滿眼通紅的瞪著張昊，趕忙上去輕聲嗬慰道：“算了，好不好？他放手了，我讓他放手了，你也算了吧，快把刀收起來，快點，老師要來了，看見了不得了。”
方妍深吸了一口氣，望了那男孩子一眼，隨手把刀片丟進了垃圾桶裏，臉上又恢複了往日鎮定的模樣。
那個叫葉聲的男孩子才終於是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小時候被供應站那個很賤得男人猥-褻過後留下的後遺症，當年貓貓太小不懂，現在記憶模模糊糊的，下意識討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