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據說,那是一場如同蝴蝶效應一樣的風暴,整件事就像滑鐵盧一般,成功得來那樣不易,頹敗起來卻那樣輕易,席卷過她之後幾年的生活,令所有的事情失控。

如果可以的話,方妍一定會在一開始就阻止sean幫助查理,因為那是一切崩潰的起源和開端,她要是能製止就好了,又或者她想回去問一問sean:明明是你教我要冷靜和理智的,教我投機的基本準則,那你為什麽要破壞這一切?

老謀深算如你,心思細密如你,難道沒有從一開始就看穿查理的陰謀,亦或者那不過是你心甘情願的往裏跳?

她想,他是故意的,正所謂關心則亂,他是故意輸了所有這一切,好償還自己欠justin的,可事實上他誰都不欠。

當她和sean兩個人從天堃集團的case裏抽身的時候,查理並沒有,他像許多瘋狂的投資者一樣不斷地建倉,以至於最後天堃由於製造劣質的心髒瓣膜被中國政府發現導致股價大跌,近乎破產收場,可想而知,查理的損失有多麽的慘重,就在那個時候,sean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打開一看,裏麵的內容寫的很清楚,他的兒子被綁架了,如果要救他,就必須把錢拿出來。

sean自然不會輕易上當,這很有可能是個惡劣的玩笑,但問題是這樣的玩笑過去從來沒有過,所以他以防萬一,還是親自給前妻marilyn打了一點電話確認,得到的結果是肯定的,justin不見了。

同樣的事情假如發生方妍的身上,依著sean平常的性格,一定會讓她報警,可事關自己的兒子,郵件裏有一張照片,照片上孩子的手肘處有一顆痣,sean幾乎一下子就失去了理智,但他還沒有徹底上當,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找到郵件發送人的地址,但對方用的是洋蔥路由,結果自然是石沉大海。

sean通過郵件和對方聯係,他覺得自己沒有得罪過什麽人,對方要的一定是錢,而不是出於私人的報複,果然不出他所料,對方開價兩個億,但是這筆錢如何送達?

sean盤算著這是一個絕好的逮住凶手又保護兒子的方法,但對方並沒有要求他遞送贖金,而是要他在這個風口浪尖上不斷地購買天堃的股票,天堃已經是一艘沉船,這個時候把錢投進去,等於是自尋死路,sean不會不懂,但為了justin,他別無選擇,於是隻能學著查理樣子一樣,瘋狂的建倉,如此從外界看來,隻會以為sean是操作失誤,但對方卻可以通過股市這條途徑拿到錢。那麽這樣一算,綁架兒子的人是誰,範圍頓時就縮小了,脫不開那麽幾個人,隻是那個時候,sean無論如何沒有想到事件會和查理聯係在一起,他隻想到也許是天堃集團的人做的,更何況前妻marilyn不斷打電話來哭訴,使得sean心煩意亂,每天借酒澆愁,marilyn不斷地指責他,就是因為他對孩子的疏忽,就是因為他要在華爾街建功立業,才導致兒子長那麽大,他幾乎都沒有盡過父親的責任。sean無法反駁,他沒法在這個時候指控太太為什麽沒有看好兒子,畢竟當時離婚,主要原因在他,他隻顧著工作,每天都是深夜回去,兒子上幼兒園都是marilyn一手操辦,雙休日的親子活動他也很少參加,總是在-call上,直到有一天,兒子長大了,竟然問母親,他們都說我是野孩子,我沒有爸爸嗎?marilyn終於崩潰了,果斷向他提出離婚,理由是,反正孩子有爸爸和沒爸爸一樣。

sean的事業正在上升期,也很痛快的簽了同意書,給了marilyn一大筆的贍養費,並且沒有爭取撫養權,他自己也知道,他沒法照顧好justin,但是他們夫妻說好,一旦孩子到了上中學的年紀,就到紐約來。

然而這一切並不能解marilyn的心頭之恨,當她在報紙電視上看到sean和方妍的緋聞,終究是意難平,明明是她先找了一個男人再婚,但是她沒法冷靜的對待sean再有心愛的人這件事,而且媒體將方妍渲染的那樣神話,她漂亮,年輕,有手段,有資源,相形之下,她比marilyn更配sean,這讓她妒火中燒,她是波士頓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啊,是為了sean才甘心做一個家庭主婦的!而方妍卻隻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女孩兒,她憑什麽?憑什麽輕而易舉的就取代了自己在sean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當查理找到marilyn的時候,他們兩個幾乎立刻就拍板實行這個計劃。

marilyn把兒子送到了瑞士的帶有宗教性質的l,幾乎是封閉式的教育,另一方麵,sean的手也伸不到那麽長,而且爭鋒多秒的情況下,即便sean派了那麽多人去找,也隻是在美國和新加坡,中國幾個地方為主,沒有想到兒子會好好地呆在瑞士一所不對外的學校裏。

接著,就輪到marilyn現任的丈夫出馬,給sean發送照片,查理則通過股市不斷地吸納sean的資金,他要在把在天堃上輸的錢,從sean的頭上都拿回來。

方妍一向不太過問sean的決策,但是這一次她看不下去了,終於去找他,他開始還試圖瞞著他,說,我收到一些內幕消息,也許天堃還不會完蛋,我們不如賭一把,如果賭贏了,我們還能再上一個巔峰,他的眼裏閃爍著一種光,當時方妍不明白,隻覺得他是瘋了,是入了魔,就像賭博的人不肯離開賭桌一樣,但是後來回想,方妍才意識到那是他孤注一擲的表情,他大概早就知道自己會輸,也已經意識到對方要的不是他的錢了,而是要他身敗名裂。

隻是為了兒子,這些他都可以放棄。

那些照片每天都會在不固定的時間送達他的郵箱,sean的精神一點一點崩潰,他不但酗酒,而且也開始吸食大麻,方妍知道之後一腳踢開他辦公室的大門,sean麵無表情道:“你也太小題大做了?不就大麻嘛,你去參加宴會,哪一次沒幾個高層口袋裏揣著的,還記得cyk那個主播嗎?播*被擊斃的新聞之前還在抽大麻呢,這有什麽?”

方妍雙手撐在她的桌上,俯視他道:“可是你不是他們,你最近是怎麽了?發了瘋一樣的買天堃,整個人也不太正常,你不對勁,一定有事瞞著我。”

sean哼的一笑,揶揄的看著她道:“你也管的太寬了,你憑什麽管我呀?你是我的誰?”

方妍一下子沉默下來,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

sean說:“放心吧,我有分寸,這些不過是生活的調劑品,我需要一點東西讓自己興奮起來,還有——你賬戶裏有多少錢,我想問你借一點,一定會還給你的。”

方妍歎了口氣:“我的一切都是你給的,即便你要拿回去,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隻有七千萬,對你來說也是杯水車薪吧,通通都給你。”說完,轉身就走。

她如果回頭的話,一定會看到sean憂傷的目光,可惜她沒有,她在氣頭上。

sean是故意激怒她的,之後更把她派到了巴塞羅那代表他去開會,自己依舊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裏,公司裏很多人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怕受波及,已經開始跳槽,人事找到sean,他無一例外,全部都批,最後搞得hr也要走人。

等方妍回來的時候,整間公司隻剩下最初跟著sean創業的幾個人,其餘的都走光了。

方妍從機場出來之後就直奔家裏,洗了個澡用最快的速度去公司,她想告訴他一些好消息,比如巴塞羅那那邊,他們有的項目還是在掙錢……然而當她走到willamst的時候,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sean,她立刻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sean的聲音,酥酥軟軟的,像是剛睡醒,她下意識眉頭一皺,心想他肯定又抽過不該抽的東西了,她氣得一下子沒話了,電話裏一陣沉默,後來是sean先開的口,他說:“”

方妍‘嗯’了一聲。

sean又道:“w,i……”

方妍愣住了,站在原地,從她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公司的大廈,透明的玻璃牆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她說:“你怎麽了?”

sean的手輕輕的放在玻璃上,俯視著底下的馬路,他站的太高,看不到哪個是方妍,但是他知道她就是下麵芸芸眾生的一個,他發出若有似無的歎息:“你知道嗎,我累極了,真的,我很累,這段時間以來我每一天都像身在地獄一樣,我以為我可以救回justin,但是我沒有,他死了,我想是我的錯,他們要報複的是我,為什麽要連累我的孩子?你走的幾天,我想了很多,也許我和那些人沒什麽差別,我的一生就是一個錯誤,我不該來美國,我不該來華爾街,我……除了justin,遇見你,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事了,謝謝你這段時間陪著我,如果能有以後該多好……anyway,thankyou!”

方妍像是有感應一般,朝著公司快步走,她說:“sean,你聽我說,沒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我馬上到公司了,你等我好不好?有什麽話我們當麵說。”

sean那頭一陣沉默,可以聽到嗚嗚的風聲,是sean打開了窗,他們的公司在四十八樓,一旦打開窗,風便會撲滿進來,良久之後,他道:“bye!”接著,隻有一秒鍾的時間,也許更短,方妍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她的腳步登時頓住,腦子也‘轟’的一聲炸開,五指緊緊握著手機,幾乎不敢相信,也不敢往壞的方向揣測,她的腦中閃過一個多月來sean的變化,從一個好端端的董事,變成一個瘋狂的投機者,再到一個落魄的酒鬼,最後——她發了瘋一般的的朝公司的方向奔去,然而警車的速度比她更快,當她到達公司樓前的時候,底部中央廣場已經被警察團團圍住,黃色的警戒線圍了起來,透過空隙,方妍看到銀灰色的西裝像一層軟紙一樣伏在地上,她立刻就‘啊——’的一聲尖叫起來,警察過來攔她,但是攔不住,她發了瘋的要往裏衝,腳上穿著的高跟鞋在跑來的路上掉了一隻,她用力的甩開捉住她雙臂的警察,要撲到sean的身邊去,但是那裏蹲著一個法醫,除了銀灰色的西裝,還有滿地的鮮血,場麵極其可怖,法醫當場宣布人已死亡,白色的布隨即蓋住了sean的身體,方妍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擔架抬走,一隻手無力的從旁側垂了下來,是他的襯衫銀扣,她買來送給他的,她頓時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