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孩子們的世界,對大人來說都是胡鬧。
因為不夠冷靜,不夠理智,不夠成熟。
但是孩子們的感情最是真摯,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等價交換,不可以交易買賣,等你長大以後回過頭去看,你會發現,最好的年華裏,你如果曾經真心付出,那就沒有白白浪費過你的感情,哪怕結局很慘烈,也能在回憶裏變成珍藏的琥珀。
但是長大後的感情卻有幾個人能如願?
到處是斤斤計較,有的人靠條件去選擇,有的人聽從父母的安排,感情已淪為一場徹頭徹尾的買賣。婚姻變成了交易,才是真正的兒戲。
方妍睡在火車站邂逅的14歲女孩兒身旁,她聽到女孩兒哭了一夜,埋怨他們大人怎麽那麽現實,怎麽那麽討厭……她想,我當時也是這麽埋怨的,隻可惜,我心裏埋怨歸埋怨,我還是把自己給‘拔苗助長’了,把自己變成了那個最討厭的大人,就像老話說的那樣,我們最終都變成那個自己討厭的人。可又有什麽辦法?
誰也逃不掉,這是宿命的安排。
她迷迷糊糊的睡著,腦袋裏閃過一個又一個鏡頭,有葉聲,有鮑蕾,有陶盈盈,有金勳傑……現在她不後悔遇到他們了。
她告訴我,如果當年她沒有吃那番苦頭,後來她不會成為那麽tough一個人,她可能遇到大事情會慌,會哭,不會像現在這樣,泰山壓頂了也麵不改色。所以她說,跟頭跌的越早越好,尤其是那些心氣高的,有挫折反而是一件好事,因為那時候我們足夠年輕,我們有勇氣爬起來,傷心了就哭一場,沒什麽。要是等你爬的高了再跌下來,那種痛才是終生難忘。有些人,心靈脆弱的,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怪圈。
其實我們誰都不比誰想的堅強。
後來葉聲和方妍就像兩條完全平行的直線,再也不相交,葉聲於方妍而言,也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杳無音訊起來。然而方妍有什麽消息,葉聲肯定還是能第一時間知道的,隻要他想。
所以一切都取決於他到底要不要知道罷了。
金勳傑沒有提過他和葉聲之間的談話,方妍也不問。
她自從拿到分手紙條後就全力以赴的撲在了讀書上,她甚至很少想起葉聲,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冷血的,怎麽能無所謂到這種程度?
金勳傑道:“我現在才知道葉聲在難過什麽,喜歡你這種女人真倒黴,你沒有心的吧,不管是對我還是對葉聲。”
方妍看著黑板,沒有回應,可是夜裏回到家卻是無法專心的看功課了,她的情緒導致她在之後緊隨而來的一次模擬月考中失利,一下子跌出了年級組10名之外,令祝怡大感意外,老師也開始找她談話了。
假如說之前的方妍是一隻飽滿的氣球,那麽此時此刻這隻氣球突然癟了。
金勳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前去道歉,但是方妍怎麽也提不起精神,她靠著自尊硬撐的東西看起來堅硬,然而一旦裂了一條縫,就開始逐漸的碎開,沒有辦法挽回頹勢了。方妍隻能靠著本能和意誌去戰鬥。
葉聲知道了以後還是關心他的,但他沒有去找他,隻是讓金勳傑督促一下她的成績,金勳傑對方妍道:“你看,葉聲還是在意你的,你不要消沉了。”
“你知道個屁!”方妍驟然暴怒,對著他怒目而視,喉頭卻哽咽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他了?別再我麵前提了行嗎?你們到底要我怎麽樣?一會兒要我去找他,否則就是冷血,一會兒又要我放手,好好學習,一會兒又把我讓來讓去,金勳傑,你們是聯手害死我是不是?你們真的以為我沒有情緒,就這樣隨意擺弄?”
金勳傑慌了手腳:“你別哭……”
“我不會哭的。”方妍倔強的昂著脖子,“不值得,為了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語言和感情我真的犯不著,求求你們放過我,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讓我安然的度過這最後一個月,好好的去考試行嗎?”
金勳傑呐呐的點頭,不敢出聲了。
但是鮑蕾對於葉聲的一些行為還是無法視而不見,本來以為沒有方妍就能輪到自己,她是頭號替補隊員,可惜她錯了,葉聲對她避而不見,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躲開她,要不就是和別的女孩子出去,有時當著她的麵勾搭著其他女人的肩膀,道:“來,這是鮑蕾,我哥們兒,你們認識認識,這是我新女朋友。”
鮑蕾氣急敗壞,可又沒有立場對葉聲發火,隻有去找方妍,並且為了引起方妍的注意還誇大其詞道:“你都知不知道葉聲現在玩的是什麽?你怎麽也不管管他?他抽煙也就算了,換女朋友也跟換衣服一樣,但是不能去‘溜冰’啊,這個太可怕了。”
‘溜冰’是黑話,並不是真的去溜冰,而是指吸毒的其中一種。
方妍好笑的看著她道,“我?我憑什麽管他?!你找錯人了吧,我覺得你說話他會比較聽,他不是最喜歡和你談心事了嗎?當時他去分類班,你不是也主張他去嗎,隻有我一個人做壞人,現在他這個德行,你讓我去找他?拜托,幫幫忙好伐!”
鮑蕾碰了一鼻子的灰,隻有悻悻離去。
沒多久,整個年級掀起了一股專門針對方妍的惡劣謠言,方妍充耳不聞,那些和她多年同窗的了解她性格,怕她生氣也故意不告訴她,但是有一天,許佳上樓來的時候紅著眼,臉半邊也腫了,方妍問:“怎麽了?”
她不答,後來是金勳傑說的,“你看你,再不理葉聲,對他再壞,碰到有人欺負你,他還是第一時間出來幫你,許佳是他找人教訓的,聽說她在外麵胡說。”
“她胡說我什麽了?”方妍好奇的問。
她真的不生氣,隻是似乎所有人都顧著她的情緒,不肯說出具體內容。
金勳傑也一樣。
體育課的時候,許佳還要跟著祝怡和方妍,祝怡氣不過道:“噯,你不是跟鮑蕾特別好嗎?給人當狗腿子的,來找我們做什麽呀。”
“我在這裏沒有別的朋友。”許佳囁嚅道。
“那就自己去交朋友。”方妍淡淡道,“我們不是你的靠山,也沒有義務做你的靠山,對了,順便替我轉告鮑蕾,她自己沒本事管住葉聲拿我撒氣也沒用,嘁,鮑蕾啊,也就這點出息。”
許佳說:“我真的以後再不會了。葉聲說我要是再胡說,就叫人卸掉我一隻手。”
“那你試試呀。”方妍好笑道,“我挺樂見其成的。”
說完,她和祝怡雙雙走人了,許佳跑去找鮑蕾哭訴,挨了鮑蕾一個耳光,“沒用的東西。”
很快,一個月就要過去,考試迫在眉睫。
但是方妍卻在關鍵時刻發起燒來,而且燒的很厲害,一上來就是39.7度,整個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睡覺的時候還說胡話。
方靜江大半夜的開車將她送到醫院掛急診,她手裏還拿了一本數學書,給她量體溫的護士看了直搖頭,說:“像這種學生最近來的也不是第一個了,你們這些家長怎麽把孩子逼成這樣,讀書就不要命了?你看,都快到41度了,她不是孝子,一個大人發到這麽高是很危險的,過兩天就要考試了,這不是更不利嗎?”說著,對方妍道,“妹妹,你不要緊張,你放鬆一點,考不好也沒什麽的。又不是一輩子的事。”
方妍心裏很難過,她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麽,哪怕在同學和家長麵前裝的再好,她這一年多來緊繃的弦也夠她受的,更何況葉聲的事更是雪上加霜,她的理智雖然讓她‘拔苗助長’,拋下種種有關葉聲的記憶,當做負麵的包袱全部丟掉,但是她的情感又是另一回事,就像一座活火山,隨時隨地都會噴發,更何況這兩種情緒一直被壓抑在她體內,但是衝突不斷,終於導致崩潰,身體支撐不住,隻有她自己懂得。
方靜江的臉色很難看,白月茹聽了護士的話道:“咦,你怎麽說話的,什麽叫考的不好不要緊啊,敢情不是你們家孩子就可以隨便啊,我告訴你,我們小姑娘學習很好的,要是考不好——”
護士給了她一個白眼,心裏罵了她一句‘神經病’,懶得理她走開了,隻是臨走前憐憫的望了一眼方妍,小女孩都昏過去了。
所以方妍在考試的前三天都在掛水,祝怡打了好幾個電話來找她,方妍道:“沒事,今天退下去了,隻有37.8,我感覺不到難受了,放心吧。”接著,方妍和祝怡兩個人特地一起去踩點,因為整個區統考,為了防止作弊,老師是外校的,學校也要靠抽簽來調換,紫荊中學被換到了高陽路上的一所中學。
方靜江為了方妍的病情擔憂,陣仗弄的很大,白天特地去玉佛寺請了一些東西,晚上回到家裏來化掉,說隻要這樣做了一定能考上,方妍本來沒什麽,但被他的行徑搞得特別緊張,總想著要是考的不好,爸爸會很失望吧?
到了真考試的那天,方妍沒讓方靜江送去,隻和祝怡兩個人一起去,可是到了考場裏,方妍的試卷一拿到手,還沒有做,整個人就**起來,她用手捂著肚子,隻覺得肚子疼的厲害,她想了一下早上吃的什麽,一袋麵包和牛奶,照理說很有營養不會出錯,可是她疼的渾身冷汗,連監考老師都走到她旁邊問:“同學,你怎麽了?”
方妍蒼白著臉道:“沒事,我緊張。”
老師勸了她一句:“你不要緊張啊,你先休息一下,我覺得你臉色不大好,要是難受就喊我們。”
“好的。”說著,方妍便趴在桌上,她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根本沒有辦法握筆,這樣一來她就真的緊張了,難道這種症狀要持續下去,那她怎麽考試?
語文考試是第一場,對方妍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十拿九穩的事,但是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症狀,心裏一緊張,心跳的更加猛烈,直趴在桌上喘氣,根本沒法考試。更兼是快要臨近夏天了,她身上的校服都被汗浸濕了。
三個老師麵麵相覷,但是沒有人敢讓她出去,除非考生自己要求,他們便隻有眼睜睜看著,畢竟這關係到每個考生的前途,最後方妍聽到老師報時,“還剩最後半個小時,同學們注意把握時間。”
方妍的脾氣上來了,幹脆一咬牙,硬挺起身,深呼吸幾口便拿起筆開始做題,她的字寫的很潦草,但也管不了這麽多了,隻有最後三十分鍾,她連填空題都沒做,於是就在這最重要的關頭,方妍把除了作文以外的所有題目都做完了,唯獨作文,她真的沒有時間,她撐到交卷的時候,整個人都要倒下去了,連作文題目是什麽都不知道,可想而知,這第一場考試就失利她心裏該有多難過。
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方妍是直到確認自己能站得起來不會跌倒才出了校門。
焦祺若在外麵等她,雖然已經不是她的老師了,但是焦祺若還是很關心她的分數,她是焦祺若自認為目前為止最得意的弟子,因為沒有人能把語文學的那麽活,和曆史結合起來,融會貫通。大部分人學語文就是背課文,默寫單詞,唯獨方妍一個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然而方妍的臉色很差,焦祺若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但是方妍強撐道:“還好,謝謝你焦老師。”
焦祺若沒有拆穿她,安慰道:“沒事的,接下去還有兩場,你數學不太好,回去要多努力,不要被第一場影響之後的發揮,好好努力。”
方妍的眸色變冷:“謝謝你提醒我焦老師,你要不說,我都給忘了。”
是的,她要是現在認輸,她就完了,可是她真的覺得好累,體力已經透支,卻還有兩場要持續,方妍道:“我先走了,老師,我得回家睡一下,還有點燒。”
焦祺若擔心道:“快回吧,快回吧。”
走到外麵,方妍看到了葉聲,他正在和金勳傑說話,方妍不敢自作多情的認為他是來打探自己的考試的,隻能默默地從他們身旁路過,裝作沒看見。
她其實也很想放棄的,這種連閉上眼都要想函數和空間幾何的日子,這種睡覺說夢話都能迸出英語單詞的日子,真的不想再過了。但是她不想把命運交給虛無的神,如果自己不努力,不好好把握機會,她的人生就要終結在老街,像她的父母和其他鄰居那樣為生活所困,她不能接受。
所以接下來的兩場,方妍頂著很大的心理壓力去參加,但是數學還是超常發揮了,120分的卷子考了108,數學老師還挺驚訝,說:“我以為一個總考60分的英語課代表,會在英語和語文上拿滿分,數學就給我混過去,我猜你可能90上下,沒想到你竟然110。”
方妍笑而不語,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孤注一擲。
之後的英語成績不用說,滿分。
也多虧了這兩項的成績不錯,填補了她的語文失利,但是她的語文成績出來還是叫整個學校震驚,沒有人相信方妍的語文會低於100分,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相信,隻有和她一個考場的同學脈隻字片語,說她似乎在考試時身體不適。
但是焦祺若還是去市教育局以考察為名特地翻出她的考卷來,結果發現她的作文竟然是一片空白,整整三十分,一分沒得,但是她前麵所有的內容還是幾乎滿分,焦祺若不想給她負擔,事已至此便沒有找她談話。但是七班後來的語文老師卻是冷嘲熱諷,說:“當初你們焦老師死活不肯把你交到我手上,說你是最好的,我看也不過如此嘛,連100分都沒有考到。”
方妍冷笑著回敬:“我都要離開這個學校了,老師您跟我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嘛?再說我就一個孩子,還是說你們大人成天就隻會以大欺小?”
那語文老師氣哼哼的走了,但是卻把方妍語文考試失利的事四處宣揚一通,方妍一點也無所謂,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總分,是440,那麽接下去,對她而言重要的就不是過去,而是未來,是她的440能不能達到高中分數線,她才懶得和這幫小人囉嗦。
特別是440這個分數很尷尬,按照去年的標準,是446,前年是450,但是再前年又隻有432.
由此可見440夾在中間有多麽的危險。
還好那一年正逢擴招,大概真的是天無絕人之路,結果出來,高中的入取分數線居然剛好是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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