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心的老婆

方靜江是個大男子主義,從來都隻有他說別人,沒有別人能說他。所以每回他和月茹為了孩子起口角,過錯最後會被歸咎到月茹身上。當然了,月茹大部分時候真的是特別的,尤為的粗心。

比如說有一次,貓貓剛出院的時候,方靜江給貓貓包尿布,手下沒注意,橡皮筋一鬆,嗖的一聲彈在貓貓的屁股上。小孩子皮膚嫩,立刻就一條深紫色的紅杠子。

月茹氣的直擰方靜江,但也隻敢如此,頂多嘟噥兩句,再繼續下去就要吵架了。

而自那之後,方靜江確實就將貓貓照顧的很好,就連梳頭,貓貓都要爸爸來梳,因為媽媽會扯她的頭發,爸爸不會。可見他將女兒照顧的幾乎‘毫發無傷’。

反之,月茹就不那麽順利了。

先是方靜江在北京的那半個月,貓貓不知是因為天氣幹燥還是上火的原因,總之舌頭上起的都是水泡,痛的東西也不能吃,話也不能說。

月茹急的團團轉,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求助於婆婆,靄芬說沒關係,喝兩天白粥就好。

可貓貓疼的粥都喝不下去,後來一直等到方靜江回來那一天,貓貓在家老遠就聽到靜江從弄當口走近來和鄰居們打招呼得聲音,一下子就奔出去了,站在自家的門口,抱住爸爸的大腿哭的稀裏嘩啦。

她話說不清,隻能用手指著嘴巴,說:“爸爸,哇哇!貓貓這裏哇哇!”

方靜江眼見自己的女兒還沒有他的腿高,哭成這樣真是心疼的不得了,回到家直罵月茹。

月茹委屈道:“我不懂,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呀…你不在家…”

方靜江隻要一不在家,她就六神無主。

方靜江氣的快昏過去了:“你不懂你可以帶她去看醫生啊!”

月茹低著頭,悶聲不吭。她總不能說是靄芬講的,小孩子上火不必看醫生,多喝水就好了這類話吧,隻得沉默……

於是靜江更火,指著她的頭道:“你就是懶,沒這個心!”

後來靜江也沒有帶貓貓去看醫生,他隻是到要房裏去配了一瓶錫類散,給貓貓嘴裏噴了幾天,就藥到病除了。

自此以後,貓貓就對爸爸超有安全感的,她覺得爸爸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哪裏疼,隻要爸爸揉揉摸摸就好了,和醫生一樣厲害!

接著沒過多久,貓貓又生了肺炎,足有半年多都要呆在家裏,每天準時去街道的診所打針。

那種藥水黃黃的,一針進去疼的要人命,貓貓直哭,月茹又不會哄,哄了幾次沒耐心了就要發火,凶道:“不許哭!”

她一凶,貓貓就更加緊張,肌肉摒住了,針頭怎麽都戳不進去,最後那個護士也沒經驗,硬把藥水打進去,月茹看看不對,怎麽好像腫的很厲害,但是護士打包票說沒事,她便領著貓貓回家了。夜裏靄芬給貓貓洗漱,發現貓貓臀部上出血異常,才發現是打針傷了哪裏的神經。

以至於貓貓從此以後屁股上都有兩個銅錢大小的凹陷進去的疤痕,長大了都不能穿比基尼。

可想而知,方靜江對白月茹自然是一頓數落。且一次比一次凶狠,因為小孩在她手裏屢屢受傷,本來貓貓這次生肺炎就是她延誤送醫的結果,說要等靜江回來。

貓貓當時燒到40度,一夜沒睡,等爸爸回家,而月茹自己則呼呼大睡。

靜江出差,從外地回來,兩天兩夜沒睡過,回家看到的居然是孩子高燒等著自己去看病。

你說他怎麽能不氣?

隻得紅著一雙眼睛帶貓貓去看急診。

其實靜江對老婆的要求並不高,不需要太漂亮,不需要太能幹,隻要老實,照顧好孩子,孝順他爸媽就夠了。

月茹至今,對他爹媽尚算可以,但是和小姑子總處不到一起,照顧孩子更是一塌糊塗,爛帳一比比,她除了老實,基本上就一無是處了。

而今時間一長,靜江對月茹可以說是越來越不滿。

尤其是他從北京回來的那次,甚至都沒有給靄芬買禮物,唯獨就給她買了一隻玉鐲子,月茹隨手拿來看看,也不放在心上,也不是特別喜歡的樣子,靜江好像突然被澆了一盆冷水。

後來更是不見月茹戴,靜江私下裏便有些不樂意了,月茹這才拿起來套在手腕上,結果不出一個星期,就給敲碎了,然後便收在首飾盒裏,永不見天日。

靜江每每想起,心中都十分不舒服。

他難免有對比,想到菊苼給她的垃圾貨她戴的跟真的一樣,到處去炫,自己給她買的好東西她則當廢物?他自然不服氣。甚至有過陰暗的想法,想是不是月茹不喜歡,故意給敲碎的?

偶爾吵嘴的時候會帶上兩句:“是,反正我窮癟三一個,沒好東西給你,你別跟我好了,你死乞白賴的跟著我幹嘛!去找個有錢的呀,反正你媽會給你介紹。”

月茹聽著就像剜心一樣,想想自己和他結婚的經曆,似乎的確是她仗著懷孕死活要和他在一起,現在才輪到被他拿來當曆史講,那她算什麽名堂?倒貼?!

真是氣人又傷心。

偏偏又是莫可奈何。

對白月茹而言,方靜江是他的天,她的愛可以說是很卑微的。

有那麽多人喜歡他,比如說那個盧麗華至今都沒有放棄,還有薑瑞香等等一幹…她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很怕靜江嫌棄他,不要他,因此每當靜江責怪她沒有把貓貓照顧好的時候,她雖然心裏也內疚,但同時更為緊張,生怕自己做不好,結果就越來越緊張,越加做不好。

而事實上靜江不在的時候,貓貓那年在白家發水痘,住了足有幾個月,月茹不是把貓貓照顧的很好嗎?!

可見還是心理問題在作祟。

最嚴重的一次,是有一天月茹要替貓貓洗澡,貓貓嘻嘻哈哈的動作慢,月茹便使勁拉了她一把,貓貓的骨頭軟,所以才是跳芭蕾舞的奇才,當即便把貓貓的手給拉脫臼了!

方靜江見月茹又把女兒弄傷了,把她罵了一頓之後,好不容易忍耐住火氣讓她帶貓貓去醫院接骨。

誰知醫生剛給貓貓接上,才出了醫院的大門,坐上6路的車,月茹看到有個空位,便拉了貓貓坐下,貓貓屁股還沒沾凳子就苦著臉道:“媽媽,骨頭又斷了。”

“啊???!!!”月茹驚呆了。

她甚至分不清貓貓剛才接的到底是哪隻手,她隻是隨手一拉。

於是兩人隻得又返回醫院,醫生看月茹的眼神都充滿了責怪,口吻不佳的說:“現在當大人的都怎麽看小孩兒的,孩子那麽小,都不負責任的嚒!”

月茹隻得低頭挨訓。

貓貓佇立在那裏,好像挨訓的人裏也包括她,可是她也不想的呀!

但最起碼她從醫生的眼睛裏讀出一件事,那就是媽媽確實沒有把她照顧好。

她沉默的跟著月茹出去。

月茹被靜江罵完已經很火,現在又被醫生罵,再見到貓貓弱不禁風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別的孩子都蹦蹦跳跳野的要命,怎麽就她一天到晚的生病,自己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生出這麽一個孩子!

她甚至不許貓貓跟自己並排走在一起。

貓貓小快步追著月茹,連聲喊道:“媽媽,你走太快了,貓貓跟不上。”

月茹氣道:“你離我遠點兒,省的又弄傷了到時候你爸怪我。”

貓貓隻得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地跟在她屁股後頭,一邊在後頭抽噎道:“媽媽對不起,是貓貓不對。媽媽——!”

兩人從新華醫院一路走回家,貓貓走的腳都疼了也不敢說。

月茹沿途逛街買了幾雙襪子心情總算好了,氣消了之後開始對貓貓和顏悅色起來,給她買了一支赤豆棒冰,自己弄了一支綠豆棒冰。

一大一小吃到了家門口。

彼時已是傍晚,暮色四合,靜江當然要問,為什麽會去那麽久?不就接一個骨嚒!是不是出了什麽大礙?

貓貓說:“沒有,就是醫生叔叔好厲害,把我的骨頭哢嚓一聲就弄回去了,然後我們坐車回家,媽媽又把我的骨頭哢嚓一聲給弄掉下來了,然後又去醫院找叔叔把我的骨頭哢嚓一聲給弄回去….然後….我們就回家了。”說完,貓貓覺得還挺樂,撲哧笑了一下。

月茹也抿著唇,想到貓貓說的話覺得很是發噱,誰料靜江一臉陰沉,繼而驀地衝到月茹麵前一手點著她的額頭道:“你到底長不長腦子,長不長腦子啊?你是豬嗎?拉完一次還一次?”

顯然,方靜江覺得貓貓說的話一點都不好笑。

月茹囁嚅道:“我真是無心的,我不知道她傷的是哪隻手。”

“你自己拉的你都不知道?”

“我…我沒看清。”

方靜江無語了,他覺得自己在和一個白癡對話。

貓貓在一旁很尷尬,她現在手不疼了,沒覺得有什麽,而且她也隻是老實交待,不知道爸爸竟然會發那麽大的火,她看到媽媽哭了,瞬間就覺得好像是自己的錯。

月茹坐在沙發上一邊哭一邊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覺得是我逼你結婚的,所以總也看我不順眼,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娶我幹什麽,你去找那個盧麗華呀!”

這什麽跟什麽!方靜江瞬間大怒:“你神經病啊!”

靄芬見他們又吵架隻得歎了口氣,趕忙把貓貓抱到自己屋裏避風頭,生怕大人吵架最後延禍到孩子身上。

事實證明,月茹還當真是把氣都撒到了貓貓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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